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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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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相国府的公子云渠。

    见她也看向了自己,云渠的目光慌乱地挪开,似是方才只是看错了人一般。

    可是,这次她很确定,刚才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他的的确确在看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他方才的目光颇为熟悉,好似曾经经历过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种疑惑,她心不在焉地观完了礼,目送新娘在众人欢呼中被送入了洞房。

    尔后,所有来客都被欢天喜地地迎进了待客厅中用宴席,而云渠也就在那时随着柳祖豪离开了,在此之前,虽然她刻意留意着,但并未再发现他注意自己。

    可她很确定,她并非自作多情,那个云渠,她越想便越觉得眼熟。

    不仅是面相,就连他的眸光她也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而已。

    宴席之上,相国府的人都被安排在上座,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没什么动作,故而衙役们反倒更轻松些,可直到宴席散尽后,所有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等到宾客归去,衙役们开始在膳堂用饭,那时天色已经黑透,柳宸还未回洞房,但已然喝得酩酊大醉,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今日劳烦诸位兄弟了,”端着酒杯,柳宸向衙役们祝酒道,“这杯酒是敬你们的,来,喝个痛快啊……”

    他说着话,一弯腰,将手里的那杯酒灌进了旁边方全的嘴里,而且大都还倒偏了,洒到了他自己的喜服上。

    一直坐在他旁边却并未饮酒的安川一把夺过了他的酒杯,拉着他的手腕便往外走:“你该回去了。”

    柳宸也不抗拒,任由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以壮班班头王大左为首的众人站了起来,哄闹着想要跟着过去,但安川只是朝他们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所有人便只得识趣地退了回去。

    他们一走,四下的氛围立刻轻松起来,方才还有些拘谨的众人立刻撒开膀子吃喝闹起来。

    方全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一天惊心动魄的,总算是有惊无险。”

    陈中泽点头赞成:“原以为最容易出事的是咱们县令,没想到半道上又杀出了相国府,还好咱们县令夫人临危不乱,否则也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方全叹道:“相国府能容一个护卫这么做,显然是在给柳尚书难堪,看来咱们南和县以后没有这般太平咯。”

    “他们在京城争来抢去也就罢了,”沈志远不解道,“竟还要牵连到咱们这个小地方,当真有这个必要吗?”

    方全举了杯子,道:“哎,算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最多也只是瞎操心而已,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别想那些扫兴的了,来,咱们几个干一杯。”

    包括潘柏在内的其余四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而她自然只能以水代酒,不过好在大伙都知道她不能饮酒,也都不计较。

    几次推杯换盏后,大家吃喝尽了兴,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吏舍去,一天的喧闹之后,衙门总算开始渐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因着许长恒不饮酒,故而她主动挑起了捕班在衙门夜巡的大梁,但在去当值前,她有心试探潘柏是否醉酒,特意在吏舍磨蹭了一会儿。

    潘柏比他们回来得更早些,她回屋的时候,他已经上床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帘子这头轻声问:“潘大哥,你睡着了吗?”

    陈中泽说,潘柏若是喝醉了酒,便会在睡梦中对旁人所问无所不答,而今晚潘柏的确饮了一杯酒,却不知是否已经醉到了那种程度。

    她自是期待他能喝醉,只可惜,潘柏的回答却无比清醒:“今夜不是你当值吗?再晚一刻钟,便要扣半个月的俸禄。”

    她心下失望,只能收回心思去夜巡了。

    大概是因着大多衙役都醉酒的缘故,今夜的衙门尤其安静,她在路上遇到了同样来当值的张初三,便作伴一起巡逻。

    几句闲聊后,见四下无人,张初三突然压低了声音提醒她道:“许兄弟,你以后定要小心王班头,他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她原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上次王大左曾借着酒劲试图对宋汐不轨,偏巧她去南监,故而拦了他救下了宋汐,而且还对他动了手。后来柳县令原本是想要将他逐出县衙,但因着他去求了他的姨母,也就是柳宸的祖母,最后不仅还是能继续留在壮班做班头,而且只是被罚俸半年而已。

    这件事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也算是她得罪了他,他若是怀恨在心,也是正常。

    不过,那件事也过去一段时日了,倒也没见王大左来寻她什么麻烦,她也险些将那件往事给忘记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巡逻,快到第三进院子的县令内院时,突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里面溜去,不由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墙上已经竖起了一把梯子,正有人沿着梯子往上爬。

    以为是什么歹人混了进来,她慌忙上前,喝道:“你们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几个人立刻停了动作,但张初三却认出了他们来,惊讶问道:“王班头,是你们吗?”

