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没有想保护的人吗
剧组正在拍摄地外面搭场景，阮翊文跟着张弛走过去。
导演热情的出来跟他打招呼：“小阮老师，麻烦你了跑这么远过来。”
阮翊文一点不说客套话，点点头，颇为大方的说：“嗯，不客气。”
张弛觉得好笑，导演果然一鲠，心想这孩子怕是个蠢货，自己客套一句他还真把自己当大腕了。
“那你随便看看吧。”导演抢撑场面：“没来剧组玩过吧，是不是觉得很新奇。”
阮翊文点点头：“嗯。”
导演：“…”爱咋咋地吧，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张弛回到室内继续化妆，阮翊文坐在一旁吃串串。
化妆师想发怒又不敢，“张老师你突然跑出去，你、你都流汗了，妆又要重新化。”
张弛透过化妆镜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摆放化妆品的桌子前把串串吃的十分虔诚的阮翊文。
好可爱。
“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重新给我化了。”张弛微微朝化妆师点头。
阮翊文一口肉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喷了一地碎肉。
李诺十分嫌弃的装作看不见出去了。
阮翊文默默的去拿纸巾把地擦干净，再坐回椅子里怎么看张弛怎么不顺眼。
从这个背影看过去，张弛头发茬很短，出于角色需要耳朵上还夹着耳骨夹。
阮翊文并不觉得这个装扮对于张弛来说违和，张弛十八岁的时候气质跟这差不多。
但跟那张电影海报之后，今天之前的张弛大相径庭。
现在的张弛早就是正装配一丝不苟发型的成熟绅士了，那样的张弛做不到揽过他的腰霸道又流氓的说一句：“这是我媳妇儿。”
阮翊文越想越接近气鼓鼓，他皱眉眯着眼睛看着张弛的背影。
为什么要这么装呢，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呢，阮翊文恨不能去偷窥独处时的张弛，试图抓到他在扮演和他表里不一的大人形象。
他看着这样的张弛感到无力，对张弛的变化和不真诚感到厌恶。
也对那天之后还没有任何表示的张弛感到气愤。
他出门去找李诺，直白的跟李诺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不爱他了，我觉得我现在很讨厌他，发自肺腑的不想见到他。”
李诺一秒钟消化这个信息，然后给出真诚的意见：“没关系，情侣之间偶尔也会对对方产生厌恶情绪，不代表你不爱他。”
阮翊文生无可恋的点点头：“怎么办。”
“没有办法。”李诺摊摊手：“情侣在一起久了这种情况无法避免，可能是你们前不久接吻了，现在你心里已经把他划分到了亲密关系内，潜意识认定他是你的人，新鲜感过后这种厌烦的情绪时常会有。”
阮翊文满脸惊慌。
李诺了然，“我真诚建议你，如果这种感觉无法消化的话，那不要跟他在一起，也不要跟任何人在一起，据我经验所知，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绪，除了心甘情愿接受外，别勉强自己将就。”
阮翊文摇摇头：“不是的，我在想。”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诺，真的在很认真的提问：“他会不会也有这种情绪。”
“嗯哼？”李诺挑眉。
“只要是他，都我可以的。但是他呢，他可以吗？”
李诺：“…”
李诺慈爱的看着阮翊文：“elvin，你真的很可爱，即使我取向是异性，我仍然觉得你很可爱，我觉得张弛可以的。”
阮翊文手指无措的绞着卫衣垂下来的带子，看着小镇的街上偶尔走过的行人。
他会在一切平静的情绪里，想起张弛的好。
但是现在不行，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心就很容易朝张弛敞开，那个睡的很熟很香甜的梦里，就足够让他认定张弛是他的，他是张弛的。
他也像恋爱中的普通人一样，会因为发现对方不符合自己期待的一面时而觉得恼火厌烦，但他的期待不会因此熄灭。
他大概坚信张弛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为了让他喝上热饮把烫人的饮料揣在怀里，为了保护他亮起獠牙。
以前纠结的那些伤害，在漫长岁月里结成一块骇人的疤，吓唬着张弛也提醒着他。阮翊文恍然大悟，这些疤好像不痛了。
只是化成一块刻满自己那些灰头土脸经历的耻辱柱，即使不痛了也警示着他不要忘记，别忘了那个哭泣的自己。
