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陆斐极为英俊,身高腿长、人高马大。金色长发束成小辫披散在脑后,浅蓝色的眼睛像是一块水晶。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敦厚。他瞥视一眼由雌虫群体组成的庞大黑影,略带趣味地抛出了以下的话语。
“我来看看我未来的雄主,在大学里过的怎么样呗……顺便看看您会对哪个感兴趣,做了雌侍以后可要在一个家庭相处的。”
贵族雄虫的雌君基本上都是联姻的贵族雌虫。陆斐就是柳梢白的备选雌君之一。
陆斐不在意柳梢白的瞪视,顺手把滚落在草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口袋。
柳梢白对陆斐这种宣示自己将会是他的雄主的言语并不在乎,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这话你自己都不会信。我猜你来‘看我’才是那个‘顺便’。算了,我也不在乎你来帝都大学干什么。”
“原来我在您这里信用度这么低啊。”陆斐无奈耸耸肩膀,“那我还能在您的宿舍里喝一杯茶吗?”
柳梢白被陆斐忽悠过好几次,到了现在一听见他示好就觉得没好事。
“不行!”
陆斐走近了柳梢白,见了他越发警惕的眼神,不由得失笑。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把柳梢白笼罩住,柳梢白背靠着树干无法后退,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贴过来,哑声说道:“帮帮我,阿白。”
柳梢白一怔,他终于发现了陆斐的精神海濒临崩溃。
但陆斐神色如常,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玩笑话。但精神海不是会特别痛吗?
“你怎么不去雄虫保护协会申请缓释剂?跑到这里来找我,万一找不到我,你岂不是——”就会崩溃而死。
“去申请缓释剂,就是明晃晃通知我的仇敌,这有一个除掉我的机会。”陆斐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再帮我一次,我的好殿下。”
柳梢白连忙站起来扶住陆斐,陆斐也就顺势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不由得战栗着,脸上泛起红潮,皱起了眉头。
精神海崩溃的前兆。
柳梢白立刻带他离开,乘上校区代步车回到了自己别墅。
年轻的雌虫们简直对这个雌虫不要脸的程度目瞪口呆,在他们的视角里这只雌虫撩拨了一把雄虫,雄虫就让他登堂入室了!还,还,还,当众和雄虫调情,故作娇柔,白日做那、那种不正经的事儿!
年轻的雌虫学生在论坛上如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以讹传讹——
白日宣/淫,草地野战……都只是流言蜚语的基操。
加上柳梢白的“好”名声;
再加上这帮子雌虫在论坛上描述当天下午发生什么的时候,总是厚脸皮大言不惭地自称雌君雌侍,还大量使用震惊、色狼,惊叹号等来表达急于宣泄的内心情绪,使得整篇描述贴都非常的混乱。围观的群众一个解读的比一个离谱,传着传着就版本就迅速迭代。
到了被慕少艾知道的时候,那就是聚/众/淫/乱的香艳故事了。
他目测了一下,认为绝对有文学系的同学在这里浑水摸鱼,加工润色。
柳梢白依旧一无所知,在他这里重要的还是陆斐这厮,实在十万火急。
他回来的路上就打了通讯让已经觉醒为a的雄虫赵一宁过来007号别墅,帮忙疏导精神海。
他自己还没有觉醒期啊!到了陆斐这么严重肯定需要大量的精神力,他这种杯水车薪肯定不够。
陆斐醒着还想拒绝,但他晕过去就由不得他了。
赵一宁一进来看到床上汗水淋漓的雌虫,还以为一向看不上三虫行的柳梢白开窍了,但一看到这家伙的脸,顿时没了兴致。
“是那个喊你雄主的雌虫啊,算了,我对人/妻没什么兴趣。”
他嘴里嘟囔,但手立刻放在了他的头顶,透明的精神触角钻进了位于大脑的精神海之中。他熟练得镇压了狂暴的精神力量,梳理到盘正靓顺为止,忍住了打上精神烙印的冲动,他退出了陆斐的精神海。
陆斐一睁眼感受了一下精神海,似乎遗憾得叹了口气。
“要是阿白觉醒了就好啊,还可以乘机负距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柳梢白看他醒来就开始口头花花,忍不住敲了他一颗爆栗。
赵一宁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马上退出了柳梢白调/教未来雌君现场。
“殿下又帮了我一回啊。”陆斐自然地脱掉了身上的汗湿的上衣,异常自来熟冲完了澡。
柳梢白随便他,自己拿起素材本开始写写。
陆斐光着上半身在柳梢白眼前晃,柳梢白沉迷构思完全不理。
他长叹一声:“是我老了,没什么吸引力了,难怪你写什么爱情小说也不拿我当原型。好难过好伤心——”
柳梢白翻了一下白眼,“我并不觉得你好难过好伤心,甚至觉得你在恶心我。”
“我刚刚还是个重症患者,很娇弱的。您能不能积点口德。”
“……你再娇弱也能打我十个。”
“要是你愿意给我来个精神烙印,我再怎么厉害也只会手无缚鸡之力呀?”
