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惊城女捕快 > 第200章 第二百章

第200章 第二百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算起来,已经快六年了。

    那个人的脸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个天气晴朗的冬天。

    当时是暮晚时分,她刚刚从田头捡了柴准备回家,突然有人掠到了她的跟前并在她的手中塞了一封信。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盯着那封莫名出现的信,心头不安地一跳。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可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兄长的信。

    但是,兄长的信一向是托同乡或附近的人送回来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候,而且都是直接给爹娘的,可这封……

    她越来越不安,过了许久才颤着手将信打开了。

    “吾妹至亲,若启此信,为兄已出意外之险……”

    第一句,便让她浑身发抖不寒而栗。

    自己究竟是如何借着夕阳的光读完那封信的,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当时的绝望与震惊是她终生难忘的。

    兄长在信上说,如果她收到了那封信,便说明他已经遭遇了不测,让她务必听他在信中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先将爹娘骗出家门。

    她不知道兄长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却很清楚只要是他交待的事情自己就一定要做。

    于是,她收好了信,连柴火也没有带,匆匆忙忙便跑回了家。

    爹娘已经做好了晚饭等她回家,见她没拿柴火本就奇怪,而她听了兄长的话,没有与他们多做解释,只骗他们她远远地瞧见了兄长,要带他们一同去看。

    她很少说谎,更没有拿兄长的事来骗过他们,所以他们立刻信了,让她在前面带路。

    她带着他们到了自家的田头,在那里的一棵老树下挖出了兄长在信中交待的一个瓷罐。

    里面有不少碎银和兄长留下的一封信。

    只是,这次的信是给爹娘的。

    她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只看当时爹娘从疑惑到悲痛的神色,她也知道那怕是兄长的遗书。

    奇怪的是,那时明明已经确定了兄长的确出了事,可他们一家人却没有一个泪洒当场的。

    大概是因为兄长的安排太过完善,他们虽知道他的确遇到了麻烦,却还是不肯相信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总之,他们平静地接受了兄长为他们安排的退路,取了瓷罐中的东西,没有回家收拾行礼的打算,开始往与南河县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一走竟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听从了兄长在信中的叮嘱,没有去投奔任何他们相识的亲友,而是一家人安静地开始四下奔波,毫无目的,直到确切地听到了兄长在狱中自尽而亡的消息。

    所有人都说,兄长为了娶妻利用自己的身份偷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黄金,结果在事发后羞愧难当,最后落得了个以死谢罪的下场。

    而他去世的那天,也便是他们开始举家逃亡的日子。

    可她不相信那些污蔑兄长是小偷的传言,也不认为他真的已经过世,总觉得他就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

    更何况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哪怕兄长真的犯了事,那也不是什么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为何一定要流离失所。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家一趟,而且她也知道爹娘不会同意,所以决定趁他们睡着后偷偷回去。

    很快便找到了时机,给爹娘留下一封信后,她在夜色的掩护下毫不犹豫地往家里而去。

    因为那时离家并不算太远,在一个时辰后,她便到了村头,看见了那棵杏花树。

    也看见了那张在她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就在她跑到杏花树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双手猛地将她从背后给拎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火折子霍地亮了。

    她尖叫着喊“祖父”,看见了那张虽明明普通却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寒意的脸。

    浓眉细眼鹰勾鼻,还有那颗左嘴角的大黑痣。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只问了她一句话:“你有祖父?”

    她哭咽着,怯怯地点了头:“我只有祖父。”

    于是,他便将她丢了下去,并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随后,她听到杏花树上一阵枝叶乱晃,还有那人虽平静却透着杀气的威胁:“滚,敢说出去我杀了你和你祖父。”

    她吓得落荒而逃。

    她很庆幸兄长教过她如何用容貌和声音来伪装自己,也庆幸那时不是白天,因为那样的话那人定然能看出来她只是个假小子。

    还好她反应够快,在察觉到杏花树上的危险后想到了以自己早已过世的“祖父”来做掩饰。

    那人定然想不到那一声听起来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的“祖父”其实是她的刻意为之。

    那是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因此逃过一劫。

    当然,她并没有回村,更没有回家,而是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又逃了出去。

    虽然那次那人并没有明确他要找的人是谁,可她却能猜得出来,那时她才意识到兄长在信中所说的“无潘柏之言切莫回家”究竟有多重要。

    她终于无助又绝望地醒悟,原来兄长真的已经不在了。

    不过,他定然不是自尽,而是为人所害,而那个害了他的人如今还想要害了她和爹娘。

    等她狼狈又惊恐地跑回爹娘身边时,他们已经醒了,正打算回家找她。而在听说她遇到的那个人后,他们不再对她隐瞒,而是说出了所有的实情。

    原来,他们已经确定了兄长的死讯,并且还打听到他们的家里不仅有陌生人闯入过,而且还留下了许多来源不明的血迹。

    甚至村里有传言说,他们一家人受不了兄长之死,也已经在家中尽数自尽了,而他们家中血流成河,却不见他们的尸体,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全家恶气太重,所以连肉身也被野狗吃了。

    因着种种迹象,爹娘早就察觉到有人在找他们,就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阿娘哽咽着,抱着她道:“咱们不能再回家了,可你要记得,你哥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还在用尽全力护着我们啊。”

    阿娘的泪水打落在她的手掌上,滚烫滚烫的,烧得她心痛。

    原来以后就没有家了。

    原来以后真的没有兄长了。

    而有人还想要爹娘的性命!

