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天宝淡定地走进来，坐在彭皓对面的凳子上，说：“还跟上一次的比法一样吗？”
“对呀！怕了？”彭皓仰着脖子，气势十足的说道。
天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样比有什么意思呢？即便是最后我赢了，你也不会信守承诺，愿赌服输的。”
“靠，你说什么呢？”
天宝刚刚的语气明明淡淡的，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彭皓在铁哥们面前失了面子，立马急得跳脚。
“我会输给你？”他指着天宝的鼻子高声叫到。
“已经输过了。”天宝又淡淡地说了一句。高中生一样温柔阳光的外表下隐藏的那份压迫感好像被释放了出来，彭皓在天宝的面前反倒像个张牙舞爪的小朋友。
“这样吧，我们今天换个玩儿法。”天宝从面前的一堆酒瓶里拿出了其中两瓶。
“你不用喝了，我把这两瓶喝掉。如果我喝完了，还能站着走出这个房间。你就听我的；如果我没喝完，或是喝趴了，我就听你的。”
彭皓正被天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一个哥们儿又拿起一瓶酒，“啪”地一声放在了天宝面前。
“三瓶！喝完三瓶还能站着走出这个房间，你就赢了。”
彭浩心里一颤，三瓶也太多了！他刚想劝两句，只听天宝淡淡地说了一声：“好。”随即拿起酒瓶，直接向嘴里灌去。
咕咚咕咚……棕褐色的液体随着喉结的上下移动，流入了天宝的体内。
“一瓶！”天宝“哐”地一声把空瓶子放在桌面上，没有一刻犹豫，又拿起第二瓶。彭皓想伸手阻止，天宝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这一瓶喝得没有刚才那么顺畅，中间好几次天宝都停了下来。可是最终，他还是把这一瓶完全地灌了进去。
接下来是第三瓶，天宝的神志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清晰了，他虽然是坐在凳子上，但是身体有些摇晃。
“别喝了！”彭皓“噌”地站起来，一把抢过了酒瓶。
“给我！”天宝也站了起来，伸手想抢过酒瓶。
“我说，别喝了！你他妈疯了吧？再喝要出人命了！”
“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你这是第几次喝洋酒？你知道它有多大的度数吗？你知道这些喝完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吗？”
天宝努力让自己站正，摆了摆手，“我没事的，我不要紧。”
“你不要紧，你不要紧，为什么不要紧的总是你？你是天下第一大圣人吗？为什么永远把自己排在最后？”
天宝一下子愣住了，彭皓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其他几人也不明所以，一瞬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操，别他妈喝了！”彭皓一抬手将手中的瓶子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然后拽起天宝的手就冲出了包房。
彭皓一路拽着天宝将他塞进了起车的副驾驶。
“我送你回家。”
从酒吧出来了吹了风，天宝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就含糊地说了一个地方。彭皓在导航上输入地址，开车向天宝家驶去。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不近女色呀？”彭皓边开车边怨恨地问道。
“我没有让你不近女色。”天宝笑了，含糊地说。
“我觉得你就是操心操习惯了，毛病！”
“可能是吧……”天宝又笑了笑。
彭皓转头看看天宝，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天宝笑这么多次。现在天宝喝醉了，脸颊上两片红晕，眼睛微微地眯着，车窗外映进的灯光照在他细嫩的皮肤上，还真挺像个高中生。
“你说说你，明明不是家里最大的，为什么搞得跟个老大爷似的？跟你这些长相一点儿不相符。”
片刻，天宝呢喃道：“那我怎么办呢？”
天宝的声音好像有微微的哽咽，彭皓有点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是他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就像自己刚才问的那样，为什么天宝永远都把自己排在最后？为什么不要紧的总是他？
“我记得那个家里应该是……还有四个孩子的吧？”彭皓第一次主动问起那个家里的事情。
“是啊，我是老四，你是老五。”天宝喝多了，顾不上在意。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不会这样直落落地对彭皓说，他是那个家里的老五。
“那三个呢？都是女生？”
“是啊。大姐应该是刚出生就被卖掉了吧，直接卖给人贩子了，连卖到哪儿去了都不知道，再也没有音信了。二姐，二姐从小就很怕自己也被卖掉，所以刚上完小学吧，我四五岁的时候，她就出去打工了，这么多年就回来过两三次。再后来，听说她在广东那边结婚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回来了。我记得她刚走的时候我每天哭，其实也不是想她，就是因为饿，二姐走了，三姐又太小，没人做饭，呵呵……三姐，对了，三姐小的时候，爸喝多了，骑自行车，把三姐的腿压折了，也没领她去治，就瘸了。18岁的时候就把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智力有点缺陷的，一开始那人对三姐挺好的，可是后来他在工地干活，把腰摔断了。三姐伺候他、到处借钱给他治病，他还是瘫了。你说人都瘫了，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三姐不想生，怕智力缺陷会遗传，也怕孩子生下来受苦。然后，他们家对三姐就不好了，不是打，就是骂。我去找过他们，那天他们家人多，把我一顿揍，揍得叫一个惨呐……呵呵。但是，有一天晚上，我拿了一把刀，跳进他们家，把刀架在三姐公公的脖子上，我跟他说你们如果再敢打我三姐，我就把你们全家都杀了。”天宝说着的时候，带着笑，语气很轻松，好像那段痛苦完全不是自己经历的一样。
“他为什么不走呢？。”彭皓问。
“三姐吗？”
“对呀。”
“我也问三姐，为什么不走呢？我无数次地想带她离开那个家。可是，她跟我说，她不能给他们家生孩子，所以她要留下来照顾她丈夫。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每年给她一些钱，让她过的好一点儿。”
彭皓只知道这些年天宝过得苦，但没有想到这么苦。
“对不起，让你生在那样的家里。”天宝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彭皓猛地回头，看见天宝的眼角流下了一串泪滴。
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彭皓很想对天宝这样说，话到嘴边，他却发觉自己说不出口。
他看着天宝脸颊上的泪，嘴里生出一缕苦涩的味道，他轻声问道：“那你呢，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天宝笑了，他抬眸看了彭皓一眼，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彭皓的问题。片刻，他收回了目光，把身子陷进椅背，呢喃着：“还好我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