第26章 026.柳城一堆茸茸
陆昭昭真的很感动。
秦令雪是什么人？版本之子，天衍宗大魔王，系统认可的绝代天骄……绝不会委屈自己的豪奢人物。可这样的人，就是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妥协，去做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其实一直待她很好。陆昭昭也一直知道这一点。
“所以，”次日，她用栗花凉糕把自己的脸颊塞成仓鼠颊囊：“窝不能……嚼嚼……辜负他的心意……要好好……唔嘛唔嘛……玩得尽兴！”
秦令雪一早就走，临走前还嘱咐她许多，留了护身之物，而陆昭昭耷拉了一会儿脑袋，就快快乐乐和朋友们出去，买了漂亮裙子，又买了好吃点心。
要是给秦令雪看见，少不得要骂她“小没良心”。祝芝芝好奇地拿指尖戳戳她鼓起的脸颊，孟锦迎恨铁不成钢：
“饿死鬼投胎……就不怕噎着？”
说着给她倒杯茶，陆昭昭很努力地把凉糕咽下去，咕噜噜喝茶顺气，何樱敏顺手给她拍拍脊背，崔崧瑶则托着脸看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这么好看？”
陆昭昭七岁就是顶顶好看的小姑娘，十二岁也好看得不行。方才的动作，别人做来是粗鄙不堪、狼吞虎咽，她做来就是娇憨可爱、坦率自然。
崔崧瑶感慨一句，又感慨一句：“说来……不见师叔祖跟着昭昭还挺不习惯，不知师叔祖现在又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去玄天剑宗忍辱负重……
陆昭昭想了想：“我总觉得我师父特别像是那种……家境贫寒为了供夫君去读书科举不得已出去卖身的女子噢。”
崔崧瑶：“……”
何樱敏：“……”
温影承一口茶呛到：“咳咳……”
孟锦迎直接拧她耳朵：“你在说什么胡话？！！！”
“哎哎哎……别拧，别拧，疼……”
陆昭昭委屈地一扁嘴：“我是说感觉……感觉啦！你看，不情不愿，忍辱负重，却不得不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形容很惊悚，可是仔细想想居然还有那么点儿贴切……
温影承叹了口气，不轻不重地拿指节在她头顶敲两下：“这话不妥，不宜再说……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陆昭昭“啊”了一声：“就……话本里……”
温影承沉默须臾：“……崧瑶回去之后记得检查一下，不该给小孩子看的话本就别给她看了。”
陆昭昭如遭雷劈：这是要没收课外书了！
可她真的觉得很贴切啊……但是，当然，实际上差别是很大，虽说秦大螃蟹很像是委委屈屈去卖身，但是仔细想想，这不是司空琢出钱挨打……
反正司空琢找秦令雪也是挨打……切磋，秦令雪只是烦他，又不是打不过。说委屈吧挺委屈，可说微妙也挺微妙的……
司空琢出钱让人揍他哎！！！
就，很怪。陆昭昭很感动，觉得秦令雪为她做出了很大牺牲，但是一想到他其实是去玄天剑宗嘀嘀打人，这感动就有点不上不下的……
只能说司空琢这人就很怪。
思来想去，陆昭昭还是不打算辜负秦令雪的“牺牲”，要好好吃，好好玩，把秦令雪的那一份也带上。不然如果秦令雪不在，她就茶不思饭不想，虽然情深义重，却失去出来玩的本意了。
绝不是小没良心，不是。
一行人在凤州城又停了数日，直到崔玄麒和蔡阳漫完成订单，秦令雪也没回来。传讯过来的消息是让他们先走，温影承也这么打算，但收拾东西时，陆昭昭有点蔫。
她说是没心没肺的玩，其实玩着玩着就要喊一声“师父父”，扭头想去分享；结果一回头才意识到他不在，茫然地扁一扁嘴。