    正沿着梯子往上爬的那人骂骂咧咧地道:“既然认出老子来了,还嚷嚷什么,没长眼睛的东西!”

    真是冤家路窄。

    她皱了皱眉,猜想他们是想要进去听洞房,不由心生厌恶,却佯作不知,尽量客气地问道:“王班头,都这么晚了,你爬墙做什么?”

    “你说呢?”微醉的王大左并未有下来的意思,烦躁地赶他们道,“快滚,到旁处去!”

    张初三是壮班的人,是在王大左手下做事的,她自然不愿他为难,便只能自己出头:“王班头,这样做怕是不妥吧,安捕头不是吩咐过不可闹洞房吗?”

    “安捕头?老子还是王班头呢!”王大左没好气地道,“旁人的洞房都能听,更何况柳县令还是老子的外甥呢,如何听不得?”

    她寸步不让:“听不听得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还是得问……”

    她的话还未说完,王大左便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别以为咱们都不知道,其实你和安家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公子,否则安家早就派人接你回去了!怎么地,难不成你还当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吗?上次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今个儿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说着,他撸起袖子就要抬手打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开,而张初三也将她拦在了后面,连忙劝道:“王班头,莫要动气,许兄弟他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左抬手便要将他给推搡到一旁,但奈何没有他有力气,推了两把都未能如愿,立刻更怒了:“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开,难不成你是不想干了吗?!”

    她已经从张初三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王大左道:“王班头,有什么事你尽管冲我来,但是你要想清楚,今个儿是柳县令大喜的日子,你当真要对自己人动手吗?”

    王大左的侄子王肃也赶紧过来劝和:“叔父,这里毕竟是内院,不好将事情闹大,要不然咱们先回去?”

    “回哪里去?!”王大左横眉怒目地不听劝说,“老子之前在姓梁的臭娘们儿那受了气,难道回了衙门还要看一个臭小子的脸色不成,都给老子让开,老子不打得他跪地求饶便不姓王!”

    包括王肃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再劝,只有张初三还试图要将她护在身后,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他是壮班的人,断然不能得罪王大左,否则以后便有吃不尽的苦头。

    她以余光扫了扫周围,确定在这里打起来自己是不好逃的,便只能先用缓兵之计,道:“王班头要找我算账,我奉陪便是,只不过,这里一边住着柳县令,一边又是安捕头,无论惊动了谁都不妥当,不如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王肃便硬气道:“打你就打你,还挑什么地儿,难道我还怕旁人知道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也随即传了过来:“的确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家公子说了,若是王班头想与咱们捕班的人打架,这里恰好有空地儿,方便得很,不必再去别处了。”

    只听“吱呀”一声响,安子睿打开了安宅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出现的人并不是安川,但王大左显然已经开始认怂,他扶着额,佯作醉得站不稳,扶住了王肃的胳膊,一闭眼便歪在了他的肩头。

    安子睿冷哼了一声,刻意扬了声音对王肃道:“等王班头清醒了,还请劳烦转告他,衙门里向来没人敢欺负咱们捕班的人,若是王班头执意要试一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后果要自负而已。还有,若无吩咐,其余无关人等皆不可靠近内院,这是衙门的规矩,还请诸位兄弟以后莫要再忘了,毕竟你们可不是每个人都似王班头一般在这里有靠山的。”

    壮班的一群人唯唯诺诺地答应,手忙脚乱地扶着王大左便离开了。

    许长恒道了谢,刚要转身继续和张初三去巡逻,却听安子睿道:“公子要见你,进来吧。”

    她有些忐忑地与张初三告了别,小心翼翼地问安子睿道:“安捕头找我做什么,可是觉得我方才丢了捕班的脸吗?”

    “你也知道丢脸吗?”安子睿嫌弃地道,“以后能不能有点长进,遇到这种人,直接拿我家公子的名头压死他们不就行了?”

    她无奈道:“可是他说他不怕呀。”

    “那你就叫人啊,离得这么近,你当我们是聋子呢?”

    “若下次离得远呢?”她有些固执道,“总不能每次都要喊人,我自己也要想些法子的。再说,方才那种事情我还能应付过来。”

    安子睿无可奈何道:“也不知该夸你自强还是骂你糊涂,王大左是柳老夫人唯一的亲外甥,是舍不得他受委屈的,他为人又小肚鸡肠,今后说不定还会寻你的晦气,总之你以后遇到他们要小心些,能跑便别废话。”

    她点了点头,眼见就要到了安川的书房门口,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问他道:“那安捕头找我究竟是为着什么事?”

    安子睿也停了脚步:“我也想知道,等会儿出来了别忘了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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