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凤州热闹夜市
温影承像一块剑胚。
秦令雪偶尔也会想，为什么他就那么讨厌温影承。明明当年天魔之战留下的人不多，师叔侄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僵硬。
起初他以为是性格不合，后来他想明白，是因为他冥冥中有所感应，感觉到在温影承温吞的外表之下，其实有着值得打磨的部分。可他本以为温影承能成一把剑，他却把自己磨成一块石头。
……果真废物。
陆昭昭不知道他俩私下还有这回事儿，不过无独有偶，孟锦迎私下也跟她说了，叫她注意点跟秦令雪的距离。
苏栗衡不在，她就是大家长。这话从前也说过几次，可陆昭昭真没听耳朵里去，还很哭笑不得：“可我才十二岁，他都一千七了！”
陆昭昭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好避嫌啊。先不说这是游戏，秦令雪就像她哥哥一样，都没歪心思的。她也不是没分寸，只是觉得没必要啊。
孟锦迎恨铁不成钢：“管他一千七还是一万七，师叔祖看起来就是少年模样，修士也不太在乎年龄，你得注意知道吗？！”
修士多半年轻貌美，因为灵气洗涤，寿命悠久。大多衰老得缓慢，而具体外观年龄，和筑基的时间还有一定关系。
虽然不是完全的正相关，但像秦令雪这种修行天才，面貌就比较显嫩，看起来是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人；而温影承明明只比他大一点，却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这就和筑基时间以及修为，有那么一定的关系。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驻颜丹之类的辅助物品，历来都很受女修追捧……嗯，姑且不提。
总之，陆昭昭要是再长大一些，看着和秦令雪俊男美女，是挺相配。
旁观者清，每次看他俩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孟锦迎都心惊肉跳。当然，陆昭昭现在年纪是还小，仍是一团稚气，也不会有人多想，可要是以后也这样呢？
她真是操碎了心。
陆昭昭“嗯嗯”“哦哦”地敷衍过去，没往心上放。孟锦迎生气，不要理她。不过也没气多久，因为陆昭昭最嘴甜会哄人，喊上几句“阿迎”，她面上虽然还生气，心里已经原谅她。
……算啦，反正昭昭本就年纪小，还不懂这些。况且，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还不是之前秦……师叔祖把她抱来抱去，还当她是小孩呢，都是师叔祖的错！
但孟锦迎不敢念叨师叔祖，只能心里嘀咕，浑然不觉自己早把心偏不知哪儿去了。
这会儿是少年少女茶话会。
崔玄麒去掌控飞舟不在，几个半大孩子凑一起。温影承给他们泡了茶，祝芝芝挤在陆昭昭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昭昭杯子里有花。”
大家都是同样的灵茶，但温影承记得陆昭昭的口味，给她加了干樱花，这会儿在杯里舒展开，显得格外好看。陆昭昭“啊”了一声：“芝芝要不要樱花？”
祝芝芝点点头，陆昭昭就问温影承要了干花，很热情地分发。一人杯里一枚，倒是和谐统一了。
温影承好脾气地笑笑：“倒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便省得了。”
大家连忙表示没什么，能喝到灵茶已经很好，实在叫他费心了。
温影承也看出自己辈分高，不好打扰，和秦令雪一起去远处看云。孩子们在一起就放松一些，陆昭昭拿出自制的棋牌游戏：“今天玩什么？”
五年来，她就算挂机也做了不少事。光桌面游戏，就做出了修仙界版本的《大富翁》、《飞行棋》、《斗兽棋》、《狼人杀》……每次聚会都不缺乐趣。
崔崧瑶道：“我们有七个人，不如玩魔人杀？我可以当仙长，主持游戏。”
她说的魔人杀就是魔改版的狼人杀了，修仙界没有法官，陆昭昭用仙长代替，把狼人杀的背景魔改一下，大家还挺能适应。
陆昭昭想了想：“可是魔人杀人更多才好玩……唔，我知道了，我们今天玩个新的吧！”
她教每个人制作简单的身份卡，开了一局跑团。简单来说也是一种桌面游戏，除了主持人之外，每个人以自己身份卡的角色加入游戏，主持人来主持游戏的进行，通过旁白和众人的选择来推进故事，中途使用骰子来辅助判定……有点类似于剧本杀，但还不太一样。
跑团好的地方是，只要主持人撑得住，几个玩家都ok，一个玩家能玩，十几个也能玩，只需要挑选一下剧本。陆昭昭初三毕业后的暑假被表哥拉进跑团大坑，也算有点经验，虽然是第一次当主持人，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懂，她表现还挺不错。
剧本改编自她自己跑过的一个短团，没什么深刻剧情，但非常有趣搞笑，是一个关于“青春与衰老”的故事。七个人玩得很欢乐，跑出的结局是：全员团灭，事件生还。
