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计之深
“臣弟并无大碍,劳皇兄挂心了。臣弟此次能侥幸回来全仰仗皇兄的福泽庇佑。”
“瑾衍这次也太过胡来了,就为了顾家那小女子便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可知朕听闻你坠崖时有多痛心疾首吗?朕的手足唯有瑾衍了,瑾衍再有个好歹,朕该如何向父皇向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臣弟知错了,臣弟也是一时情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臣弟不过是无用之人,但此番累及皇兄忧心至此,是臣弟之罪过,还请皇兄责罚。”萧瑾衍垂下眸光,倒真是一副恭顺模样。
一时情急?为了个女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就算有什么心思也难成大器。萧瑾兴怎么瞧也不觉得这皇弟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来,“瑾衍此话严重了,朕也没有要责怪皇弟的意思。对了,武德刚才说瑾衍轻功了得,朕怎么不知道?还是瑾衍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萧瑾衍闻言立即单膝下跪,唯恐解释不及,“臣弟惶恐,臣弟常年云游在外,跟着彦章彦瞻学了点皮毛功夫也只是为了行走方便,此乃小事不敢惊动皇兄。再者臣弟明白这京中需要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王爷,臣弟……不外露会武,初衷也是为了皇兄着想。如果皇兄还是有所顾虑,臣弟愿自请戍边,永不归京。”
萧瑾兴身躯一震,本是试探一下他,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当真是误解他了?“瑾衍快快起来,何至于此?朕也就随口问问,朕自是相信瑾衍的。罢了,瑾衍今日也受惊了,早些退下,好好休息。”
萧瑾衍起身行礼退下。
“陛下相信景王爷之言?”全武德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位王爷深不可测,却又从未真的发现出什么不妥来。
“朕谁也不信,朕只知道唯有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方算安全。”萧瑾兴考虑了一番,没有错由,动是动不得的,但可以安排人替自己看着,“瑾衍今年有三十了,这婚姻大事不能再由着他了,朕作为兄长得为他选一可心的人在其身边好好伺候着才是。”
“老奴明白了,老奴会尽快物色些合适的贵女出来,以供陛下择选。”
太子萧桓颇显胆怯地走了进来,“启禀父皇,儿臣是特意来请罪的,儿臣原本就是想着让晗英郡主帮忙看顾一下婉儿的,哪能想到郡主会失足,还连累皇叔坠崖,儿臣实在于心难安。”
“于心难安?”比起看到萧瑾衍,眼下看到萧桓这副蠢笨模样,萧瑾兴才是真正的头痛,“蠢货,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失足?你当这满朝的文武跟你一样蠢吗?不多用点心思在治国理政上,却去害一个忠臣遗孤,你真是好大的出息,朕怎么就立了你这么个废物当储君?”
萧桓最怕的就是萧瑾兴动怒,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一出,立时吓得瑟瑟发抖,“父皇,这次真不怪儿臣,儿臣是跟那顾惜夕有些过节,但绝不至于要她的命。”
萧瑾兴冷眼看着萧桓,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感油然而生,“不是你,便是你那太子妃,她做的与是你做的有何分别?连一个枕边人都约束不好,你还有脸了?”
“父皇,事已至此,那现在该当如何,要治婉儿的罪吗?”萧桓倒不是担心李玉婉会被治罪,只是觉得自己无端受她牵连现在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怒气横生却不敢言,憋屈得很。
“治罪?怎么治罪?你不嫌丢人,朕还要顾全皇家的颜面。你……还不快去,赶紧……把尾巴给朕收拾干净了。”萧瑾兴被气得直发抖,治罪就等于昭告天下东宫失德,东宫再次失德是要再废一次吗?好在没出大事,按下来也不算难事。
“父皇,儿臣这就去办。”父皇总是瞧不上自己,可他一直器重的萧离尘就真的那么听话吗?“父皇不是看他萧离尘样样都满意吗?就在刚才,祭典一结束,萧离尘说什么御前司里还有事便提前下山了,父皇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有人见他神色慌张地下到了崖底……”
“混账,直呼其名成何体统?祭典结束,你也该唤尘儿一声皇兄了。好了,这事朕知道了,还不快退下。”萧瑾兴眼神凝重,尘儿为了一个女人也开始学会阳奉阴违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堪大用。
萧离尘这边,将顾惜夕送回镇国公府安顿好后就回到了御前司。
“殿下,属下已经查过了,谋害郡主的……可能是太子妃。”松青有些犹疑,事涉东宫,不得不慎重,“这些天来,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多次上到东皇山,与住持接触,与庙里僧人也有往来,最可疑的是她前天还特意买了庙里供奉用的香油;属下勘查过那亭子,确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地上还残有油渍,正是那种香油,这对应起来……”
萧离尘眉目透出寒意,手情不自禁握紧发白,李玉婉是吗?敢动素素,还真是找死!只是……“依萧瑾兴的秉性,此事多半会被按下来,我们就算查到了什么也是无用。不过此事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好在东宫马上就……到时候咱们新帐老账一起算。”
“禀殿下,还有一事,青城派许掌门传来口信,说他人已在京中,想问殿下是否方便一叙?”
