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郑千秋大功告成之后，借助昏暗的灯光，看见整条门缝都在止不住地喷出水银，场面蔚为壮观。
脚下的水银也越来越多，没住了郑千秋脚腕，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泞沼泽。
冯睿比自己矮一些，估计现在水银已经没到了他的小腿上吧。
郑千秋略微有些紧张：“抓紧门环。”
水银的密度大，浮力也大，冯睿身形轻巧，在水银中很有可能站不稳，一头栽进去。
“嗯。”冯睿的声音有些失真。
事实上冯睿的脚已经开始发飘了。明明脚背上像是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可偏偏脚底又像是抹了油。稍稍移动几步，就像踩到了香蕉皮。
“我们一起拉门，站稳，拿稳，拉开后不要松开门环。”郑千秋说。
“明白。”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可是数到二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忽然熄灭了。
“怎么回事？”
“没电了！”
两人异口同声。
“试一试火折子。”郑千秋说。
“太潮了，点不着。”冯睿苦着脸。
这可怎么办？
“你送我的拍立得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因为是你送的，我舍不得放下。”
明明是这种紧张严肃的时刻，明明郑千秋已经叮嘱他不要多说话，冯睿还是不放过每一个撩拨郑千秋的机会。
郑千秋直接过滤掉了后一句话。太好了！他的拍立得在按下快门键的那一瞬间，会自动开启闪光灯。
“但是电不多了，要省着用。”冯睿补充道。
“准备拉门吧。”郑千秋说。
郑千秋用力拉动门环，巨大的摩擦声响起。
冯睿按下了快门，光明迅速填充了黑暗。
短短两秒钟的光明，已经足够郑千秋看清周围的情形了。尽管用尽了全力，可是他这边的石门只被拉开了一个小缝。而冯睿那边的门压根纹丝不动。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早在刨开糯米砂浆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石门足足有十公分厚。他不气馁，一点一点缓缓拉开沉重的石门。
黑暗中，郑千秋能听到金属的海洋在咆哮，周围狭小的空间内，满是液体敲击石壁的声音，不知是水还是水银。亦或是水银敲击着积水，又或是积水拍打着水银。
他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在海啸的浪潮中挣扎。一股强劲而冰冷的力量从门内冲来，狠狠地拍击着他的身体，要把他往后面推去。
他紧紧地抓着门环，就像濒死的人抓着救命稻草。
这的的确确是救命稻草，如果他松开了手，失去了平衡，打翻了二连壶，灌上一肚子水银，那恐怕今天见不到火神珠，也能见到阎王了。
郑千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像是一只落汤鸡，还是一个银制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的浪潮终于平息了。
“冯睿？”郑千秋问。
没有人回答。
“冯睿！”
还是没有人回答。
郑千秋探探自己的左侧，那是冯睿本来站着的地方，可是现在却空无一人。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郑千秋的心脏。
“冯睿！”他一边喊着冯睿的名字，一边在一片黑暗中艰难地摸索，却觉得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沉重的水银阻挡在双腿的四周，像有一双双手箍着他的腿，不仅不让他前进，还抓着他摇摇晃晃。
他用一只手紧紧抠着四周的石壁，来竭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一条腿收到腹前，抬出水面，像一只丹顶鹤一样单腿直立，然后在不远处落下。
这样双腿交替地走了几米之后，他逐渐掌握了在水银中行走的技巧，但是还是不敢加快脚步。
人体比起水银来说实在是太轻了，浮力让他脚下打飘。
郑千秋伸手在在小腹前的水面摸索着，想找到冯睿。
不远处，在距他大约五米远的地方，传来了冯睿的声音：“我在这里！”
郑千秋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刺眼的白光照亮了狭小而黑暗的空间，是冯睿按下了快门键。
这时候郑千秋才看清了此时的情况。
地面上的液体分为了两层。下面是水银，上面是水。水银大概淹没到了他的膝盖上，而从膝盖上方到腰腹部都是积水。
这是好事，积水将水银埋藏在自己的身下，也掩盖住了水银蒸发而成的毒气。
刚才闪光灯照亮的那一瞬间，郑千秋透过水面，还看到了奇异的一幕——那把弯月大刀，悬浮在两层液体的交界面上。
上方，积水扭曲了它的形状；下方，水银的光泽使它黯然失色。就让它静静在这里腐朽吧。
而冯睿和他的二连壶都安然无恙，他的黑发上，点缀着点点银光，让郑千秋不由得回忆起他竞选祭司的那天复杂而精美的头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璀璨如星辰，这时候却狼狈如野狗。
“我没有抓紧门环，被狂流冲到了这里。”冯睿解释道。
“我们走吧。”郑千秋习惯性地点点头。
“哎哟！”冯睿惊呼一声差点摔倒。这倒不是他不小心，而是他吃了体重轻的亏。
他的脚无法直接与地面接触，而是悬浮起来，与地面隔着两三厘米的水银，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
