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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没有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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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叫做“耶利哥玫瑰”的卷柏被阮翊文换到了一个花盆里,现在已经从毫无生机的枯色蜕变出了顽强不息的绿。

    阮翊文觉得不可思议,手指在还未复苏的边缘枯叶上碰了一下,他现在毫不怀疑过不了多久,这盆耶利哥玫瑰就回彻底绿回来。

    门被敲响,阮翊文看着门的方向问:“谁啊?有什么事吗?”

    不出所料是谭洺岳,“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阮翊文不理会,自顾自的帮花松土。

    “你开下门,我给你道个歉。”谭洺岳坚持不懈的敲门。

    阮翊文不耐起身过来开门,走廊里很冷,阮翊文穿的毛绒睡衣领口很低,还是觉得很冷。

    “我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阮翊文点点头:“行吧,我原谅你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那我们还能继续约会吗?”

    阮翊文被他的无耻气笑了,“我觉得你在做梦。”

    “你不是原谅我了吗?”谭洺岳一只脚迈进来防止阮翊文关上门,“我和她分手了,我现在只有你。”

    “应该是她和你分手了吧。”阮翊文冷漠的看着他:“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我要是不呢?”谭洺岳无赖的看着他。

    “那你会再也进不来星林。”阮翊文看够了这张无耻的脸,“你真觉得我把这件事告诉李管之后,你还能继续在这里教我们跳舞?你不过也是个被淘汰的垃圾。”

    谭洺岳虚长的几年顷刻间灰败成一株将死的草,而阮翊文是出乎意料的鲜活蓬勃。

    怎么也想不到,温吞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的难缠而致他不断得寸进尺的阮翊文,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还不走么?”阮翊文歪着头看他。

    谭洺岳收回卡在门口的脚,气势弱了一大截,“以后…”

    “以后别在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阮翊文关上门,把没听完的都挡在门外。

    一个一个慢慢来,早晚有清净那一天。

    过了三五分钟才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阮翊文踢掉拖鞋躺在床上发呆。

    阮翊文此时觉得,大仇得报的感觉大概没有多少喜悦,只会在对方无措的脸上取得一瞬间爽快,紧接着无措就传到了自己身上。

    他对谭洺岳的感觉只是有点厌烦,厌烦他死缠烂打,厌烦他人品不佳。

    即使没什么深仇大恨,在刚才回怼完他时也感受到了一种空虚,就像是期待很久的那一刻终于来了,然后只一刻,就陷入了迷茫。

    阮翊文好像很久没觉得开心了,被欺负不开心,反抗也不开心,怎么都不开心。

    门外又传来了砸门声,很暴躁的频率,阮翊文心砰砰跳着,谭洺岳这是越想越怒去而复返了吗。

    阮翊文没有发出声音,坐在床边没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又敲起来,愈发暴躁的用力。

    也不能放任他把这个楼层住的人都敲出来,阮翊文只好过去开门,内心里烦的要死。

    拉开门的同时一拳招呼上去。

    “我去,我招你惹你了?”张弛躲闪不急被打到了眼眶上。

    阮翊文:“…”

    “你变脸好快。”张弛反应过来了什么,警觉的看了看走廊,又回过头来问他:“把我当成别人了是不是。”

    张弛伸手给阮翊文紧了紧领口,认定了自己的推测,“谁?”

    阮翊文目光躲闪,“没有。”

    “谭洺岳来找你了是不是?”张弛皱起眉头,把手里提的东西塞到阮翊文怀里,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扭头朝谭洺岳房间的方向走去。

    “别去。”阮翊文追出来拉他手,刚碰到就被甩开。

    “你听我说啊。”阮翊文停在原地,委屈的看着张弛的背影。

    他果然停下来,他永远都会心软于阮翊文委屈巴巴的请求。

    “你说。”

    走廊里冷的阮翊文瑟瑟发抖,衬托的他惊慌的更显真切。他远远的看着张弛的背影,像个睡梦中惊醒逮到父母夜出的孩子。

    哆哆嗦嗦的僵持着,但父母就心软了。

    张弛转身朝他走过来,温度缱绻的萦绕在两人之间,“你害怕了吗?”

    “怕什么。”阮翊文牙齿打颤,他太冷了。

    “是不是我去找他,”张弛伸手戳了戳阮翊文的脸颊,被人家嫌弃的扒拉开。“你就会担心。”

    “担心你吵到其他人,这个楼层还住着很多人。”阮翊文后退一步想拉开距离,被张弛圈着腰带回来。

    “担心我和他打架是不是。”张弛刚才外面进来,周身都是寒气。

    阮翊文想推开他拉开点距离,手指刚搭到张弛冰凉的大衣袖口上,就被冰的缩回手。

    张弛这才放开他,“你承认你担心,我就不去了。”

    …

    阮翊文敷衍的点点头,声音很轻的说:“担心。”

    “好啊,那我不去了。”张弛笑起来,捡起来刚才丢在地上的东西给阮翊文:“但是我明天见到他会提醒他的,提醒他好好做人。”

    阮翊文翻了个白眼,没接过张弛举给他的手提袋。

    “张弛,你玩过磁铁没有?”

