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我就说这老小子长得跟那个照片一样吧！咳咳咳……”听到蒋星的话我直接站了起来，喉咙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不得不又弯着腰坐了回去。
贾连成皱了皱眉头：“那下面守灵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总不能连自己的爹都不认识。”
“那些人都是我花钱雇的……现在还没人知道我俩的事。”蒋星尴尬的笑了一下，被贾连成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
“别嬉皮笑脸的，好好说。”
“哎是是，这个事情还得从蒋伟生病说起，那个，能给我根烟吗？”蒋星伸出手看着贾连成满脸的恳求。
“你不是不抽烟吗？装不下去了？”贾连成点着了一根直接塞进了他嘴里：“这回可以说了吧，蒋先生？”
蒋星猛嘬了一口之后深深吐了一口烟气，看着窗外慢慢讲述起来。
蒋星蒋伟这两兄弟，虽然样貌相差无几，但性格可谓是天差地别。蒋星从小就不好好念书，初中辍学之后去了外地打零工，因为打架斗殴进了几回局子，后来又迷上了麻将，欠了一屁股债。蒋伟呢，上学时候的奖状挂了一面墙还剩不少，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国企做技术，后来和几个同事一起创业开了公司，几经辗转现在公司的元老就剩了他自己，也算是已经完成了买东西可以不看价格的人生目标。
蒋星赌博多年走投无路，只能过来投奔蒋伟。毕竟亲兄弟，蒋伟不光帮他还了赌债，还让他做公司的司机，押着他到父母的灵位前发誓不会再赌，好像他才是不成器的弟弟。蒋星虽然嘴上答应，但总是说着“小赌怡情”的歪理，这么多年是一分钱都没攒下来。
本来日子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但天妒英才，去年蒋伟突然咳嗽的厉害，检查了才发现肺癌已经扩散了。
蒋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费尽心血才走上正轨的公司就这么倒了他真的是不甘心，自己孩子也还没长大，总不能把公司传给外人。
就当他终日苦于此事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突然找上了门，说蒋伟多年前捐赠过一个寺庙，自己就在里面修行，现在算出了蒋伟有难，特来助他。
蒋伟本来是不信的，但那人几乎将所有事情的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甚至能说出他当时的心中所想。更何况人在将死的时候哪有功夫分辨真假，半推半就的也就信了。
那人说，蒋伟天命至此已是定局，在目前来说无人可以撼动天道，但是自己可以帮他完成把心血延续的愿望。
蒋伟虽然身死，但魂魄完整健康，可用奇术养成护家的神灵，让蒋星扮作他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每天有什么事情借他之口传达，等孩子长大之后再将公司交还便可。
这样做一来可以将蒋伟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二来也是满足了他的愿望，不管是家人还是蒋星，都可以继续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也不用怕因为没人管，蒋星再赌把公司败光。
蒋星在刚开始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是一百个不愿意，这事放谁身上都觉得跟遇见神经病一样，让亲弟弟变成鬼天天跟着自己，谁能受得了。但是后来蒋伟许诺他，每年自己的分红给他一半，这一部分的钱不管他怎么花，想怎么玩怎么玩。这下蒋星犹豫了，毕竟现在自己当司机虽然给的也不算少了，但因为花钱大手大脚还经常玩两把，这么大年纪了一没钱二没家庭。
最后两人商量了半天，蒋星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对于他这种嗜赌成性的人来说，只要自己还活着，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安排好公司和家里的事情之后，蒋伟以出国治病为理由，瞒着所有人到了溯风山。
“等会儿，你说他们去了哪？”贾连成打断了蒋星的回忆。
“溯风山啊，离这还挺远的一座荒山，早年我弟弟挣到不少钱钱，听了一个大师的话说要花钱消业，就捐款在那里建了个庙。”蒋星愣了一下。
“没事，你继续，讲的细一点，庙的位置位置、见到的人，走的路什么的都要说。”贾连成又给他点了根烟。
溯风山绵延近百里，这个庙在靠近中间的一个小山峰上，具体怎么走的他蒋星也记不清了。到庙里之后一个僧人模样的干瘪老人接待了他们，蒋伟被带到后院，日夜诵读经文，据称这是要净体净心。蒋星就住在外院浇浇花，钓钓鱼，天天闲的不行，就当他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蒋伟出来了，告诉他已经准备就绪。
蒋星记得那日是个大雨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蒋伟站在大雨中脱光了衣服，哭得像个孩子，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便走进了后院最深处的一间房子里。
蒋星在庙里又住了一个月，最开始接见他们的老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上背着一幅画，满身的血腥味。老头要蒋星带他去家里，布置一下房间。这边的布局其实蒋星也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只是让他不要断了供奉。
那老头布置完就走了，大概过了三天，蒋星睡着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看见一个大鱼头在天花板上跟自己说话，虽然看那副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直接昏了过去。
尽管样子恐怖，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弟弟，蒋星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直到前段时间，他越来越感觉这个弟弟有点不对劲，开始不和自己说话，也不在房间里待着，后来有一天还搞死了小区的几只猫，把血都喝掉了。