好在郑千秋单手抱住了他的腰。
“我背你。”郑千秋说。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冯睿宛如一只呆鹅。
“快点，别啰嗦。你的重量加在我身上，能让我走的更稳。”郑千秋弓下腰，解释道。
冯睿也不多话，一只手拿着二连壶捂住嘴，另一只手勾在郑千秋的脖子上，两腿稳稳地夹住了他的腰。
郑千秋起身，背着冯睿像丹顶鹤一样行走。他摸索着返回到了那扇厚重的石门前，还没等他说话，冯睿就按下了快门。
左边的门虽然没有被拉开，但是右的门半敞，他们侧着身子勉强可以通过。
闪光灯并没有对准里面，门后仍是黑洞洞的一片，看不大真切。
但是郑千秋觉得刚才冯睿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门后边出现了刺眼的闪光。
“再按一次快门。”
冯睿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眼前会是他期待已久的火神珠吗？他按下了快门。
一瞬间，郑千秋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他刚才像是看到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闪光灯照亮的那一刻，无数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照来，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里的空间那就是——璀璨。
“你刚才看清了吗？”郑千秋问。
“没有，不过你看这个。”冯睿将一张纸片递到了郑千秋手中，然后对着纸片按下了快门键。
郑千秋看清了，那是一张照片。
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圆筒型的空间内。这里类似于一个躺倒的易拉罐，那扇石门正好镶嵌在了易拉罐的圆形底面上，他们恰好站在了易拉罐的曲面内。
曲面内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闪亮晶体，四周都是一片璀璨而通透的蓝白色，白中点缀着七彩的光芒，就像无数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周围。
照片让他眼花缭乱，头脑眩晕，郑千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被吸入了万花筒般的童话世界。
“能近一点拍吗？我想看看那些闪耀的晶体。”郑千秋说。
咔嚓一声，耀眼的白光又充盈了整个圆柱体。片刻之后，冯睿把照片递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取出了相纸，连续按下了五次快门键。
黑暗与光明的快速交替中，郑千秋看清了手中照片的细节。
原来不是像“无数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周围”，真的有无数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周围。
每个钻石有小拇指那么大，郑千秋能看清，无数细小而光滑的菱形切面反射或折射着光线。
他大致算了算，每一颗钻石都有至少四百个切面，而每一个切面有奇迹般地与另一个钻石的切面衔接在一起。
无数细小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才构成了郑千秋初看时的璀璨画面。
每一颗钻石都有几个点迸射出彩色的光辉，照相机正好捕捉到了这些宛如实体的光线。
郑千秋忽然觉得自己背上的人有些歪，紧接着闪光灯一下接一下，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闪光灯的照耀之中，他回头去看，却见冯睿扭着身子，一脸专注，指甲咯吱咯吱地在圆柱曲面上抠着钻石。
“你在干什么！”郑千秋问。
“我有一种敏锐直觉，这东西应该很值钱。”冯睿锲而不舍，大拇指的指甲都抠秃了。
郑千秋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吧，如果这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的的确确很值钱。
“我亲爱的郑千秋。”冯睿说。
“不要废话。”
“能借一下你那把坚不可摧的匕首吗？”
郑千秋无奈地把匕首递给他。
“你等等，我再挖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挖不出来我们就走。”冯睿认认真真地拿起匕首，在钻石的缝隙中撬着。
三分钟之后，冯睿连钻石渣渣都没撬下来。
“走吧。”冯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忧郁。
“你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发大财？”郑千秋实在忍不住，和冯睿闲扯了起来。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成为世界级的养鸡场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需要好多好多钱啊。我离我的人生目标又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