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护夫
济仁堂药价公道，加之南卿医术不凡，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名号也逐渐响亮起来，从寥寥几人的药铺变得门可罗雀，皆是慕名而来。
今日南卿破天荒地出门看诊，一来是因为病患不易移动，二来是因为此人乃是老掌柜的旧相识，在济仁堂快要开不下去时多次伸以援手，所以老掌柜格外重视，特地与南卿商量，希望她能到府上为李家家主看诊。
南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自己的本分罢了。出了外诊，一连多日为李家家主调理，今日乃是最后一日。
“南大夫您慢走。”来往的家仆见她出来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南卿点点头，出了府门，李府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外诊，她来这一趟是为了确定病人的恢复状态——李家家主恢复的很好，今日之后就不用再用药了。
与往日相比结束的时间要早些，她抬头看看太阳，心想着还有些空余时间回去后可以把快要倒了的篱笆墙修一修了。
南卿临走时和子衿说了自己可能会提前回来，子衿将院子打扫了三遍，坐在门前盯着她回来的方向，半响后，他有些迟疑的站了起来，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着她回来的方向走，想要到村口去迎她。
子衿一直低着头，可出了门走到村中心还是被几个眼尖的瞅见他是从南卿房里出来的，百般猜测下，女人们看着热闹，几个村夫则已经自顾自的敲定了他是心术不正，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叽叽喳喳的便开始数落、讽刺。
“呦，这是那个破庙里的傻子吗，什么时候跑到山下来了？”
“估计是勾搭了哪个女人才跑下来的，呸，真是伤风败俗。”
“哼！这种不要脸的就应该浸猪笼！免得勾搭着妻主往外头跑。”
村夫们对于自己妻主出入勾栏院的行为哪有一个不恨的，可是碍于面子，不愿让人说做妒夫平日里皆不敢表露分毫，就是提及此事也是十分隐晦，如今子衿就像是一个公开的活靶子，让他们有了泄愤的机会，岂不是群起攻之。
就在几个人以一言我一语之间，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子衿体弱脚步虚浮，哪里受得住这有意而为之的冲力，当即踉跄的摔倒在地，手掌锵在地上，摩擦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皱着眉去看，只见沙石陷进手掌心，伤口渗血，边缘红肿，在他本就惨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几个男人看了，心中不仅没有愧疚，反倒嗤之以鼻道：“装柔弱给谁看，也不知道是那地痞无赖从那个楼里带回来的小贱人。”
听到南卿的名字，原本沉默着的子衿此时突然扬起头，眼神冷冷地看过去，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个人同他宛若寒冰的眸子对视上，嘴像是被封住了，心惊肉跳的下意识向后退去。
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看子衿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又大着胆子站出来想要教训他。为首的胖男人扬起了手，牛一般的眼睛瞪着他，端着凶狠的模样骂道：“你看什么看，今天我们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若胖男人有心细细看去，说不定会发现子衿此时的眸子里全然是在看死人的眼神，他袖子下的手越收越紧，似是随时都会爆发，可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挥下，一抬头，发现方才还叫嚣着要打他的胖男人的手这会儿而正被一只略显纤细，但却有力的素手拦下。
南卿？
南卿弯腰将子衿拦腰抱起来：“伤到哪了吗？”
子衿与当下的男人相比，个子并不算矮，甚至可以说是略高些，但因他长期营养不良，身形消瘦，此时蜷缩在南卿怀里反倒让人觉得单薄、羸弱。他举起手给南卿看，声音很轻的说：“手擦破了些。”
“还有吗？”
子衿摇摇头。
南卿将视线终于放在了对面的这群人身上，该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几个村夫见南卿回来，早就吓得不敢吱声，他们觉得自己是良家夫郎就比子衿这样的要高上一等，想在明面上欺负人，炫耀他们好人家的优越感，没成想撞到了正主头上。
南卿怀抱着子衿一步步的向他们靠近，恍惚间几人竟觉得她的眼神同方才模糊间瞧见的子衿的眼神像了个七八成，渗人得紧。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妻主马上就到了，你，你别想欺负人！”为首的胖男人强撑着胆子，仍在叫嚣，心想到时候他们这么多人还会打不过她一个。
“呵，欺负人吗？”南卿声音里满是讽刺跟冷意，“刚才见你们几个欺负我家夫郎到是很来劲，怎么没觉得是在欺负人？”
听着这声笑，几人吓后背冒气一层冷汗，接连后退，更有甚者撒腿便要跑。
南卿单手执着一把雨伞，拦住他们的去路，手腕翻转，雨伞看似轻飘飘地自几人面前划过，但待她收手时却是哀嚎四起，只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人皆捂着脸倒地在地上，鼻血糊了一脸。
旁边看热闹几个人见势不妙赶紧都散了。
村长的房子就在几步远的位置上，听见哀嚎声，被一同赶过来的几个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入目瞧见几个村夫的惨状，简直是不忍直视，他的视线赶紧转向了眼神淡漠的南卿身上，而后又落在了她怀里抱着的子衿身上：“那个，南卿啊，先把你家夫郎先放下吧，这这也不太好看。”其实她想说有伤风化来着，可对上南卿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只挑了个打商量的语气说出来。唉，她老婆子活了这么些年头还是一回畏惧小辈。
南卿眼神依旧淡漠，表明了不放，爱咋咋地。
村长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过头，决定还是先从这些村夫着手。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闹成这样？”
几个村夫见村长和自家妻主都到了，瞬间来了底气，皆是哭哭啼啼的哭诉：“都是那个南卿家里的男人不安分，我们，我们不过是提点了他几句，谁知道他就对着我们连声咒骂，拳脚相加，呜呜呜”
“对。还有那个南卿，不仅不训斥自己男人，反倒打了我们，简直是败坏风气，颠倒黑白，呜呜呜妻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几个人好不热闹的哭作一团，控诉南卿和子衿的德行败坏、助纣为虐、风气不正。让她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为何意。
可南卿从不会任人宰割，今日更不会给旁人信口胡说的机会。
“我家夫郎气虚体弱，身体单薄，任是哪个大夫瞧了都会不会认为他有对你们几个拳脚相加的力气。”说到‘你们’二字时南卿故意加了重音，视线扫过真正颠倒黑白的几个人。
“我家夫郎可是长在我这个妻主的心尖上了，平日里莫说做活，便是对他说话声音大些都舍不得，平白无故被你们打了去算什么道理！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他日若敢再犯，我南卿不介意手下多几条亡命魂。”
方才咋呼最凶的几个人早已没了气焰，畏缩着躲到了自己妻主身后，那几个女人见南卿态度强硬也不是好惹的，更不敢再多说什么。
村长见状对事情的原委也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便道：“行了，都是一个村的闹成这样算什么样子。”他同几个闹事的村夫道：“你几个安分点，没事看好自己家，成日里出来闲言碎语的哪里像个夫道人家。”
“还有这个南卿啊，你以后”
“解决完了吗？”她还要回去给子衿处理伤口。
被打断的村长：“…完，完了。”
南卿转身毫不犹豫地抱着子衿走人。
一众人等：“……”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