……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陆斐。”
“我反悔了还不行吗?我真的想要成为你的雌君了。”
陆斐的笑容还是那么完美,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柔和。
“打住,收起你的表演。”柳梢白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笑容,“我当初帮助你,同意你顶着我未来雌君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借柳赵两家的势达成你的野心成为议员为弱势的雌虫群体发声——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做的也是对的。但不代表我作为既得利益者会想要和你绑上同一艘战船。”
“这时候你倒聪明了?油盐不进。”
“只是把你的话反过来听而已。彼此彼此。”
话敞亮说开了。
陆斐也干脆收敛了笑容,他皱着眉头:“你明明也看到了我们的社会的不公,以你的身份可以做更多的事。你也说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我是看到了。但虫族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信奉强权,追逐武力,崇拜生育。你想要的平等,对虫族来说不是刚需,只是一张虚化的外衣。我们的社会强可以凌弱,而众却不能胜寡。这就是现实。”
“但这是不对的!我们的文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谁天生就该向谁下跪。”
柳梢白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说得对。但是,你还记得虫神创造虫族的两则神话吗?第一则,虫神用陶土用自己的样子来捏造漂亮的陶偶;几天几夜之后,祂累了,于是祂随手将陶泥泼在地上,大量的平庸的虫族在泥点子里出现。前者就是如今的高等虫族,而后者就是低等虫族。这告诉我们,贵贱有别。”
“而第二则,虫神创造世界以后觉得世上没有和祂一样的虫族。于是祂用自己的样子捏了雄虫;但雄虫说,父神,我生来孤独。虫神满足了雄虫愿望。祂取走了雄虫的翅膀吹了一口气创造了雌虫。这告诉我们,雌虫只是雄虫的一部分,雄雌有别。”
“陆斐,你明白我说这两则神话的含义。我们生来就不平等。”
柳梢白结束了自己的发言,这么一长串话下来,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这都是故纸堆里的旧谈。”
“那我说个现在的。去年、前年,包括四年前,都出现过食用雄虫案件。犯下罪行的雌虫都宣称自己无罪。认为作为兰花螳螂基因的携带者或返祖者,应该在这样的案件中得到豁免权。”
兰花螳螂,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一支形成了雌虫食用雄虫来为自己的生育作营养准备的集体无意识。虽然营养舱的出现让这些雌虫不再猎食雄虫。但是总是偶有伤虫现状。
“你很清楚,法院判处这些雌虫无罪。这就是我们这繁衍至上的社会。就连雄虫也退居其后。”
陆斐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轻轻的语调说道:“很久以前不也出现过雄雌平等的社会吗?”
“很久以前?”柳梢白气笑了,“先不论你在这擅自美化的心态。那个美丽的平等的旧世界,不就是雌虫们亲手毁灭的吗?”
他继续说道:“追求平等是好事,我也支持你。比起雄雌平等相互尊重这种虚幻的旧梦,你还是更落实在眼前吧。就像你在公开演讲里回答记者的话的——”
“为正在受压迫的弱者发声吧。”
“陆斐。”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陆斐顿时活泛起来,仿佛他刚刚的迷茫和动摇都是演的一样。
柳梢白顿时意识到这场莫名其妙辩论又是这家伙有意引导的结果。
“你诈我话?!”柳梢白砸了一个靠枕过去。
“要听一句您的真心话多难啊。您千万原谅我啊,哈哈。”
陆斐躲也不躲,任凭柔软的靠枕砸在头上,恰在此时的衣服已经被智能管家三变洗好并烘干了。
他穿好衣服,自觉到了该走的时候,走之前依依不舍地问:“我还能借您多久的东风啊?到时候西风压倒东风,您得给我个准信啊阿白?”
“知道了,快走吧!”柳梢白翻了个白眼,“什么西风东风的。”
陆斐走后,柳梢白就收到了来自院长的集合短信。
他就来到了雄虫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听到了使用雄虫模拟剂伪装雌虫上选修课程的方案,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