唔，其实不太确切，但因为众人的角色卡不是吃了红药变成老人，就是吃了蓝药变成婴儿，虽然祝芝芝运气最好吃到了长生不老药，可也没法力挽狂澜；最后老人们和婴儿们一起在山洞里眺望，看着鱼人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很有戏剧效果。这也是跑团的魅力：在结果出来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能跑成什么样……
飞舟上一直笑声不断，搞得后来过来围观的崔玄麒很羡慕：“我也来一个，我也要玩！”
陆昭昭很无情地拍着他的脸给他推一边：“别闹，都结团了……你怎么来啦？现在谁看着飞舟呢？”
“师尊去看了，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到凤州城了。”
时间过得真快，两天时间嗖嗖就过去。陆昭昭把团一结，和朋友们挤在栏杆边眺望。
其实离城市还有距离，又在高空，能看见个啥啊。但这会儿霞云昳丽，美不胜收，哪怕是看看风景，大家也觉得心情愉快。
陆昭昭正看着远方的云霞，层层叠叠，像被枫叶染红的颜色。听见一个有点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考虑过了，你做的游戏都非常有趣，现在修仙界这一块市场空白，大有可为，我想请你授权我把那些游戏做成商品贩售，你技术入股，我们五五分账。”
说着，方之茂好像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纠结过后露出一个沉痛的表情：“……六……四，你六我四。如果你肯投资，也可以七三，你七我三……不能再多了！”
看他的表情，让两成利，好似割他的肉。陆昭昭不在意这些，可看他的样子真好玩儿，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脸。
“茂茂，我之前给你的投资呢？你不做丹药法器生意啦？”
“生意还是要做，但这次出来不知要多久，回去再看情况。”
方之茂一本正经道：“你给我的投资我都好好藏着，师尊绝对找不到，我用……用韩继的头发发誓。”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韩继打了个喷嚏。
陆昭昭就伸出小手掰着数一数：“美容美发，丹药法器，现在还有游戏，你忙得过来？”
“是有点忙，可白手起家，总是会忙一点。”
方之茂说到事业，还挺认真：“但我已经发展出好几个师兄弟一起创业，这次我离开，他们也会关注市场，进行筹备……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陆昭昭看着他。其实方之茂生得也很不错，颜值80往上走，不然也压不住绿毛和蓝眼镜儿……还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气质。就是这性格真难说……陆昭昭也见过蒋燧光，挺不拘言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养出个财迷儿子。
嗯，财迷，还死抠门，多花一枚灵石，他都心痛得无法呼吸。
但陆昭昭觉得他还挺好玩儿。
十四岁的男孩脸上还带一点婴儿肥，讨论分成的样子认真得可爱。陆昭昭捏他的脸，他也不生气：“你考虑一下，我们的前景很远大的。”
“好吧，那我技术入股。”陆昭昭说：“缺钱你就跟我说，我来投资……你要不要桌游的原版？”
方之茂点点头，又摇摇头，点了点自己的眼镜：“都已记下了。回头我找专人拟契书，放心，你的投资我都记着，以后会给你分红的。”
陆昭昭是不介意分红，反正对她来说也没多少灵石，更何况她觉得有蒋燧光虎视眈眈，方之茂的生意之路想必还会有很多坎坷……
但方之茂才是她的朋友，所以陆昭昭还是要支持他：“好哦，我等你给我分红。”
方之茂点点头，认真地跟她碰一碰拳头。那边祝芝芝小声道：
“看见凤州城啦！”
陆昭昭瞬间转移注意力，抬眼望去，远处重叠的云霞之下，一座小小的城池，已触目可及。
凤州城。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飞舟在凤州城旁的飞舟港口落下。众人做了简单登记，崔玄麒拿出文书，一行人自然被放入城去。
陆昭昭看哪都新奇：“哇！这城市好大哦！”
孟锦迎悄悄拧她：“没见识！”
可她这么说着，自己也挺好奇。其实天衍宗有自己负责的城市，但离宗门有点距离，他们都没去过。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修仙界的大城池。
大致来说，和凡人界的都城差别不算太大。只是装饰方面，多了些东胜神洲的风格。
顺便一提，修仙界主要有五大洲，分别是赤县神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其中天衍宗在赤县神洲东北，凤州城约在东胜神洲中部偏西……五大洲的文字语言在长久的岁月中早已统一，可谓书同文、车同轨，但建筑风格还是各有特色，在细节处有少许不同。
就陆昭昭来看，天衍宗的装饰风格偏向徽派，粉墙黛瓦、砖雕门楼；而凤州城的装饰风格偏向京派，对称分布、如意吉祥。
