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旧地辞离，面向大海

    柔和的风和着一丝丝淡咸味吹拂过树林，热带中茂密得不透风的树丛在似乎能不断地从远方的呼吸中感受到海的气息，不断的摇曳享受着。

    那迎风飘洋的也是海的旗帜。

    大海无量，远处蔚蓝色的海水让人总是不禁然去遐想未知而丰腴的财富。天的蓝色顺着白云从远处天际线拉长，直到视野的尽头，与海瑕接。

    这一切都被装进野心家的梦里，当然，还有他手上的望远镜。

    那是梦的开始，他知道，当他背弃一切的时候，便有了这份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以及征服海那边的新大陆的热切，这对他而言，是梦想。

    和苏杭不一样，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即使现在没有《远方》这本书了，他也依稀能感受到那片等待着他实现自己真正的使命的那片大陆，即是远方。

    回首过往，那片他出生就扎根的故土。

    可能是上天的眷顾，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是睁眼是天花板的那天起，他的眼睛就是明亮而澄澈的，那天他一开始没有叫，然而神经元的唤醒意味着伴随着他的，是他来到这个这个世界的苦痛，这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第一天就感受到的事，自己被仿佛被唤醒了，时间一长，比同龄人清醒要早的他懂事得也要更早。还记得，他两岁那年，看着一块石头，想要穷尽它的存在，于是拿起又放下，仔细地盯着他看，观察着一丝一毫，直至母亲听见他的哭声冲过来抱起他时，他才明白痛。霎时间，他才知道有些东西拿得起来了就付出代价放下。

    平静的日子在乱世中太稀有了，他六岁的那个夏天都没有雨，本来乱象横生的世道又兵荒马乱起来，听说王廷北边山上下来一群妖怪，后来王廷出兵援助神圣帝国，村子里的粮食全部被征用走了，克里斯堡土匪当道。

    兵戈之后，必有凶年。

    天灾，饥荒，战争。那个本来是丰收的季节，却突然有异样的敲门声，传来邻居的声音，在母亲惶恐的声音中，他躲藏了起来，免过一劫。当天夜里他去邻居家偷吃的，却惊讶地在锅底里看到了比他小一点的发小，那天他没吃东西，就硬生生靠命扛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人性的恶，至于往后。

    ……

    如此不堪，直至它的出现。

    上面的大海和征程感动了他，火药让他有了前进的动力，如果这些都不能撼动他从小因各种不堪而缺失的心灵，那么征服他的只有一句话，也是他从小的看在眼里的。

    “真理只在枪炮射程之类，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那句话是用英文写的，第一次看到他不会起意，他一个劲地问苏杭什么意思，那天那句话从苏杭嘴中说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心底。从小就被领主支配，苟活在底层的水深火热的贱民出生的他此刻只对它感到深刻的认同。

    那天苏杭用枪指着他脑袋问他，其实他是知道答案的。

    他是一个苟活在底层的百姓，看到的，也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生活没有盼头。

    要不就不要让他看到，看到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让他看到了，那他就要想方设法地为之奋斗。

    “船长，之前您命我们按照您制定好的图纸的船只已经就位。”

    “嗯。”他跟着水手站上那艘有三根巨大无比的桅杆，里外数十层的战船，意气风发地看着此刻海平面上一望无际的船队，学着《远方》某页那副不知名的插图里的大胡子拔剑高喊，“启程！”

    “启程！”后面不停地有号子和水手在命令下达的瞬间接连呼应到。随着船坞岸边的越来越远，他高兴地扬了扬嘴角：

    “这次，我要当一当这个世界的哥伦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