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假如我们不服从又会怎么样？”冯睿挑眉。
“按照拒服兵役来处理。”那人冷冰冰地回答。
此人身后一位年少一些的军人站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寸头叔板着一张脸。
“据传言，整个地球将暂停绝大多数不必要的商业活动。一切农业产品和工业产品都会按人头分配。也就是说，假如你不服从安排，或者是中途逃跑，连买米买面的地方都没有，其他生活用品就更不用说了。”
“那我们还可以隐居山林啊？过上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冯睿似乎是杠上瘾了。
“我已经说过了，不服从安排按照拒服兵役来处理。”寸头叔又毫不留情地说。
“行吧，看来我们是没辙了。”冯睿耸耸肩。
“知道就好。”
“我的孩子怎么办？我不可能和她分开。”那位带小孩的父亲蹲下来说。小孩怯生生的站在父亲身后，不敢露面。父亲捏了捏孩子的小手，把小手攥在掌心中。
“老弱病残孕等弱势群体都会被集中起来照顾看管，衣食无忧。这是祁总统花了一上午谈判得来的结果。”
“爸爸，我是要离开你吗？”孩子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事情，想要嚎啕大哭却又不敢，只能小声地抽噎着。
父亲一时无言，默默地把孩子抱了起来。这会儿他倒不像昨天一样，一心想要反抗了。
一位富太太忽然情绪激动：“你们原来可是军人啊！怎么能成为外星人的走狗？眼睁睁地让大家妻离子散，你忍心吗？为什么就不能假装看不见，放这对父女离开呢？我们在场的人有谁会说出去？有谁？”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听到富太太的的话，寸头叔眼里有一瞬间的动容，可是转眼间却又恢复了冷硬：“职责所在，恕我无法以情理办事。”
他转而对带着孩子的父亲说：“请您放心，我以我的身份发誓，我们会派专人统一照看未成年人，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你知道我丈夫是谁吗？”富太太忽然恶狠狠地说。
“不管你丈夫是谁，你都要清楚，原先的社会秩序已经被打乱了，不管哪个领域都在经历一场权力的大洗牌。”
郑千秋听到防空洞外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呐喊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枪声，伴随着尖叫与哭声。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有哪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家望向寸头叔的眼里不免多了一丝恐惧。
寸头叔被众人的目光刺的生疼。在以前，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敬畏，可是现在，“敬”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了“畏”，甚至从众人的目光中，他还看到了一丝丝的鄙视。
他挺直身子，用眼神逼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坚定地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包含威压的声音说：“我很确信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是在保护南国人的生命。你们要认清楚情况，面对外星侵略者，我们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性。任何抵抗行为，除了让人类走上灭绝的道路，没有任何意义。走吧。”
没有一个人听他话，大家都僵持着，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能够改变这一切。
“我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那位父亲打破了沉默。
“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们只需要服从安排。”寸头叔突然声色俱厉，“走！”
大家极不情愿地缓缓挪动脚步，磨蹭着，最终还是跟上了队伍，来到了防空洞外。
当郑金秋和安薇拉夫妇俩走出防空洞时，寸头叔忽然拦住了他们，看看手中的照片，又看看他们的面孔，说：“您是郑金秋？”
郑金秋定定站立，说：“是。”
“您和您的妻子有重要任务在身，我将派遣专机送你们去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郑金秋脸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惊疑不定。
他一个搞理论研究的能执行什么任务？勘探石油，预测地震，还是地热开发？
“这是机密。”
安薇拉急切地说：“那我儿子”
“他们不能去。”
郑千秋默然，分别拥抱父母，拍着他们的后背，说：“保重。”
安薇拉已经潸然泪下，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她久久地凝视着儿子的面孔，拉着他的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郑金秋依旧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感情。他拍拍妻子的肩膀，转过身，说：“走吧。”
郑千秋目送着父母远去。
