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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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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许长恒不由心下一凛。

    果然,当年真的是林霄在替穆呈善抵罪。

    许是因为也被她的话惊了一跳,穆如夫人过了半晌后才不可置信的质问她道:“什么打死,什么抵罪,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你不愿意被人提起这件事罢了。”穆夫人轻叹了一声,道,“连杀活人的事情,你儿子都做得出来,更遑论我那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更何况上一次,他要杀的不只是我的孩子,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没有成功罢了。你怕是想不到,若非后来我亲自训诫了他,他可能还会再次对你腹中的孩子下手。”

    穆如夫人颤声问道:“这些事情当真都是他做的?为什么你从未告诉过我?”

    “我早就提醒过你,比起学问来,孩子的品性为人更为要紧,可是你何曾听进去过?”穆夫人语气哀凉地道,“其实,你虽然从未出言求证过,但是你扪心自问,难道他做过的这些事情,你当真是一无所知吗?其实很多事情你早就一清二楚,只是一直在回避罢了。我并未向你指明,是为了给你一条活路,倘若这些事情被宣扬出去,单是你教子无方这一条,便会被逐出穆府去。只可惜,你却始终不肯正视这个问题,而是一味地只顾催促他钻研学问,却对他藏在骨子里的残忍暴戾不闻不问。你觉得,只要他能够在仕途上出人头地,旁的都不打紧。甚至,你还认为,身为男子,心狠些不仅并无大碍,反而还会在他将来闯荡四方时锦上添花,不是吗?”

    许是被她一针见血地戳到了痛处,穆如夫人良久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她才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呈善做的那些事情是被我指使的?”

    “我从未那么想过,否则我早就会请夫君将你赶出穆府,你今日已经不能站在我面前说话了。”穆夫人叹声道,“直到你入府以来,无论对你还是对呈善,我都全心以待。我也知道,呈善是将我当娘亲看待的,而你对我也并非虚情假意。只可惜,因着你对他动辄打骂只求功利,呈善自小便性情多疑残暴,为了使自己成为穆家唯一的后人,他在这么小的年纪便处心积虑坏事做尽,旁的我都能一忍再忍,可是我的孩子何其无辜?你虽并不是他的幕后推手,但却一刻又一日地成就了如今的他与他所做下的那些坏事,若当初你听我一句劝,愿意再多些耐心与他疏通教导,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凄惨下场。”

    似是被她的话激怒了,穆如夫人恼羞成怒:“杀人的明明是你,如今你就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与呈善身上?”

    “我既已经将事情说了出来,便是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相比于她的愤怒,穆夫人的语气显然冷静许多,“我对他忍无可忍,故而杀了他,你让我以命抵命也罢,但我从未后悔过。他这样的孩子,留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祸害,若以后当真封相拜将,便会祸害天下苍生,我穆府担不起这样的千古骂名。”

    “呈善不过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你便觉得他会成为千古罪臣吗?我倒要先谢谢你看得起他了!”慕如夫人不可思议地冷笑道,“我竟不知,姐姐你竟还心怀天下,为了什么所谓的天下苍生便提前大义灭亲了!”

    “算上我腹中的骨肉,他已经害死了四条人命,”穆夫人的声音突然凄厉了几分,“你也说了,他不过才十岁,那等他长大成人时,究竟还会害多少人的性命?”

    “什么四条人命?”穆如夫人当即反驳道,“即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只有三个,何来四个?”

    顿了一顿后,穆夫人才凄然问她道:“林霄呢?看来,你早就将他给忘了吧。”

    “林霄是自己跳湖而亡的,与我儿子何干?”一惊之后,穆如夫人怒道,“你莫要因着他已经死了,便将所有的脏水都泼过来!”

    穆夫人的声音也隐了几分愤怒:“他是被你儿子活活逼死的!”

    “被我儿子逼死的?”她冷哼了一声,“他跳河的时候,呈善还特意跳进河水中去救他,甚至还因此而大病一场,如今,你竟说他是被呈善逼死的?”

    “这是他自己承认的,”穆夫人的语气又轻颤了几许,“而且,他还说,当初他跳进河里,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见他不肯乖乖送死,特意又去送了他一程,在河里的时候,他将林霄往水里按!”

    门外,许长恒心下一震,整个人都蓦地恍惚起来。

    “你是说,我儿子亲口这么说的?”穆如夫人自是不信,默了一默后便反驳道,“若是他当真这么做过,又怎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你?更何况,他为何要这么做?”

    “罢了,即便你在他生前便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一定会责罚他,更何况,我知道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不管怎么说,事情是我做下的,我认了。”长叹了一声后,似乎已经倦了,不再多说,穆夫人语气决绝地道,“你我姐妹一场,如今缘分已尽,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你在教导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时,记得要先教他做人。”

    “好,既然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便也不再与你惺惺作态,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是真的好,但是你对呈善却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全心全意,毕竟做娘的有几个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穆如夫人的声音渐渐冷了几分,“当初我在教导呈善时,你便指指点点从中作梗,不愿让他太过沉迷于学问前程。那时我便知道,你是担心呈善太过优异出众,会抢了你以后孩子的风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无论有多平庸,将来都是穆家堂堂正正的嫡子,是要继承大半家业的人,而我的儿子呢,不管以后能否飞黄腾达,他都是个庶出,身世永远都会被人诟病,若是他自己再不争气,以后这穆府岂会还有他的活路?”

