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再来一次吧
风辞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神魂在这世间飘飘『荡』『荡』, 飞越山川，跨过河流，最终停留在一处山崖之巅。
风辞在山崖上显出身形, 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了。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风辞更讨厌做梦人，因为他每次做梦都没好事。
这次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幕之上阴云沉沉, 风辞伫立山崖之巅，狂风扬起他衣摆丝, 修长身形显得有单薄。他静静地等待着，片刻，一束光芒穿透云层，落到风辞身前。
“好久不见。”风辞低声唤道, “父亲。”
高大威严模糊身影从光芒中显现出来，风辞只觉一道汹涌气劲迎面而来，他还来不及躲闪，便被那力道击得急退几步，单膝跪地。
令人喘不过气压迫感同时降临。
风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就连身体都开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是恐惧。
是对天道怒本能恐惧。
没有人能在这种与生俱来恐惧中独善其身。
风辞一只按着口, 艰难而无声地换了几口气, 天道声音在天地间悠悠响起：“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那声音威严肃穆，无悲无喜, 听不出任情绪。
“我不知。”直接降临在神魂之上伤害其可怕, 风辞只觉肺腑都在那压迫感中隐隐作痛, 这让他嗓音也变得有低哑, “我只是在完成父亲吩咐, 扫除一切可能导致灭世灾劫隐患。”
“——撒谎。”
更加蛮横灵压席卷而来，风辞身体一颤，口中尝到了腥甜味道。
“天道之子, 你欺骗不了我。”天道低头凝望着俯身在他脚边青年，“你该知晓，你肉身苏醒，亦是我计划中一环。”
“计划？”风辞轻笑，“你计划，就是让‘我’亲毁了修真界？”
他竭力抬起头，声音嘶哑：“既然此，你当初又必帮我！”
压迫在周身灵压骤然散去。
空气重新灌入肺部，风辞大口喘息着，一道温暖光芒落到他身侧，将他扶了起来。
天道负立于风辞身前，身形略微浮空，高高在上。
“我从未相帮任人。”
天道职责是维持这万千世界秩序与稳定，而当年魔族入侵人间界，则是打破了这一平衡。魔族所带来负面力量，是唯一威胁天道稳定存在。
所以当初天道才会降临于世，帮助风辞抵抗魔族。
风辞闭了闭眼，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父亲，我不明白。”
他知道，天道非必要情形不会干涉人世间展，就连当初魔族入侵，都是他百般祈求，才求来了天道降世。
可这一次，天道竟『操』纵傀儡在人间大肆杀戮。
是有什么非这样做不可原因吗？
“……这一切，都始于你。”
风辞一怔。
天道周身泛起刺眼白光，虚空中似有一股力道将风辞猛地一拽，他一头扎进那光芒中，身体开始飞快坠落。
一道道青烟围聚在风辞身侧，砰然散开，显出一副副水墨画般画面。
白衣青年端坐高台之上，六名年轻人朝他俯身跪拜。
这是风辞当初收徒时情景。
“三千年前，你私自将天道赐予你道术传给世人，致使六门创立。”天道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那六名年轻人各自起身，朝不同方向走去，开宗立派，降妖伏魔。
“六门传承千年，经历过兴盛，衰变，裂，联合，代传人广布天下，自立门户，无数新门派横空出世……”
一幕幕画面从风辞眼前闪过，他眉梢压低，隐隐猜到了天道想告诉他什么。
飞速展所带来不仅仅是欣欣向荣，还有人贪欲，掠夺，不择段。
而这东，在他刚回到这个世界时候，便已经见识过。
果然，眼前画面一转，变做了残酷厮杀掠夺。
但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千百年来，人族为之争夺东数不胜数，这不择段争斗，风辞虽然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这本就是世间法则。
果没有这，就不会有优胜劣汰，朝代更迭。
天道绝不会因为这种而出干涉。
“……人族贪念永无止境，你传承道术，向世人打开了这道修真大门，也成了打开这贪念钥匙。”
风辞眸光微动。
天道得没有错。
在三千年前，修真者在这世上极其稀有。因为那时还没有系统修行法门，能够得道修行人，天赋因缘缺一不可。
可自从风辞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将从天道习来功法传给世人，降低了修行难度，让修真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传。
所以时至今日，中原大地上修真门派数不胜数，修真者多牛『毛』。
修真者一多，对灵力消耗也就越大。
