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电视

    陈婷被她姥娘姥爷接走以后，才正式算有了一个固定的家，纵然陈照明夫妇对她再好，也不如她姥娘姥爷的那种血脉亲情！陈婷走后，我总觉得她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往，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偶尔，在河湾边上玩耍的时候，突然会想起陈婷，习惯性的往她家门口看一眼，我知道陈婷再也不会回来了！

    父亲每年都会去唐山打工，终于在八九年年底的时候把所有的罚款都交上了！村干部也再不会三天两头的上门逼罚款了。

    日子一天天的好了，可是我家依旧如常，虽然不会饿肚子，但是也没有人家穿的那么体面！很多号召生育了一胎的人家，日子慢慢的变好了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计划生育的口号＂要想富，少生孩子是条路“

    八九年下半年，村里陆陆续续的接上了电，有了电灯，方便多了，但是大部分时间电灯就是一个摆设，因为经常性的断电，也有人家没有接电怕花钱！比如说我家，那个时候我也懂事了，我也盼望家里面能安上电。但我常听到父亲跟母亲晚上在煤油灯底下商量。说房子也旧了，我们装上电也没有什么用，等盖起房子来以后我们再装上电。说白了他们也想安上电，就是没钱呀，罚款整的我们几年都翻不了身，除了父亲上唐山卖几个苦力，又挣不了几个钱，还有的收入就是粮食，粮食每年还要交公粮，其实剩下也卖不了多少钱，农村人啊，都穷怕了！一般，除非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卖粮食！还有一个收入就是卖芋头片的钱，每年村支书都是拖拖拉拉给，甚至就是拖两三年才会给，当初说好的价钱，结果给的时候就打了折扣！

    那时候的人的攀比性很小，反正天一黑就不出门了，就算人家有电我们也看不到。每天晚上我家总是掌着煤油灯，吃着饭，吃完饭又没有什么其他娱乐节目，就早早的睡觉。有时候睡醒了一觉才十一点钟不到，睁着两只眼，在床上又睡不着，只知道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不敢出门！每次半夜醒来总会问我妈，几点了，我妈右手灯照一下手表，说才11点钟，天亮还早，再睡一会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反正小时候无忧无虑，又没有什么压力，睡眠又很快，第二觉睡醒的时候，估摸着也就是两三点钟。再把我妈喊醒，问她几点了！小时候的夜，总感觉过得很长很长，天亮的太晚，也许这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感受得到吧！

    陈婷走后，我玩的伙伴是越来越多了！渐渐的，我也把陈婷给忘掉了！

    八九年年底的时候，后排的陈照水家突然买了一台电视，引起了全村人的轰动，那个时候有的人家电都没接上，他家居然买电视了，记得当时买的是一台泰山牌的12寸的黑白电视机，村里很多人都去围观，左摸摸右碰碰，羡慕的不得了！尤其是有电的时候，他会打开放一会，那个时候的电视画面不清，得用室外天线，他随便张口喊个长辈或者小辈去转天线，他们都会乐意去做，显得很是自豪，那种表情我永远记得！我家里没有，我也多么渴望能有一台电视机，做梦都想，可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房子，还是那个土坯房，逢到下雨就会屋里漏雨，就是有钱也不能买电视机，先盖房子！

    买电视机，倒不是陈照水有钱烧包！那是有原因的。陈照水，比我的父亲都大一岁，按照辈分，我得喊他二大爷，快四十的人了，还沒娶上媳妇，没办法拿自己的小妹妹，换了一个，也就是换亲！换亲归换亲，但是女方要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其中就必须要买一台电视机！陈照水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不能不娶媳妇儿吧，陈照水是过继给他大爷当儿子的，一家人就凑了钱买了这台电视机，那个时候买这台电视机的时候要五百多块钱！那个时候你买电视机也不一定说有钱就能买得到，还要托人找关系！

    二大爷陈照水整整比二大娘大了十四岁，娶个媳妇难啊，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家里面弟兄三个，姊妹五个。老大陈照临也是快三十岁才娶上媳妇，陈照水二十岁的时候过继给他大爷，他大爷打了一辈子光棍，老了需要人养，就这样，就把老二家的二儿子过继给他，给他养老，以后家产留给陈照水。当时子女又多，娶个媳妇又难，老二家就同意了。以为他手上有一点家产，给陈照水娶个媳妇不是多难的事，谁知道过去以后才知道，他大爷一辈子没存住钱，住的房子还是土坯房。还是以前祖上传下来的，已经很老了，就这样，陈照水的婚事就一直拖着，拖到三十几，还是没有人给他说媳妇，虽然过继给他大爷了，但是自己的父母还是要操心，自己的三儿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二儿子一直没娶上媳妇，拖住老三，于是决定拿自己的闺女给他换一个，就这样，陈照水拿自己的妹妹，换了一个媳妇，那个时候人穷，换亲很正常，没有哪个谁笑谁！

    二大爷家有电视了，我们离得近，母亲有事没事的就会带着我们三个去二大娘家玩，慢慢的我们是越来越熟悉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总喊我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电，如果有电，赶快吃饭，上二大娘家看一会儿电视。那个时候，上他家看电视的人能围一满一个院子！看到高潮处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只要能看上电视，干了一天农活的乏累一扫而光。那种场景比村支书喊去开会都积极，都热闹。赶上下雨天去不了，有人就骂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看电视的时候下，赶上看着正高兴呢，突然停电了，就赶快问候供电所祖宗十八代。

    陈照水，自从开头买了电视以后，村里面有很多人憋了一口气，准备年底之前也买一台，心里痒的难受，自己家条件不比他差，陈照水都能借钱买一台，我们为什么不能买，在这种条件下，也不管有钱没钱，哪怕买了电视半年不吃肉都行！九零年的春节转眼就到了，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买了五台电视回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像我家，电还没有接，房子还在漏水，下半年我又要上学了，一件接着一件，总感觉钱不够花，买电视的事想都不敢想。

    电视一多，陈照水家，再也不用围满院了，我家挨着陈照水家近，只要不下雨，也不停电，晚上雷打不动地去他家看电视！陈照水的脾气很好，倒不嫌弃我家天天去看电视，去的人越多，他越高兴，这样他才显得很有成就感！

    陈照水脾气很好，可他大爷陈祥侯整天逗着我玩儿，转着弯的骂着我爷爷，还给我爷爷编了一个顺口溜，意思就是骂着我爷爷是放羊的。我那时候虽然年龄小，也有点调皮，我又不傻，他不提我爷爷名的时候，我就装听不见，他提我爷爷名字的时候，我就偷偷骂他，反正他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