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心血来潮,也是没有半途而废的无憾败笔
池六洲,凌神宫。
仇逸凌是在一处简陋的茅舍醒来的,不出意料地没有见到阮梦。
“你说啊,你说话啊!我的妹妹,我放心交给你的妹妹,到底去哪了啊”阮绘撕扯着姜逸防止她发疯伤到小姑娘设下的精神力领域,极度脱力状态下却不能撼动分毫,指腹被高频摩擦洇出了少量的血。
仇逸凌不敢睁眼看她,心虚蔓延至四肢,无力感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好似突然理解了什么是幸存者有罪,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梦梦她”
“你不配叫她梦梦!”阮绘撕下和善的面具,如果不是姜逸的精神力领域阻隔控制,阮绘会毫不留情地自爆让仇逸凌给妹妹陪葬。
“阮斋主,一切都是你的妹妹咎由自取,还望不要攀污我妹妹才是,在下定决心放下责任给阮梦报仇之前,要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仇慕凌在房子的四周设好魔力防护后急忙跑回来给妹妹撑腰。
“让她说,殿下自有分寸。”宋止带仇慕凌走了,身后跟着失神无措的洛棠。
屋内只剩下了仇逸凌和姜逸与阮绘对峙。
略显逼仄的小空间里,再怎么轻缓的声音都能被捕捉到,对比阮绘因为愤怒变得喑哑的喘息,无形之中把仇逸凌心底的空间压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有伏在肩上的手掌让她坚持着勇敢。
“神器器灵以千岁为基,满千岁即可永生,梦梦”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追星剑没有损毁,还在我的手上,梦梦不会消失!”
说着,仇逸凌用精神力朝待放中找去,在略过空空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了。
醉醉和不怕生是依附着没有因果的主人,才能脱离因果管控破壳而出的,可阮梦依灵魂附的追星剑,自始至终都是因果的一部分啊
愤怒的时候,人往往是最清醒的,对事物的洞察能力也会比往常强上许多,阮绘从仇逸凌几经折转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二,她没有继续闹下去反而异常地平静,暗紫色的瞳仁里满是失落。
“不用找了,我知道了,”阮绘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在沙哑中找到了自己原本的声音,“那就祝殿下无往不利一帆风顺,永远得不到真心相待。”
姜逸适时打散了精神力领域放阮绘离开,是“打散”而不是“收回”。凝出一个完整的领域需要耗费的精神力不是当初的仇珩宁能够支付的起的,现如今也不会被当下的他珍惜。
他还是很生气,气他的阿凌为什么任由别人诘问,气自己太听话不知道给阿凌出气,眼睁睁地把人放走。
仇慕凌和宋止没有接到拦截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目送她离开后回到屋内。
“殿下,阮绘知道的东西不少,就这么放她走会不会”
“没事,这一年凌神宫都发生了什么,池六洲的居民都去了哪里,还有一众灵兽,”仇逸凌抿住发白的嘴唇,颤动的睫毛比她的声音还要破碎,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你说吧,我听着,什么情况都可以接受。”
其实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仇逸凌只是觉得,内心的猜想晚一分被证实,她就可以蒙蔽自己一分,晚一刻,就可以多闭眼一刻。
天下太平就算是装出来的也足够美好,仇逸凌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
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勇敢。
“是,南荣释,奉神殿殿主,南荣释,我的儿子,南荣释。”一直没有说话的洛棠接下了这个重任,一如她世界里信仰,当审判之光降临人间一切罪恶终将被洗刷。
洛棠下定决心一定花费了好些年,她其实也不相信这些鬼神命道,可她是一名母亲。五年的不见天日,她想试着子偿母偿,但在被仇逸凌从地狱中拉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知道的太多了,唯一不知道的,可能是,怎么坦白吧。
“仇小姐,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你的记忆有很大部分缺失,一切有关于你兽龄历练的内容都被抹去了,你本不是池中界的人,换句话说,你比池中界整个界域都要高贵,也是神界的通缉榜首。”洛棠用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力量铺展成一纸画布,抽象派艺术在这张画布上展现到了极致。
黑色的画布在压抑的同时带给人挣脱的快感,中心的一点更是有一种破壁而出的傲然。是不是过度解读不知道,反正这画上只有一个点,先扣上高名准没错,进有良路退有余地。
仔细嗅过还能闻到曼陀罗花的淡香,随着画面逐渐稳定,香气也变得更为浓郁。仇逸凌抛给众人避毒丹,在洛棠的示意下向画布中注入了一丝混沌之力。
二者互相交融的间隙,洛棠继续解释道:“九洲的各洲被称为池一洲到池九洲,与九洲被水体分割成九个板块关系不大,是因为九洲所在的界域名为池中界,”
画布正中央的白点在洛棠的解说下自动放大,形成九洲地图的模样。
如此看来,池中界的九洲,反倒像是世界中心了一样,仇逸凌扫了一眼四周,姜逸眼睛没有离开过自己,宋止略有鄙夷,仇慕凌对这些不感兴趣,眼神游离开始玩起了自己的尾巴。
宋止总能第一时间接收到仇逸凌的指令,他本就无意于此,跟着殿下是因为她值得跟随,所以他与仇逸凌对视的一秒内,在三种可能里确定了一个——他和左护法不适合看接下来的内容,该离开了。
“是,殿下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
宋止躬身行礼,在仇慕凌身前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个人去到了茅屋外分别加固了一层灵力和魔力防护罩,该有的保障安排好后,宋止并没有离开,就着两分陌生力量摩擦产生的灵气席地而坐入定修炼去了。
仇慕凌连眉都不想皱了,索性把宋止当标杆,他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这一年里他对宋止的称呼一百八十度转变,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佩服,期间经历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阿宁,我建了一个凌神宫,可能是一生中最大的败笔了。”仇逸凌稍稍偏头就撞进了姜逸的眸中,里面的情感是少有的难懂,或许那双眼睛并未表达什么,能够映出小姑娘的轮廓就是对那双眼睛来说最开心的事了吧。
会为此感到无憾的。她的男孩在她身旁,她面对自己的败笔也没有半途而废。
池中界,也是乐土。只要有人还在游目聘怀,流连其中,它就永远不会出现有瑕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