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觉醒
推开病房的门,何艺小小的一只躺在病床上,胸口还带着那天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看着从未如此虚弱的她,邱明的心里五味杂陈。
短暂失神之后,邱明把玉葫芦放在她身上,看着一动不动的葫芦,他陷入了迷茫,下一步该怎么办?
上一次宝葫芦刚接触何艺就产生了效果,现在怎么没反应了呢?他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要不要砸开葫芦试一试?上次是葫芦主动裂开,那起作用的是葫芦里面的东西也说不定’想到就去做,邱明正要找东西砸葫芦的时候,它终于有了作用。
只见葫芦开始轻微的摆动,随即突然裂开,然后像烟雾一样瞬间升腾消散了,里面的液体滴落在何艺的皮肤上,也是迅速消解,不知道是被吸收了,还是升华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就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的短视频,一眨眼就放完了,让邱明措不及防,正要起身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这就结束了?中国男足都坚持的比这久啊?’
来不及等他胡思乱想,病房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原来是部分医生开完会来查房了,邱明慌乱的躲在帘子后面,一高一胖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走了进来,其中那个胖医生看了看病床旁的显示仪惊讶的说“你给1床的病人用了什么?她的体温和心率都比之前有所下降了。”
“就是一些常规的药物啊?和其他人一样,”还没等高个医生回答,仪器又恢复了之前的显示图形,看来是一次偶然。
“如果这种形势继续下去,那她就危险了,普通的药物和治疗手段对她已经没有效果了,现在的情况只能再坚持三到四天,让护士联系她的家人下病危通知吧。”
“也不知道这次的病情会发展成什么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和变幻无常的世事,两人一阵嗟叹。
两位医生走后,窗帘里的邱明陷入了焦急的沉思:‘看来这宝葫芦依然有用,只是何艺的情况比较严重,它的作用被无限削弱了,怎么办?看来如今之计还是要从波严寺想办法。’
邱明按下内心种种想法,开始事无巨细的回忆入寺当天的所有经过,前殿,正殿,禅房,葫芦,《黑祈大化天衍医经》,泉水!
既然找不到那本医经,只能去试试这泉水了,事到如今,走投无路的邱明只能紧紧抓住这唯一的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想到就去做,他抱起轻的仿佛一张纸的何艺放到一旁的轮椅上给她戴上口罩,打开门趁着四下无人一个闪身推着何艺进了楼梯间,接下来一路畅行无阻,可在医院门口犯了难。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可是门口依然有值班的保安,他自己进来的时候可以翻墙,但是如今带着何艺总不能还去翻墙吧?不说自己带着一个人能不能翻过去,就何艺现在的状态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在黑暗的角落里踟(chi)蹰(chu)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要走正门。
正当邱明绞尽脑汁的寻找外出的办法时,门口的保安室突然骚动了起来,里面的保安放下门口的拦车杆后就急匆匆地向医院内走去,好像出现了什么变故。
机不可失,趁此时邱明推着何艺悄悄从拦车杆下溜了出去,他一边庆幸自己的好运又一边觉得蹊跷。
今天的行动太过顺利了,从开始偶遇的‘真李逵’到刚刚突然离开的保安,就好像有一个人在暗中协助自己一样,不是邱明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只是这一连串偶然同时发生的概率可太小了。
这一切当然不是他运气好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
看着邱明逐渐远去的背影,那双一直潜藏在暗处的火红色眼眸的主人慢慢显出了原形,竟然是一只站立起来有成人大腿高低的黄鼬!
黄鼬说人话就是黄鼠狼,可这只黄鼠狼不仅比同类大了不止一圈,而且毛色也不是普通黄鼬的棕黄或者橙黄色,伏在地上的四肢是雪白色的,而其他部位和背部的毛色则是火一样的鲜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很是显眼。
按理说这个配色,这个体型的黄鼠狼是基本不可能在城市生活下来的,不过看它闪着精光的小眼珠和它一而再再而三帮助邱明的举动就明白,就知道现在恐怕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动物概括它了。
也许称它为智慧物种更合适,毕竟一般的黄鼬即使经过锻炼也不会聪明到在没人指挥的情况下,第一次拉响入院铃引走‘真李逵’,第二次又拉响火警吸引门口的保安。
眼看邱明就要靠近自己的车辆,黄鼬一个闪身窜进黑暗的角落躲过了数个摄像头,轻轻的落在邱明的车后面,在他自己还没接近车辆之前利用黑暗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并钻了进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不知不觉间欠了这么大一个恩情的邱明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把何艺带到泊蟠泉去。
其实邱明不是没有考虑过把泊蟠泉水带到医院里来,这样做更省事也更隐蔽。
可是考虑到自己这次来已经引起了医院的注意,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容易进来了,而且那帮秃贼只说了泉水要和药方共用,现在没有药方的情况下自己不能确定泉水有没有用,或者要用多少才会有效果。
其实还有一点,邱明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他也不愿承认的是,如果这真是何艺的最后时光,他不想何艺生命的余烬消弭在那张小小的苍白的病床之上,他知道她有多不喜欢医院。
坐在车上手握方向盘的那一刻,邱明深吸了一口气,他认真的思考了所有的可能,其中包括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泉水没有用,那么就意味着何艺真的可能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他甩了甩头,清空脑袋里的所有思想,毅然启动了车子。
从医院到流石山的这段路邱明走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的心情像现在这么复杂,他既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见那座低矮的小山,又渴望这辈子都走在这条路上。