张弛化好妆从里面出来，走到发呆的阮翊文旁边，手指自然半点不嫌弃的在他嘴角沾着的食物残渣上抹了一把。
阮翊文回过神来张弛已经走了。
李诺看着他欣慰的笑着：“你看，他可以。”
就这样，阮翊文布满阴霾的心就拨云见日了。
张弛是耀眼的，认真的时候很迷人，他要拍一场打架的戏，他要很酷的折断一块木板。
最开始是用膝盖抵着借力，导演觉得这个动作不好看。
张弛开始用手生折，张弛连着折了七八块，手心肉开始灼烧着胀痛。
导演还是不太满意，但又不好意思让他再折。
张弛很有耐心：“没关系，不满意就继续折。”
他就站在人群里，折了十几块木板，阮翊文远远的看着，看着他的手掌越来越红。
导演站在镜头旁看着回放，抱着手臂蹙着眉，好半天后啧了一声。
张弛二话没说，又去木板堆里找了一块稍微没那么宽的，他也觉得手心有点痛，但阮翊文在旁边看着，他不想让阮翊文觉得他弱，所以逞强着继续折。
打板师傅站在一遍喊口号：“3、2、1、开…”
“你没有想保护的人吗？”导演打断口号，问张弛。
女主角坐在一边的椅子里喝着热水看着张弛，额角是化妆出来的伤口。
导演朝女主角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张弛目光向反方向去找人，看了一圈透过缝隙看见远远站在那里，手指紧张无措的绞在一起的阮翊文。
“你总得有在意的人吧，如果你在意的人被欺负了，你的眼睛里只有凶狠吗？没有点心疼和恨吗？”
导演叹息着，似乎很失望：“你的表演太技巧了，不走心啊。你的角色最爱的人被欺负了，你就这么一个在意的宝贝，你总得有点血性吧？”
张弛看着阮翊文那张无辜的脸，记忆跟三年前接轨，张弛突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只要一想到阮翊文受到伤害，他就后怕的要死。
张弛收回视线，把手里那块稍窄的木板手臂一扬扔到一边，又在板堆里捡了一块最厚实的拿在手里。
他朝导演点点头，微微低头，用上视线满含恨意的盯着镜头。
高清镜头里捕捉到他的眼神变化，在一瞬间张弛的眼睛充血通红的看过来，导演透过镜头看着他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和用力咬紧后槽牙后脸颊上的微微凹陷。
张弛把木板拿在手里利索的折断，把一截扔到一边，另一截拿在手里做好打斗准备。
“cut！”导演满意的微笑着带头鼓掌，所有人都奋力的鼓着掌，夸张弛演技出神入化，感叹后生可畏。
张弛扔掉手里另一截木板，默默的走到大号户外伞下面，失神的坐在椅子里。
他两只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很快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一滴眼泪掉在手背上，他怕被阮翊文看见，迅速用手擦掉脸上的泪痕。
不过阮翊文已经看见了，他站在太阳伞边上，像是躲在细细的伞撑后面不敢过来。
“你的手，没事吗？”阮翊文声音很轻。
张弛怔愣一刻，扭头就往室内跑，并且手疾眼快的把门关上锁好，生怕阮翊文会追过来。
阮翊文手扶着伞架，懵懂的站在原地根本没动，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问问张弛刚才为什么看自己，是不是把自己带入了女主角的境遇，他还想问问张弛刚才为什么流眼泪，是不是很心痛。
但是张弛好像很排斥他说什么，不仅不敢面对他的问题，还怕的那么彻底。
阮翊文看着那扇关紧的门叹息着，是不是张弛还在怪自己当时突然宣布做为solo歌手出道。
是不是张弛还放不下这个隔阂。
阮翊文悲观的意识到，有些事不是自己放下就行了，这场感情时间错位的事故当事人有两个。
不是自己说放下了，对方就要对他感恩戴德。
阮翊文也觉得很委屈，自己受到的伤害也都是实打实的，张弛怎么这么小气。
“走啊？”李诺过来叫他：“让你过来探班的，你怎么还赖这儿了。”
“哦。”阮翊文收回目光跟着李诺走，工作人员过来相送。
张弛暴力推开门，跑出来几步又停在原地：“阮翊文！”
阮翊文回头看他。
“等我，等我拍完一起去吃饭。”张弛命令的口吻。
阮翊文不乐意：“不吃。”
“我说你不准走。”张弛就站在原地底气十足的威胁他：“我要你在这儿。”张弛指着太阳伞下的椅子：“等我拍完。”
导演心情不错，“张弛啊，要么你的戏明天再来拍？我现拍别的镜头也行，反正都是这个场景。”
一旁化好妆的女演员不满的看着张弛，张弛注意到了那幽怨的目光，也不想留下任何不敬业的把柄。
便拒绝了：“不用，我让他等我。”
阮翊文挑衅的耸耸肩，“我凭什么等你？”但气势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