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抛砖引玉
几缕风撩过，漫天花瓣雨落下，绿梅树下的俩人一时间皆静默不语，唯有幽香阵阵。
忽然萧瑾衍伸手揽住顾惜夕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顾惜夕错愕，立时就要挣扎起身。
“别动，有盯梢的。”
“……”有盯梢的就需要这样吗？
顾惜夕虽心中有疑，但也不再乱动，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绿梅婆娑下萧瑾衍那半边绝美的侧颜，竟一时看痴。
萧瑾衍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好看吗？”
顾惜夕连忙低下头来，竟有些慌乱地问道：“盯…盯梢？是长公主的人？”
萧瑾衍目光沉静如水，看向远处。
“应该是皇兄的人……”
“皇上对王爷不信任？”
“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会信！不过这次……是因为月影珠。”
“月影珠？王爷也知这珠子之事？”
“你以为月影珠怎会出现在赏花大会上？不就是那图的线索已断，于是想拿月影珠来抛砖引玉，试想一下，谁现在手上有图了会不对这珠子感兴趣？”
“可……得到珠子的是我们……”
顾惜夕有些无奈了，好容易御前司对自己藏有渔归图一事的猜疑消减不少，今天这一出……自己以后又该有麻烦了，伤脑筋。
“不用太过介怀，我们现在这般，不正是在说明本王与你是真心相许，并不是为了那珠子？”
顾惜夕俏脸蒸云霞，低声问道：“王爷既早知道了，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还有……王爷曾多次出手相助，可有缘由？”
傻瓜，因为是你啊！“……本王当初回京并不容易，顾老将军护了本王一程。”
“原来是这样！回京不易，那王爷为何还要回来？”
“你呢？京中多凶险，你还不是执意留了下来。”
“……”这景王爷明明九窍心思，面上却是一派闲散安逸，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或者说他韬光养晦下是棋局暗藏。
想想也能理解，雁回观的一场大火，将他的母妃烧死，也将他烧毁容了。更有传言，元历九年，先皇去世前准备改遗诏，想废了太子萧瑾兴，只是身边又无儿可立，这才想起了他还有一个从小就养在道观里的幼子萧瑾衍。
据说萧瑾衍一出生，钦天监占卜预测萧家的江山会断送在他的手上，于是幼子被弃。只可惜最后传位圣旨还没到，一场意外却发生了……所以这萧瑾衍有恨有仇也是应该，就算是想重新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也无可厚非。
顾惜夕还在天马行空的胡乱揣测中。
“在想什么呢？”
“……王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顾惜夕几乎是贴靠在萧瑾衍的胸口处，这才发现似乎每次与他挨得很近时都能闻到这独特的药香气。
“……本王身子不太好，需要用药养着。”
“那我这样会不会累着王爷？”说罢顾惜夕就欲坐起。
萧瑾衍哑然失笑，却将她拥得更紧。
“那倒不至于，这样挺好。”
顾惜夕却心生异样，为什么自己会生出一种好像有点对不起墨轻寒的感觉？一定是疯了，自己又不是墨轻寒的谁，哪来的对不起？
萧瑾衍也突然意识到，这怀中的人儿就是这样可以随便让男人抱这么久吗？
俩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都迅速撤离对方身上，均是又尴尬又气恼。
这时有嬷嬷过来，传二人去厅堂陪长公主用膳。
长公主平易近人，个性率真，一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就是长公主那颇像看儿媳妇般的宠溺眼神让顾惜夕有些头皮发麻，连着饮了好几杯赤霞酒才能稍安。一旁的萧瑾衍却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膳毕，萧晗命嬷嬷呈上月影珠，并交到了顾惜夕的手上。
“长公主殿下的这颗珠子甚是精巧，内有雕琢痕迹，又唤作月影珠，想必是有其玄妙之处。”
“郡主果然冰雪聪慧，郡主不妨将珠子放到月光下看看。”
顾惜夕小心翼翼地取出珠子，对着月光的方向举起了它，就看到月光透过珠子洒在地上竟显现出一幅图来，似乎是个异兽。
只一眼，顾惜夕就知道眼前的这颗月影珠是假的，真正的月影珠照出来的图案不是这样，更像是一条龙的样子。
萧晗叹了口气，遂道：“这颗珠子做的再像那也是赝品，是解开不了渔归图的。”
“月影珠渔归图之事瑾衍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姑姑对此也是知道的。”
萧晗一脸凝重，缓缓道：“本宫何止是知道，月影珠跟渔归图原本是一起的，要说这两样宝贝之所以会流落在外还是因为本宫的缘故。”
面对萧瑾衍和顾惜夕流露出的诧异神情，萧晗讲起了这事的原委。
