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猝不及防的喜欢,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
防护罩外,众人愣愣地看着里面凭空出现的枫叶,无风自动,在两人四周盘旋。
这次的幻阵远比仇逸凌和江言笑比试时更加庞大,几乎达到了叹为观止的程度。
百里南荣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堂弟的身影,不禁感叹:“有的人生来就是天骄。”
可弟弟,你为什么要这样毁了自己呢,我曾经有多羡慕南荣释,现在就有多厌恶高高在上的藏道阁阁主。
你有羡煞旁人的天赋,明明踏实修炼,也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旁门左道害人伤身,真的会从中得到你想要的吗。
许是养子的身份,对他的伤害太大了吧。
长叹一声后想要闭眼休息的百里南荣,十分符合时宜地听到台下传来一声惊呼。
宋乐辣指着天,笪豆游指着地,两个人恨不得把眼球瞪出来,活像两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那,那,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风,还刮成一个圈!”
宋乐辣一下子拽住笪豆游的袖子,狠狠往下一拽,差一点让他亮相。
之力仿佛有缺陷的笪豆游没有要责怪自己这个未婚妻的意思,反倒是一把搂住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宋乐辣,强行压着,让自己看起来比她高很多,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油来:
“乐辣不要怕,我父亲告诉我,那是一种异象,叫风卷儿,我定会保护你的!”
宋乐辣直接依偎在笪豆游怀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衣服下的膝盖都要呈九十度弯曲才能真的“依偎”住。
没有人会胡乱议论笪家和宋家的婚约,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婚约是家族之间的联盟,并不针对某个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履行婚约。
宋家人丁稀少,唯一一个嫡子被藏道阁带走,生死不明,为了维持宋家地位,宋家主选择了用自己的女儿,和名满池五洲的笪家嫡子笪豆游联姻。
不幸的是自己的嫡女宋洁死在了外院分级比试上。
所以现在履行和笪家婚约的人成了宋家庶长女宋乐辣。
各个家族大多都是利益至上,宋家只会觉得宋洁给宋家丢脸,甚至想要招揽仇逸凌,但是被百里南荣以雷霆手段压下。
宋乐辣生母是宋夫人的陪嫁丫鬟,至今都只是个通房,她从小不被家里待见,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才得以进入内院。
所以她格外喜欢金银首饰,把自己包裹住,以此来平息内心的极度自卑。
仇逸凌杀了宋洁相当于帮了她一个大忙,因此她看向台上的担心眼神不似作假。
简单的学院比试都会天降异象,可想而知在幻阵里的二人打的多么激烈。
确实有两个人打的难舍难分,却不是仇逸凌和仇珩宁,而是柳青和白泽。
“看我飞毛腿,哈!”柳青大喝一声,扑向白泽。
好的,柳青先生完美的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好无聊啊,这么久了小主人怎么还没醒呢?”柳青抓着白泽的尾巴,一下一下的薅毛数数,薅一把数一次。
白泽罕见的没有把人轰走,任他揪着:“那个仇珩宁也是,自己心智不坚还要主人来救,真是个拖油瓶,比你还让人讨厌。”
白泽头上出现独一片的黑云,一道雷劈了下来。
柳青:哇~哦~
社会主义好青年生平第一次看见别人被雷劈,不得不说,白泽确实很好看,被雷劈过的地方出现焦痕,却一点都不影响美观,不一会就被他的治愈力化去。
空空还是在维持她的不好惹人设,一直没有说话。
如果她看见仇逸凌睫毛轻轻动了一下的时候没有尖叫的话,这个人设不会这么快倒塌。
“主人睫毛动了!!主人要醒了,你们快来看!!!”
——
幻阵里的仇逸凌被关在没有任何光亮的屋子里。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有法力可以依靠,摸索着往前走,但是四面都没有出口。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可当未知的恐惧包裹住她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
是害怕会被吞噬而消失吗?
不是的。
她害怕,再也没有人要她了。
“爹爹,爹爹,阿凌会很乖,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娘亲,不要扔下阿凌一个人”
爹爹我害怕,我想回家仇逸凌听到四周的墙壁传来声响,竟是自己的声音。
“阿凌,不哭,我在。”身后出现一个虚影,是仇珩宁的样子。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左手小指上戴着一个和仇逸凌一模一样的待放灵戒,眼睛里有化不开的爱意,但这爱意让仇逸凌无比窒息。
她猛地和这个人拉开距离,全身充斥着警惕:“你不是阿宁,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做交易,你放我走,我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阿宁是谁?”
