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br>来啦,终于等到你
王氏鼻梁红肿,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行了,咱们先坐下吃饭。”
雀屏莺歌将屋里收拾干净,这一顿饭几人吃得食不下咽。
谢长淮看了眼王氏红肿鼻梁,忍不住道:“娘,我先去找个郎中。”
“先吃饭,多大伤。”王氏满不在乎道。
夜间,谢长渡来到谢四老爷屋内。
他发现自己成了一枚发簪,正放在桌上。
屋内漆黑,谢四老爷躺在床上,他看不见他表情模样,只能听到他鼻腔之间有粗声喘息。
不多会儿,窗边传来敲击声。
谢四老爷挣扎起来,将窗户打开,外面一黑衣人站立夜色中。
“郎主,醉红楼账本已拿到。”
“好极!这几日你不用出现,莫叫谢家发现你。将账本送到那人手上。”
“是。”那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中。
谢锐面上多了一丝快意。
谢长渡躺在桌上,不知谢锐怎还有人手,更不知此人什么来头,为何会跟着他,瞧着似乎颇有能耐,且瞧着很忠心。
他记得吴三娘子便出自醉红楼,他此番举动难道还打算对付谢三老爷?
按捺住心中杀意,谢长渡不打算今夜取他性命。
若是此刻他死在宅子里,且不说这间宅子日后不能久住,只怕还会招来官府怀疑,到时若是给娘带来麻烦,那便不妙。
思量再三,他决定暂时留他狗命。
默念离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屋中,近来两次似乎能够较为自由来去,这可谓惊喜,但他扔须小心再小心。
次日,王氏收拾门庭,宴请宾客,广平侯府派人送来东西,来人是王三爷。
谢长淮兴冲冲迎上去,“三舅父!”
“哎!”王三爷阔步走来,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手中提着礼品,递给一边迎接仆人,拍拍谢长淮肩膀,“你母亲呢?”
“娘在屋里招呼客人哩。”
“走进去瞧瞧。”
谢长渡站在门边,瞅着朝他大步而来之人,谢长淮走来,介绍道:“小九儿,三舅父你可还记得?”
谢长渡摇摇头,王三爷叉腰,一脸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是长渡?”
“是!”谢长渡道。
王三爷伸手插在他两腋下将他举起抱住,“叫舅父。”
“三舅父。”谢长渡脆声道。
王三爷将人抱进屋里。
王氏赶紧将人迎进来,“今日怎生有空。”
“再没空,阿姊乔迁也不能不来。”
王氏含笑,王三爷目光落至她面上,正要开口,王氏赶紧道:“快坐下,先吃茶。”
王三爷见谢家也有人来,压住口中之言,坐下同众人寒暄。
今日所来之人无非谢家、王家以及王氏几个手帕交,知道谢四老爷之事,众人也没有问起他此刻何在。
有王氏林姨娘周旋,倒也其乐融融。
临走前,王氏几个手帕交拉着她有些不舍,低声道:“宜君阿姊可来我府上走动。”
王氏一笑,“一定。”
待众人走后,二夫人拉着王氏之手道:“日后四弟妹可要常来府上走动,长渡到了年纪,一并送到府上蒙学,日后也可与堂兄弟们相互助益。”
果然,分家后二房得势不少,俨然有了谢家家主之风,王氏不动声色,含笑道:“二嫂所言极是,多谢二嫂还这般为我两儿作响,宜君感激不尽。”
三夫人面色淡淡,杵在一边并不言语,待几人走后,王氏回到屋里。
王三爷抱着谢长渡,哄道:“你娘面上受伤你可知怎么回事?”
“谢锐所为。”谢长渡毫不隐瞒。
王三爷闻言眯了眯眼睛,“你父亲何在?”
“厢房里躺尸。”
王三爷瞅眼怀中小子,半晌无言,看向谢长淮,见谢长淮面露尴尬,将怀中小儿放下起身朝厢房走去。
王氏与之迎面,道:“去何处,你我许久未见,若无要紧事,咱们好好说说话。”
“我去找谢锐。”
王氏拦住他,“不必,他那儿我自有主张。”
见阿姊面上笃定,他气愤道:“他还敢动手打你,我去剁他双手。”
“胡吣什么,你外甥还在呢,为这么个人不值当。”王氏低声斥道,与他一同进屋,坐下问道:“已近而立,如何还不成家?
难道京城与边地闺秀还都入不得你眼?”
王三爷笑道:“驻边忙碌,哪有闲工夫娶妻。”
“难道边地军民皆未成亲娶妻?”王氏恼道。
“阿姊,莫要烦心我。谢老四你打算如何……”他睇了眼两小郎:“如今他失了官位又被逐出谢家,京城再无其立锥之地,阿姊要早做打算才是。”
“长淮带九儿出去。”王氏睇王三爷一眼,目中带着一丝责备。
“是。”谢长淮拉着谢长渡出去。
两人坐于庭阶前,谢长淮眼中有忧愁。
谢长渡望着天,天空云层将日头罩住,只是微薄日光还是透过云层乍泄而出。
“舅父之意可是叫娘亲和离改嫁?”