她已无比习惯秦令雪的存在。
虽说她过往总觉得秦令雪黏着她烦人，可他真的不在，她又怅然若失。这不是他跑去梅峰或去找酒，灵犀玉牌喊一声就来，陆昭昭从没有跟他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而且还不知要分开多久。
渡劫期大能论剑论道，时间可以很短，也可以极长。
她蔫蔫的，把东西收好，又想秦令雪。崔玄麒来叫她，顺手捏捏她小脸：“这么不开心，想师叔祖啦？”
陆昭昭闷闷地“嗯”一声，崔玄麒摸摸她柔软的发：“会回来的。师叔祖一定也很想你。”
陆昭昭知道呀。虽然距离超出灵犀玉牌的限制，可秦令雪有用飞鸢传讯回来。虽次数不多，可每次都要念叨一堆“昭昭”，让昭昭好好玩，让温影承照顾好昭昭，照顾不好拿他是问……
同样的话能翻来覆去说几遍，他一定也很想陆昭昭。
陆昭昭叹一口气，不再多想，蔫蔫地跟着崔玄麒往外走。一行人准备乘飞舟离开，却在港口便遇到了玄天剑宗派来的弟子。
“天衍宗的道友请留步。几位不辞千里前来，剑尊命我们为几位备些薄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当地特产，还望诸位收下，一路顺风。”
确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是像水鹅梨、天山果这样的本地土产；包装得也平价却漂亮，每人都有一份，礼节做得很到位。温影承看过便也没有推拒，只托剑宗弟子转发感谢。
“我从前来可没这待遇，真是沾师叔祖的光。”崔玄麒道：“不过素来听闻玄天剑宗剑尊高傲，想来传闻不可尽信。”
温影承也道：“历任玄天剑尊多在人情往来上有所不足，这位司空剑尊倒是有些不同。”
陆昭昭想了想，觉得这不能证明司空琢就不高傲，多半还是沾秦令雪的光，要是没秦令雪，看他搭理他们？但礼物送来，不收白不收，水鹅梨她还是很喜欢吃的。
但直到上了飞舟，仔细查看礼物，陆昭昭才发现不同。
她的礼物，比别人还多了个长匣子。
“一点迟来的见面礼，赠予可爱的昭昭姑娘……”
她念着纸条上的信息，打开木匣。木匣里还套了两个小点的木匣和一个玉匣。陆昭昭开了两个木匣看了看，一个里放着一团有点像水银质感的金属物，一个里放着一整块乳白色的玉石。
陆昭昭有点猜测，但不敢确定，风风火火跑去找温温师兄。温影承辨认了一下，才迟疑道：“如银含星，光华流转，应是星象钢；白如羊脂，透如清溪，应是天照苍玉……都是极品宝材。”
他又小心翼翼地开启那个玉盒——在修仙界，一般用玉来装载的都是需要妥善保存又很珍贵的物品，如极品丹药或灵草，必须小心谨慎——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凝露芙蓉花，制作驻颜丹、定颜丹的主材，也可以入其他丹药，甚至单独服用都有相当大好处，主要作用是美容养颜、涤尘排毒。”
温影承顿了顿，有点感慨：“这位司空剑尊还是有心，知晓你是女修，特地选了这份礼物。许多女修都很喜欢这类礼物，就是不拿来服用，凝露芙蓉花也很美，叫器峰的道友处理一下，也可做饰品使用。”
陆昭昭其实就瞥见一眼，但也很赞同他的话，那朵花看起来真的很美，粉嫩的颜色格外温柔，属于可爱的糖果色，想来作为礼物，品相也是极好。她不在乎什么驻颜丹、延缓衰老，但是做成花钗，一定很漂亮。
陆昭昭喜欢漂亮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确认了木盒子里的东西是自己所想，陆昭昭连忙推推温影承的胳膊：“温温师兄，飞鸢传信，给师父父！”
