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以后。
这个词很奇怪, 因为每个人都仿佛在追逐着这个“以后”，也都是从小开始就在询问彼此“以后想要怎么样”。只是对于任何人来说，时间都在很公平地往前, 就像是现在的自己, 永远也追不上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梦想着的“以后”。
“小木是……在想大学？”
“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放不下。”
语焉不详地辗转到放各种调味料的货架，买了一点淡奶油与椰浆后木汐对比着保质期和配料表，声音里却多了点自嘲：“感觉我可能要做一件让木昭女士……我妈妈很火大的事情。”
“所以小木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么？”
“嗯，违背母亲的想法这种事情，会不会很叛逆？”
违背父母想法, 就是叛逆？
侧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孤爪研磨一直觉得木汐其实有那么点奇怪——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黑尾铁朗的家里，两个人明明都很慌乱，但在这之后却成为了很神奇的朋友。从游戏到漫画动画，原本以为只是宅友, 现在却可以很轻松地互相聊起未来。
“小木, 想做什么？”
“可以告诉你, 但你不许和黑尾前辈说。”
听到熟悉的竹马名字孤爪研磨脸上多了点微妙，眼神也不自觉地往旁边瞟了一眼。他只知道某人现在就扒着隔壁的货架，估计手里用力到能够直接把货架都给扯开了。
“好。”
他不说，但不代表着小黑听不到。
“大概是——”
少女凑到自己的竹马耳边与他悄声开口，隔着货物缝隙隐约看到孤爪研磨怔住的表情，黑尾铁朗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千只咪咪在给自己挠痒痒。
什么，两个人到底是说了什么！
“那不是很好么？”
“但大概会吵架……嗯，肯定会吵架。”
看孤爪研磨不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木汐也不生气，选完自己要的东西后和他告辞，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点出神。
【你……】
“我现在好像明白了, 是不是以前不管多少次，我都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个选择？”
木汐笑了笑，给袋子换了个手后走得愈发轻松自在起来：“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系统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十一月中旬的天气逐渐也开始变得寒冷，在即将开始的第三学期之前，学校也自然也是下发了一份分科意向，给所有高一学生进行相对参考。
“呜哇，分科。小木，你准备怎么选？”
“我会选择理科。”
听到小柳花子的问话，木汐回答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小柳你呢？”
“就是这个很纠结啊……感觉文科理科都可以，我都不算薄弱。”
嘀咕了一句后小柳花子反应过来，对眼前平静的朋友扬起笑容：“所以，小木你是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才选了理科？是什么？”
“别说了，如果我要选理科，家里还得有最重要的一关要过去。”
对她露出一丝苦笑，木汐率先给自家外公徐教授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大概情况让家里长辈们心里有个底，随后才拿着自己的分科意向表，摊开在表情平静的木昭女士面前：“我要选理科。”
“想做什么？哪个大学？”
母女两个脸上的平静表情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相似，木汐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愈加轻柔：“我要去早稻田，运动医学。”
“我不理解，不明白，也不同意。”
讲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木昭女士等了几秒钟重新开口，语速也对比之前快了不少：“我知道你想要学这个的原因，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曾经赌上未来，也不需要让自己永远置身于那个‘如果’。”
木汐想要学的东西很好说明，但是在木昭女士看来，如果说她是为了“拯救曾经和我一样的人”而赌上自己之后的人生，那真的是大可不必：“汐汐，不要把自己困死在以前。”
“正好相反，木昭女士，我从来都不是愚蠢的人，只是苦于没有勇气去回头罢了。”
木汐听到木昭的反对反而笑了笑，注视着自家母亲的眼睛眉眼温柔：“我想去面对，而不是逃避。选择运动医学也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如果，而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如果发生后，所诞生的事物会不亚于一个奇迹。”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概率太小。而且木汐同学，你这样基本可以说是要用你的一生去——”
“一生，又有何不可呢。”
有何不可。
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年少，身上的大部分勇气与冲劲已经被曾经的社畜工作磨灭。和之前一样、或者回国都没有什么不对的，走自己走过的路，想要安稳从来都不是错误的选择。不过在定下决心的时候，木汐才发现自己心中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她认识了那么多人，经历过了那么原本不会经历的事，自然也会有想要用自己双手达成的愿望。
“我稍微出门走走，你好好想想。”
“什么叫我好好想想！”
“那就让我们两个都好好想想。”