但是，当然，作为修仙界的大城，与凡人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到处都有修仙元素，酒楼要打出有灵酒灵果的招牌，首饰店也以灵玉灵珠为卖点……街上也四处可见修士行走，虽数量不算太多，但显然百姓也司空见惯。
有趣的是，修仙界倒是没有什么仙人高高在上的风气，还都挺接地气。
陆昭昭看了看：“都没有人御剑飞行。”
温影承笑了笑：“城中如无意外，一般都是禁飞区，连过路飞舟，也不能从城池上方通过。这是为安全考虑。”
陆昭昭点点头，他们天衍宗主峰也禁飞，其实能理解，空中交通也是需要管制的，制空权还很重要呢。
他们是接单前来，自然有人安排住处。不过崔玄麒要工作，秦令雪却不想跟他凑一堆儿，中途便分队，另寻了住处。
陆昭昭几人住在水云阁。
方之茂的第一反应就是：“师叔祖真有钱。”
陆昭昭：“嗯？”
方之茂就指给她看：“看，牌匾右下角的小方圆标志，代表这是天涯商会旗下产业。水云阁是天涯商会产业中比较有名的，走的是高档客栈路线，一般修士都住不起的，所以你看门可罗雀。”
陆昭昭一看真是，这会儿都晚了，其他客栈不少人进出，水云阁的人就少得多，侍者的气质态度，看着也出色得多。
“不过虽然接客少，却也赚得盆满钵满，毕竟品质搁在这里，水云阁的服务也是最好的。”
方之茂推一推眼镜：“我不羡慕……嗯，一点都不。我早晚也能成为大富商。”
陆昭昭就乐。秦令雪订了房间，小孩子们都有：他徒弟带朋友出来玩，他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掏钱；但温影承没有，秦小心眼就是差别待遇。
温影承也只是笑笑，自己订了房间。天字房不够，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去地字房，陆昭昭有点担心，被秦令雪揉了把脑袋。
“喏，你的房间。”
陆昭昭拿着小木牌，还挺意外：“咦？我以为我们又要住一起。”
修仙界的天字号房可不是一般房间，类似总统套房的地位，多住几个人完全不是事儿。她还以为按秦小心眼的作风，肯定要和她住一起的，结果他真叫她独自一间……？
秦令雪不以为然：“你不是老嚷嚷着自己长大了，要独立？你要愿意，来我这儿也行，我把你的退了。”
陆昭昭头摇得像拨浪鼓，看他真不打算反悔，一声欢呼，蹦蹦跳跳：
“阿迎！敏敏！芝芝！瑶瑶！今晚来我这儿睡，我们开睡衣聚会！”
秦令雪：“……”
他有点牙痒痒：这小丫头跟他分开住，就这么高兴？？？
温影承倒是挺欣慰：看来之前的劝阻秦令雪还是有听进去……
方之茂看了看几个女孩子，又看了看辈分奇高的两人，沉思片刻：“……我能不能一起去？”不然感觉好像被孤立了一样。
女孩子们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秦令雪想了想睡衣聚会的含义，沉默须臾。
“小子，”他说：“你是蒋燧光的儿子吧？来，咱俩练练。”
方之茂：“……”
方之茂还年轻，最终没挨这顿打，秦令雪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子不教父之过，他打算回去找蒋燧光的事。
（蒋燧光：……？）
崔玄麒和蔡阳漫做好交接才过来找几人，娃娃脸少年一进门就诉苦：“你们都扎堆，就我和阳漫被孤立。”
方之茂举起手：“还有我。”
崔玄麒：“？”
陆昭昭咯咯笑，拉一拉崔玄麒的衣袖：“你们不忙？”
“也不至于才过来，大晚上就开始忙，例行检修，哪有那么着急。”
崔玄麒摸摸她的头，在秦令雪的视线里自然地收回了手，轻咳一声：“咳嗯……都没吃晚饭呢吧？凤州城的小吃可是很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
陆昭昭的感想是，蜜麻花真好吃，栗花凉糕真香。
大城池就是大城池，哪怕大家说跟着玄天剑宗的城都比较苦兮兮，经济还是挺繁荣。夜晚的凤州城没有宵禁，入夜也十分热闹，朱雀门外的汇平街张灯结彩，真可谓“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
陆昭昭睁圆了新奇的眼睛，左看右看。真想不到修仙界的城池能这般繁华热闹，跟天衍宗山下村镇的热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天衍宗山下的村镇，拢共也就几条街，而凤州城据崔玄麒的介绍，常开夜市便有四个，他们来的是最大的一个。
全程只听小丫头“哇”来“哇”去，祝芝芝也跟她一起，像两个小土包子。孟锦迎一开始嫌弃他俩，最后也没忍住，一起东瞅瞅，西转转。
温影承和秦令雪在后头跟着。温影承见了孩子们兴奋的样子，轻笑一声：“该早些带师妹出来转转。”
到底是小孩子，会向往花花世界。秦令雪轻哼一声：“这不是带她出来了么。”
他第一次当师父，想得是不够周全，自己宅就以为弟子也宅，要不是之前温影承提，他还没觉得该出来走走。
秦令雪之前是真没意识到：他早先把修仙界走过一遍，没新奇看，可陆昭昭都没看过啊！
看小姑娘哪里都稀奇得不得了的模样，秦令雪也不得不承认：温影承说的是对的。在孩子的问题上，温影承总是对的。
但他真不想和他走一块儿……上前几步，跟在小丫头身边。
“看上什么，师父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