“修真者越来越多，人人都想将这受馈于天力量为己所用。为了成就自己贪念，人族肆意抢夺灵脉，大行其道……”一幅幅水墨画重新化作青烟散开，天道声音悠悠响起，“你可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世界将会生什么？”
风辞身体仍在不断坠落，他闭上眼，低声道：“我不知。”
哗——
他身体骤然落入一片深不见底寒潭中。那刺眼白光被水面彻底阻隔，风辞在一片黑暗中不断下沉，周遭一切归于平静。
——是虚无。
人族甚至仙妖魔神，能够修炼并长存于世，都得益于这世间灵气。
一旦灵气枯竭，他们面临便只有……灭亡。
“一千年。”被白雾笼罩高大身躯在风辞面前显出身形，他垂眸看着风辞，声音平稳无波，“果不加阻拦，这个世界将在一千年彻底消亡。”
不是单纯人族毁灭，而是整个世界消亡。
细算起来，这灾劫确比三千年前魔族入侵更加可怕。
黑暗水底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风辞沉默立于原地，许久，才轻轻道：“所以……父亲是想阻止修真界继续这样展下去？”
“不是阻止，是控制。”天道回答道，“修真界需要秩序，创立仙盟，是个不错想法，但很可惜……”
风辞猛地抬起头。
他先前便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批被屠杀仙门只要有意愿加入仙盟便可暂时逃过一劫，为什么他肉身三百年前就已经苏醒，但屠杀仙门却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样一，他便明白了。
因为在三百年前，裴千越创建了仙盟。
仙盟，是天道看到另一种可能。
果仙盟顺利展下去，仙门宗派恢复过往秩序，控制灵力开采及弟子招收，不定能减缓遭劫到来。
可惜，预想中情形并未到来。
六门人不齐，裴千越出现之，各仙门宗派非但没有团结起来，反倒于对千秋祖师秘籍觊觎，仙门间明争暗斗更加一不可收拾。灵力消耗没有减少，反倒空前强大。
裴千越给了六门三百年时间，天道同样给了修真界三百年时间。
可得到结果却不人意。
所以，天道才会在这时候启用他肉身。
这一切因果循环，皆是人族自食恶果。
风辞闭了闭眼，又问：“那份名单……”
“这世间不需要这么多修真者，天道随机筛选出部修真门派，先行将其灭除。”
风辞难以置信：“随机筛选？”
他与裴千越调查这么久，哪怕来明白是天道从中作梗，也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是这门派要遭此一劫。
这半年以来，有多少人族尽毁，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答案竟然是……随机筛选。
果真是天道无情。
风辞好像听见了什么极其荒唐笑话，他低下头，终于忍不住低低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你一都没有变。”
不等天道再什么，风辞率先道：“所以呢，父亲希望我怎么做？”
“那被灭除之人，他们修炼灵力取自天地，自该归于天地。你需要做，就是这件事。”
“归于天地……”风辞道，“原来这才是选中我原因。”
随机筛选出仙门灭绝，既能除去修真者，亦是一种杀鸡儆猴。但更重要是，取修真者灵力放归于天地间，补足那被消耗灵力资源。
这是一举多得。
而这世间，只有风辞这个天道之子肉身，既有能力屠杀仙门，又能作为容器，容纳此强大灵力灌入。
而且，容器在吸纳过多灵力之，难免会灵力失控。
所以天道选择了将风辞肉身与神魂开。
“你要除掉他。”天道吩咐，“在他完成所有任务之，除掉他，并将其吸收所有灵力放归于天地。”
这才是天道召风辞回来真正任务。
风辞没有回答。
天道问他：“你不肯？”
“父亲意思是，肉身任务还没有彻底完成。”风辞道，“指是仙盟考核吧？”
那份名单中，只要有意愿加入仙盟者，都逃过了一劫。
这明天道仍然认同仙盟、并鼓励仙盟存在。
但这也意味着，在仙盟考核中失败仙门，仍然将面临灭顶之灾。
“是。”
风辞：“可那样，会死很多人。”
今有待考核仙盟岂止十余家，到时候伤亡甚至会比现在更大。
可天道只是重复：“你不肯？”
风辞凝望着眼前那高大身影，淡淡道：“滥杀无辜事，我为要答应？”
“是么？”天道声音平静而冰冷，“那你这三千年来，苦苦萦绕在你底，使你痛苦不堪渴求，也不想要了？”
风辞一怔，脸上血『色』在那一瞬间尽数褪去。
天道身影消失在虚空中，只留下那悠远而古老话音：“顺从于天道，你将得到你想要，否则……”
风辞睁开眼。
天边依旧是漫天繁星与明月，身旁篝火早不知时熄灭了，只剩下一团燃烧灰烬。
他躺在裴千越怀里，刚动了一下，便被裴千越紧紧搂住。
“醒了？”
裴千越嗓音低沉而慵懒，带着那么一餍足惬意。
风辞仰头看向他，对方侧脸轮廓俊，唇边还带着淡淡笑意。可那笑意在他注视下渐渐收敛下来，裴千越意识到了什么，问：“又做梦了？”
“……是天道？”裴千越声音变得有紧张，“他与你了什么？”
风辞沉默不语。
他忽然翻了个身，俯身将裴千越压在身下，道：“再来一次吧？”
裴千越怔然：“主人……”
“嘘。”风辞没等他再什么，直接低头吻住了他嘴唇。
缠绵而深入亲吻过，风辞抬起头。
他注视着裴千越，呼吸略微急促，认真道：“我们再来一次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