男人周身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眨眼间就到了仇逸凌身前,双臂环着小姑娘,无声掐诀印在小姑娘的玉颈上,顺势吻过印记,在她耳畔厮磨。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只想让阿凌开心。”
“阿凌为什么要怕我,我是姜逸,阿凌不要害怕我。”
男人眼角余光从她戴着的红宝石项链上划过。
“这种没用的防御法器,还是扔了的好。”看不见他的抬手动作,项链已经化成了飞灰。
不同于谈翳乾的境界威压,面前这位和仇珩宁长的一般无二的男人,仅仅是虚影,就已经强大到仿佛并非池中之物,高不可攀,让人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阿凌交新朋友了,”
他相较于仇珩宁,长相更有攻击性,像是长开了,美的摄人心魄。
成熟和幼稚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男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撒娇,“阿凌抱抱我,好不好”
说着把头埋到小姑娘的肩上,鼻尖一下一下刮着她的锁骨,蓝雪花香环绕在他的鼻翼,他哑着嗓子,语气满是隐忍,
“阿凌还小,阿凌要快点长大,”
“我等阿凌长大,”
“阿凌要记得,”
“嫁给我。”
随着男人虚影的消逝,仇逸凌颈上的印记也随之隐去,极其强大的守护之力封存在了印记之中。
仇逸凌蜷缩在地上,她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口似针扎一样抽痛,汗水打湿了鬓角,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当仇珩宁找到仇逸凌的时候,看到一只胸口剧烈起伏的小狐狸,第三条尾巴像抽筋剥骨一样硬生生地长了出来,四周充满了魔力波动。
“阿凌,阿凌!”仇珩宁从未见过这等架势,完全忘了隐匿身形,也忘了仇逸凌的嘱咐,以灵力为桥梁强行渡自己的精神力到她体内。
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力并没有排斥外来者的进入。
为了保持清醒,仇珩宁在自己身上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阿凌喜欢红色也害怕红色,他不愿意让阿凌看到自己受伤,从未穿过亮色衣服。
血流满地。
仇逸凌的第三尾终于成型,实力也突破到灵师四星,精神力随着仇珩宁的介入,直接冲破了凝海境的壁垒,达到凝海境一星。
但第三尾四周盘旋的魔力波动,还是不足以凝聚魔元。
仇珩宁见阿凌没有大碍了,转身想走,身后传来仇逸凌气若游丝的一句问话:
“仇珩宁,你还想继续躲着我吗?”
他被仇逸凌一句话问的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你已经躲我这么久了,现在又想一个交代都不给我,继续藏在你给自己编织的梦里面吗?”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或者,我放你自由来去。”
“求你,别骗我。”
仇逸凌化回人形,缓缓站起身,看着仇珩宁的背影。
“阿凌,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一直都不知道,直到那日在枫满丘,我如何也找不到你,我怕极了,我困住了我自己。”
“比起做忘忧宫的祭礼,比起和姐姐一样,为那些所谓的神明献生,还不如做一个易命,可以不论生死自由自在。”
他好像哭了,声音带了些许哽咽。
“外人都说姐姐是为了向神明请愿给父亲续命,可我亲眼看到我们寒家世代敬奉的神明像捏死蚂蚁一样杀了父亲,不由分说带走了姐姐。”
“我宁愿做易命去为了一个糖糕付出生命,也不愿做这身不由己的祭礼殿下!”
他歇斯底里的喊着,好像这些痛楚会淹没在这声响中,可并没有,只会更难过。
“可阿凌,我太弱了,枫满丘上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说的没错,我连自己都会陷入幻境,更何况护住你。”
“我要变强,所有人都不能欺负你,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阿凌!”仇珩宁好像在发誓,又好像在给他的阿凌一个保证。
仇逸凌没有一丝感触,只是默默行了一个拜见祭祀时的礼节,没有丝毫感情,平淡地说:
“仇珩宁,不,现在应该叫您寒璟祭司殿下,能成就您是小女之幸,”
“小女福薄,无缘与您同行,”
“就此别过,望君珍重。”
仇珩宁哭的像个孩子,可仇逸凌没有回头。
她走的决绝。
他还记得她在茶馆大开杀戒的那一晚,在和百里南荣的束魂誓约内容是,
仇逸凌在半年内把江睿杀身灭魂,百里南荣则是从誓约开始的那一刻为仇逸凌所用,不可违抗直到身死。
誓约里有一个外加条件,是他的阿凌加上的。
百里南荣不可伤害仇逸凌身边的人。
契约灵兽不可分,即便是最低的血契灵兽伤亡也会对主人有影响,百里南荣不会不要命到去违反誓约。
如此,她身边的人只有他。
她为他加了条件,加上这个条件的代价是,她要在半年内除去谈翳乾身上的蛊毒,世间奇蛊,无人能解。
唯一一个解蛊的可能,是九尾灵狐血脉传承中记录着的,用心头血淋刀断尾,与先祖请愿,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时他还在装睡,仇逸凌甚至都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她在她无法理解的情感中,为了一个萍水相逢,随时可能离开的骗子,就搭上了九尾灵狐最珍贵的尾巴。
没有所求,可能只是因为,
他向她讨了一个名字。
仇珩宁终究是离开了,即使他失魂落魄,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与错。
他继续带着他那可笑的谎言,和可悲的承诺。
说到底,他还是走了。
——
仇逸凌赢了,但她没有离开幻境。
她第一次觉得,好想把自己藏在这里,她想等他回头。
她等不到了。
幻境意识到了主人的悲伤,慌慌张张变出好多东西想要逗主人开心。
可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的小姑娘,对所有事情都无比清醒的小姑娘,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天满身阳光干干净净走进她世界的人,就这么遗憾的离开。
那是一个,连谎言都编织的那么温柔的男孩子啊。
“仇逸凌,你有没有一瞬间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走错了好多路。”
她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
寒璟,你大概不懂,那种满怀期待的心酸。
算了,情感和羁绊这种本就不坚定的东西,变了,就变了吧。
猝不及防的喜欢,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
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仇逸凌离开了幻境,收起幻阵的那一刹,她倒在了比试台上。
预想之中的平局并没有出现。
测评石宣布了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