温影承不明所以，但还是好脾气地配合，便听小姑娘火急火燎地对灵力掐出的飞鸢喊：
“师父父快跑！材料我们嫖到了！！我在柳城等你！！！”
陆昭昭下飞舟的时候还有点闷闷不乐，一方面是秦令雪说还有事过不来，另一方面是温影承因为“嫖”这个字，足足念叨了她一个时辰，并当即责令崔崧瑶排查她的话本子……
陆昭昭：qaq……
崔玄麒为了哄她开心，给她变戏法，又做鬼脸，终于让她高兴起来。祝芝芝也眼巴巴地跟着她，很担心的样子。陆昭昭自己搓了搓脸，又搓了搓祝芝芝的脸：
“没事了，难过飞飞！”
不就是没收了小说……没事，家里还有，而且还能买……
方之茂刚才都偷偷给她说了：从他这里进货，话本八折。
……话说他怎么还做话本子生意的？？
他们自凤州城出发，用了不到一日便抵达柳城。出发时是下午，抵达时还未到次日中午。
虽是飞舟速度快，也是两城距离不算太远。当然，陆路不好说，空路是很顺畅。
相距数千里的两座城市，对修仙界来说已算是比邻。虽说如此，柳城的风格却又和凤州城大有不同，陆昭昭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说建筑风格有点苏派，又有点川派，却又不大相同。
“是因为柳城比邻桃源山，属于人妖混居的城市。妖族文化与我们大不相同，交汇之下便形成了如此独特的风格。”
温影承道：“桃源山是妖族聚居地，虽无明令禁止，人族修士还是少进去打扰为好，妖族的领地意识很强。但桃源山外围和柳城周遭，有许多美景，其中的桃源桃花林享誉天下，甚至有修士来这里办道侣大典。”
《寻仙录》的世界，由于域外天魔这个共同敌人的存在，整个修仙界还是比较和平，没有寻常修仙小说的修仙界环境恶劣、尔虞我诈。除了魔修一般还是大家的敌人，妖族和人族是和平共处的，通婚也无阻碍，柳城便是典型的人妖混居之城。
不过妖修领地意识强，多半聚居在桃源山，外出行走的倒不算太多。桃源山是山脉群的名字，也算是妖修势力的名字，妖族虽然内部按照种族划分部落，但每代都会推出一位掌管桃源山的妖王，作为势力头脑，也方便与外界势力交接。
据陆昭昭所知，妖修类似玄天剑宗的实力为尊，而且犹有胜之，每任妖王如剑尊一般，有能力者居之，没能力就很容易被拉下去……
“虽然天下妖修不止这一支，但桃源山名头最大，胜在人多，部落制，天下妖修都会来此寻求同族。”温影承道：“此外便是北海妖族，以龙族为首，成员多半是海族妖修，和桃源山一陆一海……也都是天道盟的成员。”
天道盟真是联合国。据说在域外天魔入侵时，连魔修也短暂加入过天道盟……虽然战后他们就被踢出去了。
陆昭昭好奇地看来看去。街上有不少生着兽耳兽尾的妖修或半妖。她的动作有点不礼貌，可看到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好奇的杏眼，妖修们也生不起气来，还有妖修姐姐过来打个招呼，请她吃花糕。
……什么叫靠脸吃饭啊。
温影承也哭笑不得，待那妖族女子走后才摸摸陆昭昭的头：“小师妹果真率真可爱……唔，妖族比人族要直率一些，说不定能和你相处得非常好。”
此处也有水云阁，可见天涯商会的生意遍布各大城池。温影承也不亏待孩子们，虽然没能订到天字间，却也都定了地字间。
他们要在柳城再停留一段时日。
陆昭昭几人，说是“游历”，其实是旅游。旅游就是逛吃逛吃，说来与之前在凤州城理应没什么不同，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妖族城市的不同之处。
陆昭昭生得好看，水灵灵一个小姑娘，谁看了都喜欢。之前在凤州城，老板看了也想给她打折，但也仅限于此，哪像现在……