蒋星怕被人发现要赔钱，趁没人的时候扔到了捡破烂的王老太太家里。这件事之后倒也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晚上，那东西突然讲话了，说自己要吃人的魂魄。
蒋星这才慌了神，感觉到了不对，这东西似乎已经和自己的弟弟没什么关系了，完全一副恶鬼的模样。他吓得连夜到溯风山再去找那个老头，但已经无处可寻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王老太太已经死掉了。那东西像小孩炫耀玩具一样，给他讲述自己是怎么杀掉的王老太太，在腌菜坛子里活活呛死，变成了自己生前最喜欢的泡菜。
蒋伟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和多么恐怖的东西生活在一起。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但那东西说他们俩有血脉相连，不管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他，然后会杀掉他，再杀掉蒋伟的妻儿。
蒋星怕连累到自己的弟媳和侄子，只能继续生活在这里。那恶鬼过一段时间就挑个人弄死，死法也越来越离奇，死的人越多它吃的魂魄也就越多。前些天他突然吩咐蒋星弄一口棺材，再找些玄门修道的人给它吃，它要从画里走出来。同时它也许诺蒋星，只要自己能甩掉画卷的束缚，就还他自由。
蒋星一琢磨，肯定不能莫名其妙买个棺材放家里，这也太可疑了。正好现在小区里都是死人的灵棚，他也雇人搭了一个，天天让人在里面哭。又找关系听说了贾连成是真的有点手段，所以才联系他过来驱鬼。
他之所以要找个有点东西的人，一个是为了确定能提供不同常人的魂魄，免得遇见江湖骗子那恶鬼吃了之后说是假的；再者说万一能把这东西弄死，自己也算是解脱了。于是才有了后面我们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们三人听完都沉默了，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倒霉，江湖上有点本事的人这么多，怎么就打听到了贾连成呢？
白寒荷看着他想了一会问道：“你是找谁打听到贾连成的？”
“这个我也说不好，是别人帮忙打听出来的，至于他是从哪打听的我是真不知道了。”蒋星头摇得像拨浪鼓：“几位英雄，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放过我啊？”
贾连成没说话，出去走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吓的蒋星直喊饶命。
他倒是没有砍蒋星，走到房间的几个角落砍了几刀，又把墙角的石碑上的字砍得稀碎。
“你们兄弟二人做的孽，平白无故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惩治不了你自有天道轮回。”留下一句话之后，贾连成把菜刀砍在了衣柜上，招呼我们撤了，惹得蒋星在后面连声感谢英雄饶他的性命。
回到车上之后我心里依然不是个滋味，因为这两人的贪念，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的家人该有多难过。
贾连成转过身拍了拍我：“怎么，感觉就这么放过他有点太便宜他了是吗？”
“是有点，感觉他得到了这么多好处，却没付出一点东西，刚才还听他说要搞白寒荷，妈的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穆岩我问你个问题，你看见人落水会下去救人吗？”贾连成突然问我。
“当然会啊。”我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告诉你水流很急，下去有可能要一起死在里面，你还会去吗？”
“啊？我可能吧……我应该会找点什么其他的东西，或者找更专业的人。”我想了一下。
“行啊，那如果一定要你跳下去才能救，而你知道这个河水下去了百分之九十九会一起被淹死，你还会去吗？”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答案的。”贾连成笑了笑：“你我都不是圣人，就像是这个事情，如果我出手惩治他，或者让他去赎罪，那便沾了这些死人的因果，在那一天没有来到的时候，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一会我们开着车突然被泥头车撞死，或者哪天走楼下被什么花盆砸进医院，这些事情我们都承受不起。”
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贾连成也点上一根烟，坐在前面静静的看着窗外。
“贾哥，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在他扔掉烟头准备发动的时候我开口了。
“什么？”贾连成被我说的一愣。
“我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因为怕就不做，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牺牲？我怕，但我不会退缩，如果今天我放过了他，那以后事情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别人又怎么会来替我伸冤。”我平静地说完了这些。
贾连成转过头看着白寒荷：“还是你眼睛比较毒啊。”
白寒荷笑了一下，冲我伸了个大拇指。
“你们俩在干嘛？”我被这两人的动作弄得有点懵。
“其实这也算是对你的一个测试吧，如果通过了就可以有机会带你到组织里去融入，去了解这一切，如果没通过那就在边缘参与一些小工作保证安全就行了。”贾连成转过身看着我：“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放心吧，蒋星那个王八蛋蹦跶不了几天了，蒋伟已经随着那恶鬼化为了飞烟，那蒋星会承受所有逝者临死前的痛苦。”
“奥，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是吧？”听贾连成说完我心里堵着的墙像是突然开了一个口子，无数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一起涌了进来。
嬉闹声中车子驶出了小区，驶出了阴霾。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去组织里吗？”
“去溯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