到达停车场的时候,眼前的景色让他吃了一惊,看着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破败景象和地上横七竖八的警戒带,他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原来在他逃出地宫之后,地颤并没有结束,剧烈的震动彻底摧毁了整座流石山。
只不过流石山位置比较偏远,附近除了波严寺没有其他人烟,最近一直处于封控期间只有政府部门派人来此搜救过,并且发现寺庙的和尚已经人去楼空之后,就暂时搁置了后续计划,毕竟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头等大事是关乎无数民生的热症。
从地宫里逃出来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联系医生,打探情况,确实没时间关注最近流石山的变化,所以看到坍塌的流石山才会稍显惊讶,不过稍微想想,流石山的坍塌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来官方没有发现那个地宫和里面的景象,否则这里现在绝不会没有一个人看守,不过正好方便了我。”站在一片废墟前的邱明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他刚刚看完新闻里关于流石山崩塌的消息。
同时另一个担忧又萦绕在他心头,这场地震虽然规模很小,但依然很有可能波及到就在流石山山脚下的泊蟠泉,千难万险都克服了,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那真的比杀了他都难受。千万别功败垂成啊,
邱明怀着忐忑的心情背着瘦弱的何艺穿过碎石废墟,当他远远的望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粼粼波光的泊蟠泉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一点点。
可是,本来就希望渺茫的泊蟠泉真的是能拯救何艺和外公的“良药”吗?
这个疑问刚刚攀上邱明的心头就被他无情的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搏一搏,更何况如今100步已经走了99步,现在已经不容许他再想这些。
不过把何艺放在泊蟠泉边的石头上之后,邱明坐在旁边的地面上还是陷入了新一轮的迷茫中,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不管了,先烧开水再说’
他取出野营用的卡式炉和烧水壶开火烧水,在悠悠火光的映射下何艺的脸庞时隐时现,坐在火光另一旁的邱明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从他在外公家第一次见到何艺,到一起上小学,再到一个人去外地和自己老爸生活、从自己决定回到外公家,到与何艺再次相逢,从决定上同一所高中到彼此填报了不同的志愿,选择了不同的大学。
明明说的都是一些琐事,可就是仿佛永远也说不完,说起两人的过往,有时候邱明也觉得纳闷,也会疑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妹姐弟?是青梅竹马?是至交好友?
这些年来他们大概处于一种恋人未满,友情以上的地步,邱明明白如果自己表白的话何艺大概率会同意,可是,那是爱情吗?还是长久以来的羁绊造成了类似爱情的假象呢?
退一步说,如果何艺拒绝了,那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友情’又该如何处理?所以在他一再的犹豫和不知所措中时间流转到了现在。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怯懦,但只有他知道,他是无法承担失去何艺后的结果。
如今这次意外反而擦去了一直笼罩在他心上的困惑,犹豫和懦弱。
可惜的是那个他早该许下承诺的人如今只是安静的躺在火焰的旁边,无声的倾听他的一言一语。
从后备箱里钻出来后就一直趴在草丛暗处的黄鼬听着这个男人絮絮叨叨的话语罕见的露出一副人性化的不耐表情,很明显它虽然很聪明甚至可能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要聪明,但是还没到能理解人类所有情感的地步。不过它依然耐心的等待着。
它在等待什么呢?
准备好了可以饮用的泉水,邱明抱着何艺安静的坐在月光之下,他把带着丝丝温热的泉水一点点喂给她,并祈求着奇迹的发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心情也逐渐降到了冰点,和他逐渐冰凉的双手不同,怀中的人儿依然沉睡着,体表的温度也丝毫没有下降。
风儿依旧轻柔,周遭是不知何时飘起的白雾,无声的痛苦随着绝望的泪水划过脸庞,原来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极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亮白。
天要亮了,可邱明的人生却仿佛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想要嘶吼,想要呐喊,想要发泄,可事实上,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全身的力气都去哪了?
好像随着逐渐明亮的天光一起消失了。
背对着太阳的邱明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抱着何艺的身体走到泉水边,双脚踏进水面的刹那,皮肤上沉寂已久的蝌蚪文开始不停的跳动,仿佛失踪已久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而沉浸在悲痛中的邱明还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初升的太阳一寸寸扫过邱明的身体,被阳光接触到的蝌蚪文仿佛解除了禁制,欢快的从跳动变成游动,逐渐在背部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脸图案,触及到阳光之后,模糊人脸散发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甚至透过了秋明的衣衫。
一直潜伏的黄鼬看到他背上的图案开始躁动不安,而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一无所知的邱明正轻轻的把何艺放在水里就要转身离开,不忍再看一眼水中的倩影。
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正要从草里窜出的黄鼬,却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却本不该再出现的声音,它的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一双灵动的小眼珠里满是疑惑,不解,甚至是一丝丝的尊敬和畏惧。
真的很难想象能在一双豆大的眼睛里看出如此多情绪。
“年轻的男人呦,你掉的是这个金女人还是这个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