崔玄麒迷茫地看着不远处被一群妖族女子围住搓来揉去的陆昭昭，小小姑娘一个已经淹没在毛茸茸里。妖族性子直率，瞧见这么个小可爱，想搭讪就上来搭讪。一开始还只是这个塞点吃的，那个塞点玩的，发现陆昭昭不像寻常人族内敛，甜甜地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心花怒放，那就一发不可收拾……妖修闺蜜团把人围成一团，自告奋勇带几人游玩柳城。
当然，说是带几人一起，崔玄麒等人也看得出自己就是添头。陆昭昭倒是还记得小伙伴们，奈何妖修姐姐太热情，没一会儿就把其他人挤一边儿了……
崔玄麒：“……”
崔崧瑶：“……”
蔡阳漫：“……”
祝芝芝眼巴巴地看着，她也想和昭昭贴贴；孟锦迎醋得不行，往人群里挤；何樱敏和方之茂无奈地走在一旁，温影承哭笑不得：“小师妹啊……”
有了妖修姐姐团，好处是他们逛柳城有了地导，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根本不用自己去找；坏处就是陆昭昭被毛茸茸围得要窒息……
直到晚上，妖修们顾及小宝贝还要睡觉休息，才依依不舍把她送回水云阁。陆昭昭的眼神有点迷茫，脸上还有两个口脂印，一副有点恍惚的模样。
蔡阳漫给她擦擦小脸，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漫漫……”
“嗯？”
“一堆毛茸茸……！！”
“……”
很难说陆昭昭的心情。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妖修化形多半都很漂亮；她也喜欢可爱的东西，妖修都是可爱毛茸茸；要说她也喜欢和她们贴贴，但是这爱量是不是过剩了……
能化形的妖修少说好几百岁，看她一个12岁小姑娘真好似看天使宝宝。陆昭昭知道自己好看惹人喜爱，现实中也很讨动物喜欢，没想到这动物之友体质还能带进游戏里还双重叠加，她快被妖修姐姐的热情淹没窒息……
告别的时候还有妖修姐姐说：“明天我把弟弟带过来给昭昭玩！我弟弟还没化形呢，小小一个手感可好……”
陆昭昭：“……”
这真是亲姐！
一天下来，陆昭昭的感想竟是：还好秦令雪不在，不然秦小心眼该醋成啥样啊……
而当第二天陆昭昭醒来真的看到一地没化形的毛茸茸的时候……
……
搞什么啊？！你们还真把弟弟带来了啊？！！！
陆昭昭来柳城的第一天：玩毛茸茸。
陆昭昭来柳城的第二天：玩毛茸茸。
陆昭昭来柳城的第三天：玩毛茸茸……
妖修真就是心大，自从一个冤种姐姐抱来了没化形的弟弟，其他妖修姐姐也从自家族里抓了小崽子来玩。看那娴熟的姿态，平时恐怕也没少折腾这些小家伙……
当然，说是小家伙，这些小东西说不准年纪比陆昭昭还大。妖族本就寿命漫长，又到一定修为才能化作人形，别看一地巴掌大的毛茸茸，真论起年龄……嗯。
平心而论，陆昭昭玩得还挺高兴。没化形的妖族都小小的萌萌的，毛茸茸软乎乎，但因为是妖族，身体素质很好，也不怕玩出问题。而且四处逛吃也没落下，反正小崽子很好带，陆昭昭头上顶一个，肩膀上趴两个，怀里抱四五个，兜里还能揣几个……像个移动猫爬架。
小家伙们也都很喜欢陆昭昭，虽然也让别人摸，但就喜欢往她跟前凑，有时还大打出手。陆昭昭一开始有点担心，不过其他妖修表示不算什么，妖族弱肉强食，有些部族还是食物链上下端的关系，打架是常有的事，反正她们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陆昭昭的感觉不是妖族和人族的不同，而是这真是一群冤种姑姑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