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记得以后还我
这是阮翊文第二次来张弛的家，里面仍旧保持着阮翊文第一次来过的样子。
他的记忆力没有那段满地碎片的画面，不知道那一面墙的钢化玻璃被悲痛欲绝的张弛砸碎又俢换过。
张弛让他在沙发上做，然后一个人去了书房。
李诺发来消息问他怎么样，阮翊文才有机会给李诺回个笑脸，“应该要在一起了吧，他表白我就会答应。”
李诺又给他发过来几段语音，但还没来得及听张弛就回来了。
阮翊文收起手机，看着他。
张弛挨着他十厘米不到坐在他旁边，入侵了他的安全范围。
阮翊文想往旁边挪一挪拉开距离，被张弛搂住腰不让他动。
“我…”阮翊文手心瞬间被汗水浸湿，紧张的看着张弛。
“别动，听我说。”
张弛喉结滚动，神经紧绷着。
他很爱手臂揽着的这个人，珍视到愿意付出一切让他无忧无虑，乐观开朗的活着。
但是一切都不如意，一切都不合时宜。
开口却还是威胁：“我要你跟我在一起，跟我交往。”
阮翊文觉得不对劲，吃惊的看着他，疑惑他为什么不说爱我。
张弛松开他，两只手交叉放在腿上，“你以前也跟谭明月约会过是吧。”
阮翊文被松开后立刻跟他拉远了距离，听了这话心持续下沉：“是他缠着我，我没办法，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张弛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他这个答案，“所以我也缠着你了。”
阮翊文声音发抖：“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爱我，你说爱我我就跟你交往啊。
“跟我约会。”张弛自以为得寸进尺：“你当时跟谭明月dating定的多久？”
阮翊文咬着后槽牙，沉默的看着张弛，眼神破碎，神情哀伤，像一个信仰崩塌的虔诚信徒。
“一个星期。”阮翊文咬牙切齿：“或者两个星期，我记不清了。”
张弛哼笑一声，他也不是真的想笑，看到阮翊文这个表情他很难受，但是他也不想让阮翊文好受。
“你那时候还是直男呢，现在都说被我动摇了取向，怎么也得时间长一点吧。”
阮翊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其实他演技很好，不是能和张弛相比的那种，张弛能拿影帝，他拿不了，因为他的戏只能演给特定的人看。
如果拍出来给多有人看，那他的演技以后就没有说服力了。
他现在一眨眼睛就能掉下眼泪，情感和美感都能完美把控，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他想看看张弛能混蛋到什么程度。
“五个月吧。”张弛看着他，再有技巧的演技也不能完全掩盖他现在的心虚。
“你当时都不喜欢男的，也dating了一周还是两周，dating不就是彼此试探合不合适吗？我也没有怪你当时随便的意思。”
天地可鉴，他张弛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气疯了，急疯了。当他看到阮翊文跟女孩子拉手的时候脑内警报就嗡鸣不止。
即使那只是拍mv，即使那都是假的。
但一想到阮翊文以前喜欢的是女孩，他就觉得无法安心。
必须得做点什么束缚住阮翊文，自己心里才能舒坦一点。
“所以跟我dating有什么不行，相处试试看，也对得起我以前跟你身前身后的捧着。”张弛停顿一下，又补充一句：“还不讨好。”
阮翊文心脏突突的跳，幸好几十年心脏虽不鲜活但也健康，否则他现在必然抽出着昏死过去。
张弛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把他的感情说的那么轻贱。
“凭什么？”阮翊文极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他不断向一边挪，他现在只想离这个陌生的张弛远一点，这不是真的张弛，这也许是妖怪幻化的。
“凭我捏着你的软肋把。”张弛还在违背自己的意愿，不受控制的说着伤人的话。
“你不想你哥阮斯元知道的对吧，我们都清楚。”张弛面无表情的脸看着那么阴冷：“你应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吧。”
阮翊文很想笑的嘲讽一点，用一个表情简洁有效的告诉张弛，我能为了你什么都不怕的。
但他笑出来的太苦了，那么失望。
“你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阮翊文看起来像强撑着挑衅，其实他只是有些心痛的看着一场滑稽却杀伤力极高的表演。
张弛本来于心不忍，但还是被激的更加疯狂：“我还能把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写成几千字的小作文发到网上，我们一起穷途末路吧，我没意见，你愿意吗？”
阮翊文深吸一口气：“我也没意见。”
阮翊文的逆反让张弛难受，他亮出最后的筹码，卑鄙的说：“那我就连着阮斯元和尚云辞的事也一起说出来，把这条坊间传闻变成圈内人亲口说出来的真相。”
张弛说完也被自己的无耻惊到了：“你可以不在意事业，他们不行吧，你凭什么要连累他们呢。”
阮翊文站起来，握紧拳头，他好像要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为什么明明相互爱着的两个人会彼此误解倒这种程度，当事人已经想不通了。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阮翊文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不是因为害怕张弛的威胁而没得选，而是因为他爱张弛，真心实意的想跟张弛在一起。
只要刚才张弛说出口的是爱不是威胁，那么他们可以非常浪漫的拥抱，接吻，成为一对幸福的情侣。
但是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张弛过于疯狂，过于卑鄙。
“跟我约会吧。”张弛苦笑着看他：“你给我们彼此都留个余地，也给你哥和尚云辞留点余地。”
阮翊文呼吸骤然急促，他跌坐在沙发上，手脚发冷。
张弛执着的说这：“五个月。”