    “初中物理的实验课见过,怎么了?”

    “同极相斥,异极相吸。你懂吗?”

    “嗯哼?”张弛装作不明白:“所以这跟我来跟你借宿一晚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直白到像个流氓。”阮翊文垂眸,嫌弃的看向一边。

    “所以如果我不直白,像谭洺岳一样表面上装的正经又暖心,给你买零食,给你录教学视频,背地里还谈着一个,就像个绅士了?”

    阮翊文气的哼笑一声,“你这张嘴可真没白长,黑的说成白的,明明你一直过界,还说的像你理所当然一样。”

    “我没有过界。”张弛直视着阮翊文,直到阮翊文觉得不自在时,张弛目光向下,盯着他嘴巴看。

    阮翊文气愤的要开门回房间,又被张弛拉住。

    气氛紧张,张弛又无所畏惧。阮翊文牟足了劲儿去推张弛,没想到张弛根本没打算做什么,自己轻轻松松就把张弛推开了。

    张弛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清白又无辜,高高在上的嘲笑他的胡思乱想,像是在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啊。

    “哈哈。”张弛毫不掩饰的笑了两声,“这才是过界。”

    阮翊文又羞又恼,反倒显得有龌龊心思的是自己一样。

    张弛见他真生气了,赶忙把手里的手提袋递上去,“给你带的甜点。”

    “我不喜欢吃甜的。”阮翊文偏过头去去摸门把手,门把手被张弛抢先一步握住,防止他开门跑进去再锁上门把张弛关在门外。

    “不太甜,我家阿姨做的,我叮嘱过她不能太甜。”

    “我刷过牙了。”

    “没事,我还带了漱口水。”张弛得逞的笑起来,这下他没有别的理由了吧。

    “我不想吃。”阮翊文笑的同样得意,“我不想你总没办法吧。”

    张弛:“…反正我心意送到了,你让我借宿一晚,我家没人,阿姨请假回家了。”

    阮翊文不笑了,“你这谎话有点不尊重我的智力。”

    “我没撒谎。”张弛嘴硬。

    “你不是说甜品是阿姨做的吗?她请假了是怎么给你做的?人请假回家了,把意念留在你家了?”

    张弛:“…”

    “我要睡觉了,你回家去吧。”阮翊文想把张弛的手拿来,但张弛不肯松手。

    阮翊文低头作势要咬他,张弛还是一动不动,倒是阮翊文停住了,对于张弛的死皮赖脸真的毫无应对之策,人一旦不要脸,是真的能无敌。

    “我烦死你了。”阮翊文说。

    “嗯。”张弛赞同的点点头,“事已至此,我更没什么好装的了,反正你已经烦我了。”

    “好吧。”阮翊文妥协,“那你住地板。”

    “好的好的。”张弛乐颠颠的替阮翊文打开门,“少爷您先请~”

    阮翊文忽的变了脸色,不是和他生气的那种无可奈何,而是真的冷若冰霜。

    他眼睛盯着张弛,又像没在看他,红着眼、蕴着泪。声音温柔又冷漠:“你不准叫我少爷。”

    “啊?”

    只有爸爸逗自己时才会这样叫。

    父亲去世还是阮翊文内心里不能触碰的伤痛。

    平常忍的好好的,偏偏一提起自己跟父亲相关的事就忍不住想哭。

    阮翊文颓然松懈下来,肩膀都塌了下去。用商量的语气温软的说:“别叫我少爷。”

    “求你了。”他又补了一句。

    他就站在那里,屋子的正中央,却好像将要融入一个情绪的漩涡,从他后脊背贴近,然后整个吞噬。

    张弛抿了下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抚突然变调的阮翊文。

    “我爸以前总这么叫我。”阮翊文摊了摊手想装作刚才的失态都是张弛自己臆想出来的,可他不擅长,大悲的时候强装平静总显得用力过猛。

    阮翊文背过身去装作在摆弄那盆顽强的耶利哥玫瑰,“我爸去世了。”他还是忍不住解释。

    交浅言深的补了一句,“我错过了他的葬礼。”

    空气凝结成一堵无形却坚固的透明墙,阮翊文在里面留下一个颓自伤感的背影。

    张弛在另一端,那个轻浮躁动的人格仿佛收敛进心底,只剩一个谨慎小心的张弛无可奈何的注视着这个背影。

    想去拥抱一下他的情绪,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在隔阂外无动于衷着。

    日记10月6日

    昨晚没记日记,因为张弛在我房间留宿了一晚。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出错过葬礼这件事,可能是我压抑太久了,很需要说出来。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也可能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回避着那个清醒的自己,懦弱的装着糊涂。

    被所有人针对的感觉很不爽,但主动和所有人撕破脸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我不需要迎合任何人,也不需要得到一些无谓的认可。张弛有句话说的对:废物才抱团。

    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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