“当年兄长夺了位后，才发现北辰帝早就暗暗留了后手，便是那月影珠和渔归图，最开始这两样宝物是由九公主保管的。可是带着这两样东西逃出去无疑是插翅难飞，于是……颜郎将生机留给了公主，自己以宝物做饵去引开皇兄的大肆搜捕。”
萧晗说到此处有些顿住，平复一下心情后继续道：“而本宫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就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硬是将他护送出城了。放走了颜郎，也就流失了宝物，皇兄盛怒，将本宫囚禁起来，想来皇兄对本宫还是仁慈的。”
顾惜夕有些震惊，原来这就是渔归图和月影珠的由来，那师父怎会同时拥有此两宝？麒麟才子颜端卿？江湖上只知道有知晓老人，却无人知道其真实姓名，是何种身份？
顾惜夕内心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师兄师姐乃至自己自入山门起都有了新名字，这个颜姓的传承会不会是因为师父本就姓颜，所以……师父就是那麒麟才子颜端卿。
有了这个猜测后，顾惜夕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这有可能吗？一个是前朝誉满天下的才子，一个是后世的江湖侠客，怎么看也搭不上啊？但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就是事实。
“那姑姑，这颗珠子又是？”萧瑾衍并没有留意到顾惜夕眼里闪现出的异样。
“这颗珠子么，自然是宫里的那位，本宫的好侄儿送来的。本宫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本宫这侄儿最是喜欢算计来算计去，这点倒是跟本宫的皇兄如出一辙，可是本宫的皇兄临了又落到什么好结局了呢？”
萧晗心中凄凉，想起皇兄的一生，弑君篡位，背负骂名，如坐针毡地做了十年的帝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最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子嗣相残、自己也不得善终，何其可悲！
“萧家……这条野心之路怕是要走到尽头了。”萧晗长叹一声，悲鸣不已，“瑾衍，切莫让仇恨欲望迷了眼，我们萧家可怜之人已经太多了，本宫只希望瑾衍能好好的。”
“姑姑的话，瑾衍会记住的。”
“殿下……今日也乏了，不如奴婢早些扶殿下回房休息吧！”宋嬷嬷伺候了长公主一辈子，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心酸与不易，不禁也声音有些哽咽。
萧晗也觉得自己今日感伤太多了，再看了萧瑾衍和顾惜夕一眼，轻声叹了句。
“本宫这辈子情深缘浅，方知世间最美不过，你在意的人他刚好心里也有你。但怜眼前人，莫要负了缘。”
看着长公主离开时略显悲怆的背影，顾惜夕和萧瑾衍相视一看，都感触良多。
皇宫御书房，太监总管全武德从外间走了进来，近身到萧瑾兴旁侧恭敬地伺候着。
“怎么，长公主府上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是的，陛下。”
“哦？可有钓到什么鱼？”
“是晗英郡主和景王爷最后得了那珠子。”
萧瑾兴眉头紧锁：“顾府小姐，怎么又是她？萧离尘不是说渔归图的事她很有可能并不知情吗？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瑾衍，他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陛下莫急，现在还看不太清楚，来人说这俩人倒也不像是为了那珠子，更像是郎有情妾有意。”
“什么？竟是这样的理由，可信吗？”
“自古情关难过，饶是王爷也不能免俗，再加上王爷对这顾家千金一直都是不同的，从这点来看倒也说得过去。”
“关于瑾衍，上次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目前来看，王爷这些年的行踪与所呈报的并无出入，是可信的。”
萧瑾兴略有所思，吩咐道：“朕这心里感觉不踏实，对朕的这个皇弟还是得试探一下，武德，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老奴遵命。”
全武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陛下，还有一事，今日赏花大会上，两位殿下甚至还有信王都似乎对那顾府小姐青眼有加。”
“什么？竟有此事，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朕这江山怎么能放心地交给他们？”
真是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萧瑾兴这么一想就激动起来，忍不住连连咳嗽，身体也颤动的厉害，全武德赶紧上前替他顺了顺气。
全武德心叹，这些年陛下劳心劳力，长期忧心忡忡，这身子骨也是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