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在不可预知的变速死亡里程中,要知足常乐
世上没有乌邦托,她不愿做你的曼陀罗,你不爱她。
半句真假,不论是非。
这是仇逸凌越过宫门一步一步走近承乾宫的路上,所能想到的,关于褚帝对戚溪近乎病态的偏护,唯一的概括。
实在不想不明不白地把人带走,她索性转换思路,先去养心殿见了褚帝。
一个君主对养花这件事情有独钟,还在自己每天都要待上七八个时辰的地方放了一盆剧毒的花,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曼陀罗,毒性极强的一类花种,说它全身上下都是毒也不为过。
“褚帝陛下,英雄不减当年。”仇逸凌从不吝啬对强者的赞赏,同样的,她看不起褚帝那种,没日没夜钻自己取火和自己惺惺相惜的坐牢式奉献。
至于褚帝对自己四面八方的血肉心狠手辣,这和仇逸凌没多大关系,但站在凌神的立场上她还是有资格锐评一下的。
为了后代繁荣多生孩子当然没问题,但你看看,不是一夫一妻制生出来的孩子,根正不正苗红不红那都是小问题,主要是十不存一的活法确实挺先进。
但毕竟是人家的孩子,灵兽里的争斗比这还要激烈,既然管不过来,咱就静观其变,看个乐子不比什么都强,是吧?
“凌神宫宫主,还有忘忧宫祭礼殿祭司,二位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褚帝放下手上的卷轴,屏退宫人后把他们请到了内殿。
“陛下这么说就见外了,好歹我们与您在十个月之前是会过一次面的,现在也没有旁人何必做那么多面上功夫呢?”仇逸凌拉着姜逸的手找了两个有软垫的凳子,精神力扫过确定没有毒药暗器一类东西后才坐下,“您也别站着了,坐吧,别客气。”
:不懂就问,这里是凌神宫吗,坐在凳子上的宝贝闺女是叫反客为主吗?
仇逸凌挥了挥手把旁白轰散,魔力操控着灵枫扇召出一片可以复刻情景的枫叶在褚帝面前展开。
做人嘛,就是要真诚。佛光一渡,什么灾祸都被亮瞎,大大方方送给褚帝的第一份阳光开朗必须得是这个。
“凌宫主,我们老一辈的恩怨牵扯到孩子,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褚帝攥紧了拳头,魔力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不断外扩。
如果褚帝的魔力会说话现在应该以妈为圆心亲戚为半径绕着仇逸凌骂了不止一圈了。
池五洲和池四洲的党派分布都比较杂乱,力量也对应了这份杂乱,整个九洲还是灵修人数占比最高,魔修次之,褚帝就是妥妥的一个魔修,与百里南荣的堕魔也有不同,纯粹的魔修是不会有梦魇缠身的。
仇逸凌当然是没有修炼歧视的,而且她一般不会攻击别人的长相,除非那人的脸和人品的偏差大到先攻击她。
姜逸察觉到小姑娘有些烦了,当即给褚帝了一个下马威:“褚帝想反悔当初就不应该急于一时,到现在计划继续或者不继续,送出去的东西都不能再收回,卑鄙和阴险等等的一类字眼,还望不要再出自褚帝之口。”
他能惯着褚帝对他的阿凌不敬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用,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能够接替褚国皇帝的位置,如若他继续我行我素,倒也不必继续留着他的命。
池四洲褚国只是必须拥有一个帝王,但不一定非是这个对阿凌出言不逊的男人。
仇逸凌的手覆上姜逸的手背,在精神力连接中说:“阿宁不用担心我,等我套出来赤翎弓的下落之后褚帝任阿宁处置,现在只能委屈阿宁陪我问话啦~”说着轻轻勾了一下姜逸的小指,说不出的俏皮。
她才不想给一个宠妾灭妻杀兄杀子的人说好话,褚帝已经在她的雷点蹦哒很久了,管他是不是装的脑袋上又扛着多大的山,反正肉眼可见的这个人就是很完蛋。
“话已经带到,褚帝,你要想明白,就算你不说也保不住赤翎弓,你觉得以南荣释多疑的特性,会不会让戚溪好过,我只能让戚夫人和女儿团聚,凌神宫没有义务保障他们的安全,”仇逸凌放下对枫叶的魔力控制,让它轻飘飘地落到褚帝桌案上,
“天下熙攘,不只有你一个人想坐享其成。”
枫叶映射出仅剩的暗淡中,不知道是不是从神乐铃上摘下来的小铃铛,被一条黑色腕带系在白媛的手腕上,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说服圆形的铃铛扣在下属头上“响警钟”的。
只看到宽大的腕带有一处颜色较深,像是沾水了一样。顺着痕迹向手背看过去,一道不是很明显的水痕顺着手背滑到指掌关节处,不等人看清就被白媛蹭在了衣摆上再也看不到了。
她也是爱父亲和母亲的吧,对亲情的渴求自古以来都是一切生灵的本能啊。
「不就是不知道找谁哭还不能在兄弟们面前擦眼泪吗,不还是照样一阵风就吹干了,十九年都这么过来了,之后有没有早就无所谓了,切。」
这是仇逸凌偷偷借了白泽的力量读到的内心世界。也算是一种私心吧,在白媛的身上,仇逸凌看到了自己。至少白媛的父亲和母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爱着她。
可仇逸凌的父君在她高攀不起的上界,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地方。而她没有印象的母神,会不会害怕她过得不好而不愿意转世呢?
对凌神而言或有些许无理取闹,但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仇逸凌来说,补不齐的童年才弥足珍贵。
“收好她,别再乱丢你的女儿了。”仇逸凌尽力提了提嘴角,眼中的落寞依旧如少女心事一般藏不住,只有姜逸注意到了。
“褚帝,光明正大地去见女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被寒钰殿下照顾得很好,虽然不缺你这份父爱。”姜逸握紧了仇逸凌的手,努力传递自己的力量给她,在走之前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仇逸凌没有听清,只恍惚地听到腕带两个字就撑不住身体倒进了姜逸怀里。
曼陀罗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黑暗,生命的不归之路。
有时候,它没有它外表那么可怕,死亡的使者未必不能见证一时缺席的温情。
固然这份温情看上去已经不值钱了,有总比没有强,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