扭头对着自家亲妈笑了笑，换好鞋子走到小公园的秋千架上坐下来一晃一晃，过了没多久她就看到某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慢悠悠地牵着某只不情不愿的小黑猫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又知道我在这里了？”
“哎呀，怎么说呢。”
在附近都晃了五六圈，黑尾铁朗把被溜到恨不得趴下的小黑猫抱在怀里，很是随意地坐在了木汐身边的秋千架上：“因为我无所不知。”
“骗人。”
“好嘛，就当是我只对你无所不知，嗯？”
又是那种像是在撒娇的语气，木汐受不了一样扭过头，抿着嘴突然笑起来：“我很喜欢黑尾前辈这点。”
“嗯？什么喜欢？”
听到他像是嘚瑟的反应木汐轻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她才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偏偏黑尾铁朗像是抓住了个破绽一样立刻从旁边的秋千上站起，用手腕绑好牵引绳后把骂骂咧咧的小黑猫放开，带着木汐的秋千绳强行让她停了下来。注意到她明显无措的模样，黑发少年眨了眨眼，各个单词的发音略微拖长：“再说一次，我刚才好像没有听到哦？”
“那就当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嗯，既然这样子的话，那小木同学，你做好准备没有？”
准备？做好什么准备？
抬起头看向那双带着笑意的眸，木汐发现他慢慢在凑近自己的那刻突然愣住。少年距离自己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他拽住秋千绳的双手虽然没有触碰到自己，却几乎可以算是把自己框在了他的怀中。
“木小汐。”
听着自己的名字后大约隔了两三秒，木汐才慢慢有了反应，眼神却也开始变得躲闪：“什么？”
“我并不知道我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也有他可以确定的事情。
“木小汐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以后。”
“为什么不用担心？”
“因为……”
黑尾铁朗注视着眼前终于愿意抬起头的少女，慢慢松开一只握着秋千绳的手，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尾中垂落下来的那缕发丝轻轻顺到她耳朵后面：“因为，那都是你。”
那都是你做出的选择，都是你本人的决定，都是你自己的方向。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前进没有错的，而最后的她，不管如何都是他喜欢的那个木汐。
少年的手格外克制地没有碰到她，热量却短暂地停留在皮肤上。抬头看到他已经彻底红透了的耳朵，木汐瞥了眼黑尾铁朗抓着秋千绳的手，突然也将自己的手往上挪了一些，像是无意般碰到了他。
“黑尾前辈。”
“嗯。”
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木汐突然勾起嘴角，又很是无辜地歪了歪头：“可以让我站起来么？”
“可——”
“但你不要后退。”
看黑尾铁朗下意识后撤的样子木汐松开拉着秋千绳的手，朝着他后退的方向往前一步，轻轻将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趁着他还僵硬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木汐顺势将手环绕过去，感受着少年身上的温度又用额头小小地蹭了蹭：“就一会儿。”
在两个人脚边喵喵叫的小黑猫似乎是感受到氛围，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黑尾铁朗愣愣地低头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少女，仿佛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试探着同样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被拥抱着的感觉很奇妙，在这样的秋天也给人一种柔和的温暖。在感觉到他小心翼翼伸手、又不敢真正抱住自己的模样，木汐低下头轻笑出声：“是不是很奇怪？”
“嗯？也没有。”
胸腔的震动与近距离传进耳朵的声音让人有些不自在，发现木汐比自己更主动这点让黑尾铁朗轻咳一声，随即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只不过确实没想到小木同学会有这么主动。”
“所以说我不应该这么做？”
“才没有。”
还不如说越多越好。
稍稍松开这个拥抱，黑尾铁朗弯下腰，最后还是让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脸上：“我很开心。”
“什么开心？”
“能够成为你的力量这件事情，我很荣幸。”
看到那双深邃黑眸中存在的小小自己，黑尾铁朗慢慢收回手，捞起旁边乖巧的小黑猫在怀里后笑眯眯地转头对着她抛了个wink：“我的怀抱可是随时都为你敞开哦。”
“那我也不会一直来打扰你。”
“诶？”
“这种事情，好歹也要双向的吧？”
只有一个人一直付出会很累，而且——
“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毕竟……你看，最开始就只有我和你说我的不开心，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公平。”
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一样可以和我说。
不是很敢去看黑尾铁朗的表情，木汐迅速迈出脚步回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掏出钥匙推开了门。
她从来不是为了弥补过去，也不是为了拯救自己。
她只是在做，她想做的事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的木昭女士，正在被父母隔着屏幕混合双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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