阮翊文不想再听他说这个，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本应该很浪漫，现在却十分离谱的对话。
“好，五个月。”阮翊文说完就哭了，没有任何主观控制的表演成分，发自内心的悲伤。
张弛像个男朋友一样，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别哭了。”
阮翊文强忍情绪，深呼吸着。
“好吧，你哭吧，如果你哭完可以心情好一点。”张弛也陷入了一种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茫然。
曾经能把“喜欢”和“宝贝”说的没脸没皮到让人以为在开玩笑的张弛，现在却吝啬说一句喜欢。
或者他和阮翊文都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前者不敢再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封锁了那个极度自我的人格，开始了谨言慎行的绅士模式。
后者则是把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在一地心碎的狼藉里，拾捡不出一块完整的安全感。
阮翊文很快平静下俩，他的自我安慰能力惊人，他轻轻推了推张弛，然后离开他的怀抱，去洗手间洗脸整理情绪。
他安慰自己，虽然过程不美好，但结果不还是一样吗。虽然张弛没说爱他，但不爱他怎么会提出要和他在一起呢。
阮翊文尴尬的看着镜子里，这个逻辑让他觉得在自欺欺人。
如果真的珍视他，又怎么会威胁他。
“现在可以一起吃个饭了吧。”张弛问他。
“你想吃就吃。”阮翊文开始把自己放在妥协的定位上。
张弛问他要不要去星林娱乐练习生部附近的那条小吃街，阮翊文坐在后座，淡淡的说：“你想去就去。”
张弛叹息，“你非离我那么远吗？”
阮翊文二话不说就下车，换到了副驾驶位置，“你想让我坐副驾我就坐。”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张弛，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想。
试图让张弛醒悟过来，他没有问阮翊文想不想。
阮翊文心底哀痛，怎么不问问呢，你问了就知道我是想的啊。
张弛看着坐在副驾眼神呆滞的阮翊文，爱情让他觉得无可奈何，却没办法检讨出造成这个结果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张弛发动车子去了附近的餐厅。
他其实也不想去人满为患的小吃街，被人出来的概率很大，他以为阮翊文会有兴趣。
但现在阮翊文就像丢了魂一样。
两个人好像在约会，却没有约会的氛围，一个比一个沉默。
两个人静悄悄的吃着自己的食物，吃完后免单走人。
只有在电梯里时，电梯中途停下载人时，张弛下意识的把阮翊文往身后挡了挡，阮翊文才觉得有点恋爱的感觉。
他长呼一口气，觉得或许以后会好的，毕竟他们是相爱的。
张弛的脖颈感受到气流，回头看他，柔声问他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眼睛澄澈美好，仍然像三年前那样。
阮翊文水濛濛的直视他，突然觉得手心里缠上柔软，他低头看去，是阮翊文握住了他的手。
他突然有点不敢抬头看阮翊文那双明眸，或许阮翊文是真的有想好好和他谈恋爱。
自己莫名其妙的搞了这么荒腔走板的一出，玷污了人家的真挚美好的感情。
他捏了捏阮翊文的手指，阮翊文突然想把手抽走，被他用力握紧。
电梯里的其他人好像感受到了他们两个的互动，目光看了过来。
阮翊文突然像是僵住了一样，手没有再动。
那人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这个时间餐厅里每个楼层都有人要搭电梯，电梯走走停停，很慢。
正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交握的手好像捏了自己一下。
张弛觉得松了口气，再电梯又一次中途停下时拉着阮翊文出了电梯，去走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只有他们两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张弛问他：“你吃饱了吗？”
气氛尴尬的出奇，突然两个人就像彼此不认识了一样，都无法适应这新的关系。
阮翊文点点头，突然抽噎一声，他还在委屈。
张弛停下脚步朝他展开双臂，毫不吝啬的赠予一个拥抱。
阮翊文犹豫了一下，抱了过去。
短短两秒阮翊文又离开，跟他说：“走吧，我要回家了。”
张弛跟在阮翊文后边，一前一后的走着楼梯。
张弛把阮翊文送回家，“我走了。”阮翊文说话声音很轻。
“嗯，我送你上去。”
“不用。”
“用。”张弛坚持，“我现在是你约会对象，是你男朋友。”
“好吧。”
张弛把阮翊文送上楼，看着他输入密码打开门，然后在阮翊文想进去前拉住他，跟他接了一个绵长的晚安吻。
日记10月4日
很讽刺，我早就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打算，结果他居然是用威胁的方式让我和他在一起的。
我试图安慰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可以对我心存愧疚，会受到来自道德和原则的双重压力，就会更加心疼我，关爱我。
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遗憾，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委屈，真的蛮难受的。
我很爱他，我喜欢和他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喜欢他声音轻柔的和我讲话。
虽然我也怀念那个大呼小叫的张弛，但我知道我三年前也是因为他温柔的护着我才生出感情的。
他送我上楼，眼神缱绻。
我怦然跳动的心还是希望他当时跟我说的不是“你必须跟我在一起”，而是“我爱你。”
张弛爱阮翊文，我替你说了，记得以后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