    “我虽还未真真切切地做过谁的娘亲,但却知道,若是我以后有了孩子,不论其他,只愿他这一生平安顺遂为人坦荡,”似是又回想到了自己那两个还未来得及出世便悄然离世的孩子,穆夫人的声音愈发温柔又悲伤了,“你所求的功名利益,不过都是虚妄而已。”

    穆如夫人的声音也哀伤了几分,道:“你的孩子从未出世,你当然会这么说了,可等你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所求所愿便不会再这么简单了,你会盼着他出人头地,盼着他光耀门楣,盼着他前程锦绣,盼着他实现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正是因着你想要的太多,都强加在了他的身上,他才会如此担心自己的前程,担心会失去你的宠信,为此不惜要毁掉其他任何会与他争夺这一切的可能,难道直到此时,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穆夫人似是已经失去了与她争论的力气,疲惫道,“他虽是被我杀死的,可却是毁在你手里的。”

    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安川低声问那小丫鬟道:“姑娘,你家公子呢,难道他从来都不管孩子的吗的?”

    小丫鬟愣了一下,反应了片刻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亦低声回答道:“我家公子素日来很忙,的确很少管教小公子。”

    人人都言子不教父之过,但如今听来,似是却都是穆如夫人的错。

    不过,穆如夫人虽然管教不当,但穆呈善的今时此刻却并非全因她一人而起,穆夫人与全府上下的纵容,还有穆公子的不闻不问皆是因。

    只是,身在其中,很多人都不自知罢了。

    等到穆如夫人从穆夫人的屋子里出来时,穆夫人也都坚称穆呈善是她杀的。

    “既然你叫我儿子祸害,自然是不甘心与他一同赴黄泉的,可杀人偿命,若是到时夫君当真不愿你偿命而要收买官府,那我便让他看看什么叫做一尸两命,姐姐,你好自为之!”

    这是穆如夫人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起来,她当真是恨透了穆夫人,决意让她以命抵命。

    但其实,当她一脚踏出那道门时,眸中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小丫鬟前去扶她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站不稳,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好在她并无大碍,也能下山。

    原本,他们是打算用完早膳便起身离开的,但就在他们于膳堂用早膳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了。

    是夏班主。

    似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直接便找到了他们,并对安川道:“这位官爷,我有话想与您谈谈。”

    并未迟疑,安川放下了碗筷,示意她一同过去。

    他们离开了膳堂,在一处通往寺庙前院的通道停了下来。

    夏班主稍一迟疑后,便对他们道:“有关穆小公子被杀的案子,我有事要禀明。”

    安川稍一颔首,让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穆小公子头上的伤是被我砸的。”见他们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夏班主心中虽有些惊疑,但仍然继续道,“穆老爷子过寿的那一日,我去了穆小公子的书房,没料到竟撞到了他,便在情急之下将他的头给砸伤了。”

    他说得极为简单,寥寥几句话而已,却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

    安川淡然问道:“我想,夏班主应该是用砚台将穆小公子的额头砸伤的吧的?”

    夏班主尤为震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安川平静地道:“昨日我下山去给夏班主带消息时,顺便还去了一趟穆府,并在穆小公子的院子里找到了被埋在地下的那方砚台。”

    连她也有些惊讶。

    当时,她的确提过,若是穆小公子有可能是死在他自己的那个院子的,可却没有想到,安川当时虽然并未认可她的说法,却也还是特意去了穆府一趟。

    而且,他还找到了砸伤穆呈善额头的那个凶器。

    而此时,夏班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直到此时,他大概才能确认,他的确是被人引诱至此的。

    安川静静地看着他,道:“我想,夏班主之后的话,大概是想说你因着贪恋穆如夫人的姿色,故而特意将戏班子的木箱子落了一个在穆府,然后在独自一人回去取的时候,趁人不备想偷偷溜去找她,但没想到,你却误入了穆小公子的书房,故而你不仅没有找到穆如夫人,反而还被她的儿子发现了,于是你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砸向了他的额头。当时你以为他已经死了,故而用书房里的那盆水与毛巾清洗了他的血迹,然后抱着他离开了书房,并且将他放进了你要搬走的那个木箱子中,是也不是?”

    夏班主惊讶地看着他们,唯有默然。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说?”并未等他开口,安川便继续问道,“是你后来发现他并未死透,接着又将他掐死,还是他已经死了,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故而又刻意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掐痕?”

    夏班主更为惊愕,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问道:“昨晚,你们都听见了?”

    安川颔首,如实道:“不过,我们不在外面,而是在那尊佛像后面。”

    夏班主的脸色霎时无措。

    “虽然那时你们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听了你与穆如夫人的对话,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言而喻了。”安川道,“夏班主,之后的话,还请三思。”

    此时,夏班主的神色中已经颓然多过讶然了。

    他能主动来见他们,定然是抱着担责的决心而来的,可是,让他没有料想到的竟有这么多。

    安川又道:“其实,即便昨晚没有听到那些话,你方才的那番话也是疑点重重,瞒不过去的。”

    他是去穆府搬箱子的,毕竟是个外人,虽然也不至于派人特意盯着他,但穆府的下人也不可能任由他四下走动。更何况,他所说的那个时候,穆如夫人就在穆小公子的院子里,可他又是杀人又是灭迹的,哪怕她当时的确离开了书房,也不可能在回来后察觉不到自己的儿子失踪了。

    “听说,穆如夫人那日在寿宴上用午膳时,曾动了胎气,那时她已经给穆小公子送过午膳了。”安川目光灼灼,问他道,“她为何而动的胎气,我想,夏班主应该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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