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贺宇桓定定得看着裴明轩，不受控制的心跳缓缓平息下来。
他的状态不太对。
他口中别的男人明明是他的父亲，以贺宇桓对裴明轩的了解，这并不是他会说笑的节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为了掩饰什么，刻意伪装出撩拨的姿态。
裴明轩的父母在他十二岁时离异，两人并没有闹出过任何绯闻，对外宣称感情不和，和平分手，裴明轩跟了母亲，自此之后，在贺宇桓所有知晓的公众场合，包括影剧、颁奖典礼、采访……裴明轩都没有再与他的父亲裴志华产生过任何交集。甚至如果不是酷爱考古的真爱粉或老粉，显少有圈外人知道，这两人是父子关系。
不过裴明轩也从未公开表示过对父亲的不满，贺宇桓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关系疏离，但从裴明轩今天的表现看来，根本就是排斥父亲。
裴明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系上安全带，又挂上的温柔又绅士的笑容：“知道了吗？”
贺宇桓没有揭穿他，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嗯。”
入《白鹿》剧组的行程，定在一周后，翌日，贺宇桓没有通告，就呆在“员工宿舍”，向裴明轩请教演技。
“你整体的情绪表现都不错。”裴明轩看贺宇桓从头到尾演了一遍，合上剧本，打开黄石那张白鹿人形的特写分镜图，“只要眼神再加强一下，就完美了。”
静态的图片虽然潦草，但足以看出白鹿眼神中的灵动与纯洁，那是一种未经世事的懵懂，却又带着极善的慈悲感。
贺宇桓抓不住这种非人的状态，裴明轩找了些草食动物的特写视频，让贺宇桓放空一切，模仿小动物的眼神。
整整练习了一整天，贺宇桓终于找到了感觉。
晚饭时分，贺宇桓对着桌上终点阿姨精心烹饪的料理，眨巴了两下眼，微微歪头，差点走火入魔，学着刚才视频里的小兔子，一脑袋栽进饭里。
“已经很出色了。”裴明轩把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碗里，“我早就说过，你可以的。”
贺宇桓心定下来，抓起筷子，放松地吃起晚饭，不时打量一眼裴明轩。
裴明轩今天似乎不在状态，乍一看和往常差不多，但总有些不一样……
不像从前，时不时会说几句让贺宇桓心绪乱飞的话，练习期间，他好几次询问裴明轩的建议，都撞上他在走神。
“明轩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贺宇桓夹了块土豆饼，按裴明轩的口味，沾了些甜面酱，往他饭碗里送。
裴明轩轻笑一声，身子向前微倾，直接用嘴刁走土豆饼。
好像恢复正常了……又开始不经意地撩拨人。
“当然有心事。”裴明轩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看着贺宇桓，收敛笑容，“你记住，离裴志华远些，尤其不要让他指导你演戏。”
-
这几天贺宇桓赶着和队友们拍摄一专二打的mv，还要往录音棚跑，进组前一天忙到凌晨近一点才睡下，早上小罗直接让司机把保姆车开到白菜的小别墅门口，扔给他两片紧急消黑眼圈的眼贴，径直把贺宇桓接到了片场。
贺宇桓在车上补了近两个多小时眠，小罗口中“裴哥的眼贴”大概有助眠安神功能，让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黑眼圈消了大半，双眼也炯炯有神。
黄石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伙子挺有精神！赶紧造型上妆。”
电影只剩下最后五分钟的镜头，按照普通电视剧导演的要求，一般不用转场，半天绝对能结束，但考虑到黄石的高要求，曾嘉歆配合剧组，排出了三天的行程。
正式拍摄，贺宇桓的妆容上得更加精致，造型师往他本就浓密的睫毛上又刷了一层睫毛膏，把一双动人的明眸化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眼尾用银色亮粉细细描绘出代表妖族的图纹，单单造型，就花了一个小时。
妆容效果自然比试演那天更为惊艳，副导演咔嚓拍了张照片：“这白鹿的形象，铁定出圈！”
布景一切准备就绪，由于不用转场，所有镜头按照剧本顺序拍摄。
第一幕正是贺宇桓试演的内容，李鸿重伤苏醒，白鹿焦急地看着他。
单高鸣一睁开眼，对上贺宇桓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呼吸顿时滞住了。
银蓝色眼瞳犹如宝石，在光线的映射下，绚烂得近乎发着光，不知所措的慌乱眼神微闪，情绪那么浓烈，却又纯净到极致。
这是从未被凡世浸染的仙灵。
“卡！”原本以为，白鹿第一次拍戏，可能需要花些时间调整状态，想不到意外完美，反而是演了三个月的李鸿，竟然忘词了，黄石微微皱眉，“李鸿，台词。”