谢长渡陡然出声,将谢长淮吓了一跳。
谢长淮望向身侧小人,“你还知晓这些?”
“我聪明着呢。”谢长渡望天。
谢长淮有些吃不准自家弟弟,今日他多惊人之语,试探道:“你如何看?”
谢长渡摇头,如果王氏和离,他们势必要回到谢家,谢家给他下毒之人还未弄清,等于羊入虎口。
他的确对死亡还有惧意,然此前数次经历,竟一时让他觉着死并不可怕,但若是心愿未了遗憾离世,那才是活得不够痛快。
谢长淮垂头,瞧着地面,拈起一个蚂蚁,“要下雨了。”
谢长渡摸摸他脑袋,谢长淮“哎”一声,“怎能如此无礼?”
谢长渡一叹,罢,这小孩儿没劲儿。
“走,哥带你去院里转转,昨儿忙碌一整日,今日又招待客人,还没好好看看这院落。”说着拉着他在院中玩耍。
这宅子与谢家大宅比起来如同小笼子,前院有厅堂书房,院中唯有假山一座和几株花木,二院三院便是上房与起居室,可以住两三家人,足够他们一家人居于此地。
转了一圈,肚子消下去不少,雀屏叫两人吃蜜瓜。
王三爷对谢长淮道,“明日同我去边关,你可愿?”
谢长淮二人皆是愕然,王三爷复问:“如何?”
“我听我娘的。”谢长淮频频朝王氏面上瞅去。
王氏眉间有犹疑,王三爷道:“你当知晓,你父亲出事后已无法给你太多助益,你已十三,还有幼弟,这个家需你撑起,你若不自己打算,日后如何做顶梁柱。”
谢长淮咬唇,面上带着一丝凝重也有一丝惶恐,不止是他,就是谢长渡听了也心生惧意,才十二三岁便要考虑撑起整个家,便要为家庭前途担忧,这也太累了。
谢长渡忍不住伸手握住谢长淮之手,“别怕,有我呢。”
王三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笑,谢长淮斥道:“你有何用?”
谢长渡不痛快,谢长淮对王三爷道:“舅父,我愿意随你参军,只是谢家不同意子弟参军,不知舅父可能帮我。”
王三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此前谢家或许不同意,但如今未必这般严苛。”
谢长淮起身,一揖到底,“多谢舅父费心。”
王三爷看向谢长渡,“长渡,日后你兄长随我去边疆,边地苦寒,你得好生读书,将来襄助你兄长。”
谢长渡犹疑,襄助什么?
“你不愿意?”王三爷虎着脸问。
谢长渡迟疑点头,“我读不进去。”
谢长淮气道:“是方才夸下海口给我说‘有我呢’。”
“吹牛的,不作数。”
王氏斥道,“还没读几本书,你便说读不进去,你是不是找打?”
谢长渡道,“我也想习武。”
“习武很苦。”王氏道,“不信你问你舅父和你哥哥。”
两人连连点头,谢长渡不以为意,“读书可以,习武也要。”
王氏没好气点点他脑袋,递过去一牙蜜瓜,“就怕到时你吃不了苦半途而废。”
谢长渡没有回话,啃起蜜瓜,热天吃冰瓜最痛快不过。
谢长淮离开那一日是五日后,离开得悄无声息,听王三爷说此事谢长泽亲自促成。
七月过后,秋老虎尚有威力,然而层层树叶之中已有叶子零星转黄,偶尔于地上见着一叶,蓦然发现秋意偷来。
在给王氏叩首后,谢长淮抱了抱谢长渡,摸摸他脑袋瓜,“要听话,若是有事,记得去广平侯府找外祖父求助。”
谢长渡脑海中想起初醒时那些惨烈画面,他一身戎装砍杀谢家人,最后被乱箭穿心。
谢长泽既能当上国师,定然比那些老神棍还要厉害些,他是否知道谢长淮此去经年将会如何?
他忍不住抱住谢长淮,“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你与舅父多保重。”
“好,你等我回来,到时带你骑马。”
谢长渡从腕间取下一只银镯,他也没有护身符也没有玉坠,这个是自他醒来便一直在手腕上的,他递过去,“你带好,我会保护你。”
“不要不要,自己带好。”
谢长渡拉着他,应往他怀里塞,谢长淮深受其扰,“娘,你看小九,又胡闹。”
王氏道:“拿上,有个念想也好叫你不要忘了我和你弟弟,要小心,娘和长渡在家等你回来。”
谢长淮接过镯子,连连点头,“晓得了晓得了,娘你们快回去罢!”
他翻身上马,对二人挥手。
王三爷催促他们快回,扬声道:“阿姊放心,我会照看好长淮。”
王氏眼中含泪,强忍着道:“你二人都需保重。”
王三爷应声,带着谢长淮驱马离去。
谢长淮坐在马背上,少年郎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手中执鞭,对二人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