“人都来了,就是不见也得见了。自从他当上了这武盟盟主,野心就越发大了。”萧离尘心生不悦,定好的非事态紧急不必见面,他怎还亲自找上自己了?“安排下去,今晚子时,申春湖东侧柳林见。”
七月半的晚上,饶是繁华如盛京,大街上都只有寥寥几人,更遑论这湖边偏僻的柳林内,漆黑的夜色下是枝枝丫丫影影绰绰,偶有夜风刮过,那些树枝更是如鬼魅般群魔乱舞。
青城派许之翔此刻正在林中穿梭,心里直骂那萧离尘肯定是故意的,约在这么个破地方,还专挑莫掌门出事的地方,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是想借此来警醒一下自己?
回想从前,他颜白离原先不过是知晓阁的一名弟子,自己掌门之身觍着脸上到翠屏峰去给妙容议亲却被拒了,此事让整个青城派都失了脸面。可谁曾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有眼光的,人家竟还是皇子,妙容如今更是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想一想,这事若成,自己兴许还有当国丈的命呢!
“许掌门亲自找来,可是有急事?”
一道冰冷的声音陡然传来,着实把许之翔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身着黑色斗篷还蒙着面的颀长身影赫然立在前方,身形透着萧杀,“是信王殿下?”
虽然眼前人没有回应,但许之翔确信他就是萧离尘,“这里并无外人,殿下何故遮掩得这样严实?”
“小心点总是好的,要是本王也一直同许掌门这般行事,也许早就死过多回了。”
这是怪自己贸然来京找他?许之翔佯装咳了咳,“是许某考虑不周,只是确有棘手的事才不得不来找殿下的,许某发现大理寺在查青城派。”
“大理寺?”萧离尘眉头皱起,是哪里暴露了?
“是啊,许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大理寺查案怎就查到我一江湖门派的头上了?许某猜只有一种可能,可是那箭被人认了出来?”派出的是最为信任的弟子,出手也利落,京中必不会有人认得,要说暴露的话只能是兵器了。
萧离尘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顾惜夕,这京中能识破江湖之物又跟楚青阳交好的只有她了。再一细想,糟了,她应该是知道暗害萧逸甚至暗害顾老将军的另有其人了,素素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这事……
“看来还要再麻烦许掌门一次了。”
许之翔凑上前来,萧离尘附耳低语了几句,只见许之翔边听边点头。
谈完,许之翔心里还惦记着妙容的事,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殿下,算起来许某与殿下也是老相识了,我青城派更是倾尽全力在襄助殿下,就是不知许某与殿下的关系可否再进一步?”
“许掌门这是何意?本王与许掌门互为支持,本王不也是刚帮衬着许掌门坐上武盟盟主之位吗?”萧离尘眼底显出一丝不耐。
“是是是,只是殿下也知道,小女从前就倾慕殿下,一直到现在也是一片痴心未改。许某想着若是小女有此福分能伴在殿下的身侧,那我青城派乃至整个武盟都愿效忠于殿下。”许之翔躬着身子,一派恳切之姿。
费心让他当上盟主本就是想借他之手掌握江湖之力,现在倒好,还肖想起自己身侧的位置了,若不是看在还有用得着他的份上……萧离尘掩下眼中的嘲讽之意,“许掌门所提之事本王怕是应允不了,本王目前处境……很多事尚不能自己做主。”
这话好像是拒绝了,但许之翔也听出了另外的一层意思来,要是自己能助殿下登上那高位,等到他可以自行决策婚事时,自己有这从龙之功,何愁妙容不能嫁入皇室,就是那后位也是可得的。
“殿下放心,殿下龙章凤姿,文韬武略更是无人能及,必是那天定之人,许某愿带领整个武盟誓死追随殿下。”
“许掌门的心意本王知道了,若真有那一日,论功行赏,本王定不会亏待许掌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