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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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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两天,衙门里风平浪静,既无命案也无要案,连个邻里纠纷都没有,他们除了巡街,便没什么事可做了。

    这一日午后,天气闷热,眼见着快下雨了,许长恒跟着陈中泽去安宅找安子睿,到了之后,陈中泽让她在院子里的凉亭等着,他和安子睿进了屋。

    不敢往安川所住的东厢房看一眼,她面朝西厢房在凉亭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等着。

    但刚坐下没一会儿,她便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动静,下意识地转身,透过身后茂密的矮树林,却见一个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墙根下。

    那女子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小镜子照着,正拿丝帕小心地擦去脸上的汗渍时,终于发觉有人看着自己。

    许长恒与她面面相觑,很快便认出这位不速之客便是几日前刚刚见过的云家大小姐云向容。

    云向容应该也认出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收了镜子和丝帕,对她微一颔首,便朝安川的北厢房去了。

    屋子关着门,她却既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而是直接直接纵身从窗子飞了进去。

    下一刻,许长恒听到了原本安静的北厢房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但没过多久,门便被突然打开,衣衫整齐的安川先大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明显比进去前狼狈些的云向容。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生怕他看见自己。

    但她想的太少了,因为安川直接来到了凉亭下。

    等她意识到这件事时,他和云向容已经一前一后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安川看见她,略有些惊讶。

    她连忙站了起来,对他施了一礼,解释道:“安捕头,属下是随着陈捕快来找安捕快的。”

    听到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才直起了身子,打算溜去找安子睿他们。

    但她的脚刚挪了一步,便听安川开口平静开口问她道:“刚才可是你给她开的门?”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大概又有麻烦了,真是人在亭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小心否认:“属下看见云二小姐的时候,她已经进来了。”

    “我是翻墙进来的,还翻了好几道墙。”声音清脆又含着几分傲气,云向容道,“你不必怪他,即便他知道了,也拦不住我。”

    撩起衣衫,安川在石桌前坐了下来,道:“你私闯县衙,可是足以论罪的。”

    云向容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无奈道:“若能光明正大地进来,我堂堂云家二小姐,岂愿行此属下行径?可我来了几次,都被你拒之门外,你又不出门,我只能如此了。”

    一枚树叶落在了石案上,安川拿起来随意把玩着,语气淡淡地问道:“不知云姑娘找我何事?”

    “我听说你受了伤,”云向容神色一柔,关心问他道,“如今可好些了吗?”

    许长恒默默地想,方才他们都已经打了一架,她又怎会不知道他的伤势怎样了。

    他语气疏离地道:“已经无碍了,多谢云姑娘关心。”

    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漠,云向容的脸上浮现几分委屈与无奈:“你,一定要这般对我吗?”

    气氛突然充满了哀伤,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听下去了,但她不敢动。

    恰在这时,南厢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渐渐地,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南厢房离凉亭更近些,定然是安子睿与陈中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所以来救她了。

    她十分感激他们的出手相助,正打算悄无声息地走人,但又是刚挪了两步,却听他道:“我还有事交给你做,等着。”

    她只好又停了脚步。

    南厢房的门颇为识趣,安川只是微微往那边侧了侧头,便“啪”地一声无情地关上了。

    与她而言,如今的境况便是走投无路了。

    云向容却并不介意她就在身边,一双似是荡漾着清波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安川,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应。

    许长恒不由想起之前那个云家长孙说过的话,他说他的大姑姑不仅支持他长大后做捕快,而且她自己还想嫁给捕快。

    看她如今的样子,那孩子说的话半分也不假。

    “云姑娘,我早已说过,过往之事,定然是你误会了,”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那枚叶子,他终是转身,与云向容面对面道,“我虽救过你,只是在情急之下的举手之劳,我对你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听他将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眸底泛起几分酸涩,云向容反而避开了他的目光,垂首低眉:“我知道你在顾及我的身份,不错,我不仅出身商户之家,而且还是云家的女儿……”

    他蓦地打断了她的话:“云姑娘,这与你的家世来历并无关系。”

    “无关吗?”云向容不信,又蓦地抬起了头,声音轻颤着,“可是,在知道我姓云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么对我的。其实在上次你回京城的时候,我也去了,而且已经打听清楚了。原来你怀疑我二哥住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做那……那种事,可是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那件事的确与他无关,更何况他是他我是我,难道你当真要将那件事的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吗?还是说,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忘记过你的那个未婚……”

    安川站起了身,看向了院子里的小花苑,蓦地打断了她的话,平静道:“我并无此意,云姑娘,请回吧。”

    云向容说了那么多,却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便打发了。

    “无此意?”云向容也站了起来,指着花苑里的牡丹花丛道,“若你对我无意,那为何你的花苑里什么花都没有,却偏偏种了牡丹?”

    听到她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他颇为困惑地转过了身,不知所云地问她道:“我的花苑种牡丹又与云姑娘有何关系?”

    似是对他的这个问题感到好笑,云向容道:“整个南和县谁人不知我最爱牡丹,你种牡丹,难道不是因为心中有我吗?”