已经接近傍晚，天空阴沉沉的，沉重的阴云从东边延伸到西边，占满了整片天空，压着远处的青灰色山脉。
外面应该是被紧急清场了，大街上人很少，偶尔只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而来，见到身着军装的一行人，立刻转过头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匆匆而去。
街上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了，只剩下几家菜铺子里亮着昏黄的灯泡，灯光透过窗户，洒在人行道的井盖上。
街道上散落着一堆破碎的蛋壳，黏糊糊的蛋清糊在白色横幅上。
横幅的字迹朝下，郑千秋只能透过背面模糊的字影猜测写了些什么。
不远处，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件衣服，上面布满了脚印，一看就是被很多人踩过，旁边还有一摊血迹，在黯淡的灯光下呈现出石油的色泽和形态。
寸头叔站在人群最前面，说：“带身份证的跟我来，没带的跟着我身后的小许走。”
郑千秋和冯睿对视了一眼，好在他们都随身携带了身份证，不会被分开。
众人的脚步声回荡着空荡的街道上，走了大约三个小时，转过一个街角后，他们仿佛由一个世界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寂寥不复存在，这条街道宽广的马路上，三十几辆大巴车排成一长排，就像一辆长火车。
而这条街的旁边，就是南天门广场。在一千年前，南天门广场是皇帝祭祀的地方，到了今天，它成了南文市最大的广场。
虽然是整座城市最大的广场，但是平时这里人不多，因为此地位于市郊，周围也没有什么商业区或者住宅楼。除了游客，很少有人会闲的无聊逛到这里来。
但是今天，这里不一样了。
一群持枪的士兵团团围住了南天门广场，只留下了东边的入口和西边的出口。广场上人头攒动，排成了几列长长的纵队。距离太远，郑千秋实在看不清楚广场上正在发生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寸头叔领着他们一群人从东边的入口进入了南天门广场。
广场上排着十几行长长的队伍，每行队伍的最前边都摆放着一条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和一台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机器，旁边还坐着一位工作人员。
每一个经过奇怪机器的人，都将左手臂或者右手臂放在了机器中。
在寸头叔的带领下，他们也排起了长队，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郑千秋四处打听。
还真有人知道，一位自称是商人的中年男子对他说：“刷身份证，电脑根据你过去的工作经验安排相应的工作。你看，旁边那台机器，看到了没？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郑千秋说。
“纹身机，手臂伸进去，就会被印上二维码刺青。二维码中就是你的工作信息。”
“那个打印机呢？”郑千秋追问。
“打印同样的二维码小牌牌作为备份。”
郑千秋立刻明白了：“如果刺青褪色了，还有打印出来的二维码小卡片。如果小卡片丢掉了，还有手臂上的二维码。”
“对。”穿着西装的商人点点头。
郑千秋排着队，前面还有一百来号人。他看着一辆辆大巴车，突然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神色紧张地问那个商人：“拜托您告诉我，计算机分配工作是不是只依据学历、专业、工作经验，而完全不考虑地域的远近？”
“据说是这样的。”
郑千秋紧紧握住了冯睿的手：“也就是说，我们会不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城市？”
“我不知道。”冯睿只觉得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才新婚没几天，难道就要分开吗？
他不接受，他坚决不接受。
“分配工作就分配工作，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坐大巴车？”郑千秋越说语气越沉重，整个人都沉郁了下来，“不猜了，我到前面去问问。”
说着，郑千秋出了队伍，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除了冯睿，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郑千秋的离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拦他离开队伍。反正任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南天门广场这个被重重包围的大牢笼。
有不少人胳膊上已经纹了二维码，三三两两抱在一起痛哭。有的还和桌子前的工作人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直到士兵过来，才肯罢休。
看到这幅情景，郑千秋明白，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时候刚好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学生做完了二维码刺青，拿到了小卡片，郑千秋走过去，问：“你知道你分配到的工作是什么吗？”
女学生被郑千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都在卡片上写着呢。”然后把自己的小卡片递给了郑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