    她暗暗发誓,她既会替兄长守住爹娘,也要替他查明真相。

    从那时起,她便再也不是她了。

    她曾一度以为,害了兄长的人便是她在杏花树下遇到的那个男人,直到半年后她又碰到了他一次,并听到他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三个人的下落,而听他的描述,他要找的人就是他们一家,而且已经找了许久。

    她的惊恐之下,甚至还萌生了要杀了他为兄长报仇的念头。

    那时她才明白兄长一定要他们隐姓埋名的原因是什么,有人一直在追杀他们。

    不过,当时她正在一个戏班子里帮忙,行走江湖多年的班主提醒她要离那人远一些,因为他怀疑那男人干的是走刀刃的营生。

    走刀刃是一种黑话,意思是那人很可能是个被人收买的杀手。

    她才发觉自己要找的真相很可能并不在那人身上,也就在她迟疑时,那人突然间又不见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又一次遇到了。

    其实,她也想要找到他。

    毕竟无论兄长的死是否与他相干,只要他肯松口,便能找到藏在他身后的人。

    而且在逃亡的这些年,虽然与那人打的照面只有寥寥两次,可她却总觉得他似索命的幽灵一般时刻藏在暗处,总有一日会冲出来吞噬全家人的性命。

    所以,她要在他找到他们前先动手。

    只是没想到她还未曾在南河县站稳脚跟,那人便找过来了。

    但危机也许也是良机。

    她曾思量过许多次,认为即便那人仍在找他们,可却不一定记得他们的模样了,至少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少又女扮男装,就算两人面对面,他不一定能认得出她来,而她却知道他是谁。

    这是她的优势,再加上他是逃犯,只要将他抓进南监,即使问不出他的雇主,爹娘的危险也会少一重。

    思及此处,原本压在心头的紧迫也渐渐少了许多。

    回来是对的,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尽快拿到兄长那件旧案的卷宗才是。

    她正思量时,陈中泽回来了,一见了她便气急败坏道:“我都听说了,苏词那小子敢跟你抢女人是不是!走,咱们的聘礼都在外面,重新提亲去!”

    她赶忙拉住了他,真心实意道:“无妨无妨,其实我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对吴姑娘也没有那么喜欢,她与苏县丞定了亲我并不伤心难过,所以成亲的事以后再说便是。”

    见她如此坦然,他心生怀疑:“你不喜欢吴姑娘?当真?”

    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连忙又加了一句:“没错,我对咱们衙门的姑娘都没什么想法,还是算了。”

    听她肯定对宋汐没有非分之想,他才松了一口气,坐到了一旁:“真的这么算了?本公子带来的那些东西可是照着我自己提亲所用备的,定然是让人舍不得拒绝的。”

    她摇了摇头,不为所动道:“让你费心了,但这次就算了。”

    他只能作罢,感叹道:“其实还是有些可惜的,吴姑娘为人不错,倒也能勉强配得上你。”

    她只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自己刚刚卷起的那幅画像,眸底掠过一丝不安,但表面还是冷静问他道:“对了,我看见了那张通缉令,那人究竟是谁?”

    边说着,她已经给他递了筷子,想多留他一会儿。

    陈中泽接了筷子后也不与她客气,开始吃东西,没有留意她的异常:“这算不上什么通缉令,你没瞧见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吗,最多只能算是个寻人告示罢了。不过上面这个人还是有些来头的,听说他在几年前打伤了什么皇亲国戚,一直逍遥法外呢。对了,咱们老大可能和被他打伤的那个皇亲国戚相识,所以这些年才不断地派人去抓他。”

    “是吗?”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问道,“那你知道他是在哪里犯的案子,又是伤的谁吗”

    他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清楚,只知道老大找他许久了,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让安兄去查,找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样子,可能是真的得罪他了。”

    她又问道:“那你可知这人叫什么,家是哪里的,以前做什么的?”

    “好像是叫什么龙峰,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打听过。”他随口便道,“赶明儿我帮你问问。”

    看样子他根本没有怀疑她为何如此好奇。

    她点了点头,心中猛地一跳。

    原来这些年如鬼魅般让她与爹娘不得安生四下逃亡的那个人叫龙峰。

    既知道了他的名字,那便能查到更多线索。

    她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抓到并除掉他。

    “对了,河底女尸案也有线索了,”想起一件事来,他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老大,他查到有人见过箱子上的那种刻纹,让我明天一早和安兄去慈庄一趟,去找那个法师莫问天,说是好像整个南河县只有他才会刻那种符文。而且不吃饭就得去,所以我得多吃一些,不然明天起来要饿肚子了。对了,你听说过莫问天吗?他可是在整个寺明州都很有名的法师,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却一直是孩童的声音,说是已经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了。只是那人神秘得很,每次出现时都要化上什么能招魂请神的妆容,平时也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真容,再加上他平时在寺明州神出鬼没,如今也不怎么接活了,的确不太好找,只能靠他以前在咱们这儿收的一个徒弟了。哎,对了,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替陆寒找陀螺的法师吗,就是莫问天,听说他那次从陆寒那里骗了几百两银子后就不知所踪了,为了找他云家还派了不少人呢,所以咱们得在云家之前找到他,免得人又被他们提前用了私刑成了废人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