    他愣了一下,问:“我并不知云姑娘喜欢牡丹,更何况,你喜欢牡丹,便不容旁人也种牡丹了吗?难道说,这天下其他所有种牡丹的人,都是因为喜欢云姑娘你才种此花的?”

    云向容被他问得一时无措,过了半晌后,才失落道:“我知道,此时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反驳的。”

    言罢,她又抬起了头,脸上又浮现了几分苦涩的笑意:“不过,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安川,你迟早是我云向容的人。”

    随后,也不待他再开口,她便掠身朝外面走去,又是从墙头以轻功飞了过去。

    院子里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许长恒静静地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他忘了自己,直接回屋去。

    但他并没有,而且忽然开口问道:“你也知道云姑娘喜欢牡丹?”

    虽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但她反应很快,如实答道:“属下不知。”

    “可是,她方才说,整个南和县都知道她喜欢牡丹,若你不知,”他转过身来,又重新坐了下来,“那便是你的失职了,毕竟不察民情可是查案办案的一个不小的过失。”

    她原以为他是要提云向容,没想到他竟是要教自己查案之道。

    她忍不住腹诽:“可你不是也不知道嘛。”

    “你定然会想,我不是也不知道吗,”他瞧了她一眼,平静道,“可我并非是因不察民情才不知道,而是因为有人故意隐瞒才会如此。”

    他的话音刚落,南厢房的门便突然被打开了,安子睿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大家都不敢在你面前提及云二小姐,我也是,此事都是属下的错。”

    “你的确有错,不过错的不是没有告诉我云向容喜欢牡丹,而是已经有人闯了进来,你却还浑然不知。”安川轻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这次便罢了,以后莫要让她再进咱们的院子了。”

    安子睿站起了身,候在了一旁:“是。”

    安川瞧了一眼他:“还有事吗?”

    安子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属下先告退了。”

    说着,他对依然躲在门后的陈中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许长恒见状,便想跟着他们一起走,但却听安川平静地道:“许长恒,你留下来,把那些牡丹花都除去,一棵也莫要留。”

    她愣了一下,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安子睿和陈中泽停下了脚步,同时转过身对她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然后拔腿便跑了。

    安川也站起了身来,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你可知我为何要单单罚你?”

    她并非猜不到,试探着问:“是否是因为属下明明看见了云二小姐,却没有制止她?”

    “还算识趣,”他平静道,“虽然你挡不住她,但若是你当时试图提醒我,她就不可能能进我的屋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是来偷袭我的,而且也已经成功了,那此时你大概已成帮凶了吧?”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为自己辩解道:“云二小姐在进去前,先整理了衣衫和头发,又照了照镜子整了整妆容,在属下看来,她并非是来偷袭,而是来赴约的。”

    “你赴约会翻墙吗?”他显然不以为然,“有时候,女子整理妆容,未必不是为了害人。”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道理,她不再狡辩,心服口服地认错道:“是,属下知错了。”

    “好了,干活去吧。”他抬脚往北厢房走去,道,“仔细些,别伤了我其他的草。”

    等汗流浃背地将所有牡丹花都□□后,她抱着花枝去给住在第四进院子的吴花匠送过去。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她在路上恰好碰到了县丞苏词,他见她辛苦,便主动提出帮忙,两个人说着话到了吴花匠一家住的小院子,刚好碰到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吴映雪。

    见着她来,吴映雪欣喜非常,扔了自己手中的衣裳,几乎是飞奔着过去的,但还没到她跟前,她便又瞧见了后面的苏词,蓦地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与她对视了一眼后,吴映雪先与苏词打了招呼:“苏县丞,你们怎么来了?”

    苏词文雅一笑,道:“我见许兄弟来此送牡丹花,便帮他一起送过来了。”

    “牡丹花?”这才瞧见他们怀里抱着的花枝,吴映雪奇怪问道,“哪里弄来这么多牡丹花枝?”

    她没有多说,只道:“是安捕头院子里的。”

    吴映雪看了她一眼,惊讶问道:“安捕头可是与云家二小姐又吵架了?”

    原来她也知道安川与云向容的事情。

    不敢乱说话,她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吴映雪还待追问,听到外面的刘厨娘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已经忙不迭跑了出来。

    见了他们,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迎了过来:“怎么还不把东西放下,可别给累着了。”

    见她伸着胳膊过来,许长恒下意识地往一旁躲了躲:“刘姨,我自己来……”

    但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刘厨娘的双手其实是伸向她身边的苏词的。

    将他怀里的牡丹花枝放在了地上,刘厨娘又热情地拉住了苏词的手,把他往屋里拽:“快进屋里喝杯茶,这大热天的,这些粗活留给那些粗人干便是,你是县丞,怎地还亲自动手了?可别给累坏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用饭吧,保证比膳堂的好吃……”

    瘦削文弱的苏词在身材壮硕的刘厨娘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便被她给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子里。

    吴映雪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苏县丞有危险啊。”

    备受冷落的许长恒同情地看着苏词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提醒她道:“不,真正有危险的人是你。”

    一愣之后,吴映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刘厨娘的高嗓门又从屋里传了出来:“映雪,你还愣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紧为苏县丞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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