单高鸣说了声“抱歉”，拍摄重开。
就这一个分多钟的镜头，贺宇桓只因为睫毛太长，上下睫毛打架导致卡壳了一次，单高鸣却不断出问题，不是说台词的节奏不对，就是表情不到位，整整拍了两个多小时才过。
休息时间，单高鸣努力调整状态，想来想去都是因为贺宇桓那张脸太惹眼，让他没法全身心集中精力。
为了后续的拍摄，他必须习惯。单高鸣喝着水，看向贺宇桓，希望能通过多看，让自己麻木，对这盛世美颜免疫，然而看着看着，人不由自主动了。
贺宇桓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渴。单高鸣拿了瓶矿泉水，向他走去。
“喝水吗？”单高鸣把水递给贺宇桓，在他看过来时，心虚地别开眼。
“谢谢。”贺宇桓正要接过，一只拿着饮料的大手忽然横进两人中间。
“喝蜂蜜柚子茶吧，润喉。”裴明轩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两人后头。
贺宇桓捧过饮料，惊喜地笑起来：“明轩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监督你。”裴明轩眼神扫过单高鸣，指了指在不远处搬饮料的小罗，“宇桓请剧组工作人员喝饮料，你也快去吧。”
这才半天功夫，就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黏上来了，可不得好好监督。
单高鸣还沉浸在贺宇桓刚才的笑中，回过神来，有些尴尬：“谢谢小裴老师。”
裴明轩应该不会允许旗下的艺人恋爱，甚至出柜吧，贺宇桓看上去那么乖，大概也不可能这么离经叛道。
单高鸣为自己短短不到半天的恋爱失落，拿起杯奶茶，猛然觉得不对——他不是直男么？难道这就弯了？
美颜害人啊！
被美颜攫住的不止单小伙，裴大影帝搬了把演员椅，坐在贺宇桓身边，勾着嘴角看他侧颜。
本来贺宇桓的颜值，他就能打一百分，现在这装扮，一百五……不，两百分绝不为过，如果世上真有精灵族存在，族中最美的，绝对就是贺宇桓这副模样。
贺宇桓正看着不远处的监视器，看自己的表现在屏幕中是什么效果，察觉到边上的视线，转过头来：“明轩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是啊。”裴明轩抬头，拇指轻轻蹭了蹭贺宇桓脸颊，“怎么还粘着。”
他说着搬着椅子挪了挪，让两把椅子靠在一起，凝视着贺宇桓，靠近他：“别动，我帮你擦掉。”
贺宇桓僵着上半身，眼神不知往哪放。
太近了……
裴明轩蹭了半天，终于把不存在的脏东西擦掉，也亏得贺宇桓皮肤好，底妆上得薄，否则一准被他蹭出一个坑。
接下来的戏，是白鹿扶李鸿到神树下。
休息过后，单高鸣的状态却更不好了，一连ng十来次，不是动作不自然，就是神色紧张，直到天快黑，才终于过了这场戏。
第一天只排了两场戏，翌日，扮演鹿神的裴志华进组。
昨晚，贺宇桓住在离片场比较近的“员工宿舍”，裴明轩和他同行来到片场，两人和裴志华打了个照面。
“裴老师好。”贺宇桓恭敬地鞠躬，裴明轩却似乎没看到眼前的人，拉着贺宇桓径直走了。
今天的戏是白鹿向鹿王求助，以自己的妖丹为代价，换取李鸿的生命。
裴志华和贺宇桓相似的打扮，白衣白发，岿然立于神树前，威严得犹如一尊博物馆中的雕塑。
他的眉眼和裴明轩十分相似，气质也有些相似，不过更加冷硬，不演戏时，正经得过头，不苟言笑，令人不敢靠近，在片场了了说的几句话，也都与工作相关。
大前辈镇场，单高鸣的胡思乱想也被压了下去，今天的拍摄十分顺利，比预计提早两个小时完工。
最后一场结束，贺宇桓正要走下绿幕搭的布景，忽然被裴志华叫住了。
“贺宇桓。”裴志华的声音不重，嘴唇动的幅度很小，似乎怕周围人听到似的，“你等等……”
他的语气不如之前严肃，甚至还有一丝示弱的意味。
裴志华中年得子，如今已经六十有余，加上演艺工作强度不小，脸上的皱纹全部货真价实，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贺宇桓停下脚步，注意到他身体似乎在晃动，忙过去扶了一把：“裴老师，您小心。”
“明轩他，腿伤好了吗？”裴志华走得很慢，似乎在拖延时间。
“已经痊愈了。”贺宇桓很好奇这对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配合着慢慢走，“已经脱拐三个多月了，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那……”裴志华欲言又止，打量贺宇桓，半晌才说，“那天备采跳闸时，他状态还好吗？”
贺宇桓一愣，裴志华这是在问裴明轩怕黑的症状吗？
所以他知道裴明轩有这个病症？
“明轩哥为什么……”
贺宇桓没来及把话说完，裴明轩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他腰际，把人扣到身边，另一手扶住裴志华，交给迎上来的助理，朝裴志华冷冷道，“不准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