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学2
认了吧,喝完酒吃完饭,舅爷随着龙门崖村村干部一起坐拖拉机回去了,直至多年以后,我爷爷每次提起这事都感到自豪,说你舅爷当年真帮忙了,至少再上台挨整的时候不用跪石头和砖了,那是真疼!跪石头和砖我没跪过,至少我知道跪水泥地面的时候,时间稍长一点,膝盖是真疼!
父亲来到奶奶家,门开着,走了进去,看见我爷爷在喂羊,三叔在院里学自行车。奶奶在做针线活!怎么开口,父亲在犹豫!三叔看到我父母喊道:“二哥,你来了,看我买的自行车"
父亲答应道:“噢,多少钱"
三叔道:“一百四十五"
父亲道:“从哪买的"
三叔道:“我托工友买的,旧的,新的要三百多,买不起,看这成色还行,人家骑的在行,保护的好"说着又要在链条上抹点油!
父亲没吱声。
我奶奶道:"来了老二,吃饭了么"
父亲答道:“吃了"
奶奶道:“罚款交多少了"
父亲道:"抓的猪,鸡还有粮总共折了一百三十块,真狼人"
奶奶道:"有什么办法,以前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哪有人管"
父亲不吭声
奶奶又道:“三,也不小了,二十岁了,又好说媳妇了,这不先给他买辆旧的自行车"
奶奶接着说:“家里也沒钱了,枣还沒下来,羊毛又不到剪的时候,再过两三个月,手头就能宽裕一些,枣能卖点钱,羊毛也能卖点钱,粮食也能换点钱"
父亲沒吱声
三叔在旁边喊:“二哥,我会骑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父亲有心事,哪有心情坐他的洋车,回答道:“你多练练,熟练了再带我"
三叔回道:“我能骑,我骑过人家的,早会了"。
奶奶插嘴道:"就你事多“。
父亲见无话可说,又开不了口,回头又跟我奶奶说:“我来看看,也没什么事,娘,我先走了,过晌午我还得下地一趟“。
奶奶回答道:“你忙你的去吧"。
看到父亲往外走,爷爷走到屋门口问:“老二,来干什么"
奶奶:“沒事,来看看"
爷爷:“老二,刚让李享民罚了钱,日子不好过,咱又帮不上忙,以前李享民老子帮着张泉难为咱家,让我跪砖上,现在他儿子又整咱家,一家的孬种,也不怕遭报应"
奶奶忙回道:"你还嫌当年被整的不够,让李享民听了去,又是事"。
父亲出门想了想还是向东走了,想在碰碰运气,奶奶家东面邻居是我大爷家,也就是我父亲的大哥家,沒走几步,看见他大哥抽着烟和别人讲话,我大爷一回头看到我父亲,说:“去咱娘那了,老二"
父亲答:“昂",又对旁边另一人说:"秀,在这玩呢”
秀答道:“昂,二叔,你干什么来着”
父亲答到:“我到你大奶奶这来看看”
秀哥是本家族哥,比我父亲小几岁,我父亲和他父亲是一个老爷爷,关系比较近,我和他算是五服的兄弟,我才4岁,他都三十好几了!
秀哥:“二叔,罚款还差多少够数”
父亲道:“还差一百七,明年看看再还点”
秀哥:“日他娘,真敢罚"
父亲道:“小点声,别让李享民听到"
大爷道:"屋里坐会,喝碗水"。
听到门口有动静,大娘从院里往外走,我父亲看到心想借钱的事沒戏,我哥怕老婆,全村人都知道,问了也白问,于是说道:“你们接着拉(聊天),我上趟坡(下田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换朝北的方向绕道回家。
刚到家,一进门,母亲便问:“咋说的"父亲答:“三,刚买辆自行车,咱娘也沒钱",母亲又问:“老大那,你张嘴了么",父亲答:"沒有,咱嫂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问了也白问,还不如不问",两人默默的谁也没说话。
不管你有沒有借到钱,时间不会停留,转眼8月份最后一天到了,村里通知报名,母亲先去报名,由于乡里乡亲的,名让先报了,学费可以晚点交,但也要想办法尽快交上,姐姐就这样先去上学了。
学校自己村办的,只有幼儿园和一二年级,三年级以后就要到隔壁村上了,交幼儿园的是李姓家的闺女,论辈分我得喊表姑,教一二年级数学语文是村长老婆,按辈分我得喊三大娘。
我姐上学也有一个月了,母亲更忙了,父亲沒办法,去了唐山打工,本地劳力多,活少,只能出远门,不挣钱,怎么交罚款,怎么过年,怎么交学费。
这天姐姐怎么也不去上学,偷偷的在家哭,母亲问:“艳美,咋了,有人欺负你了"。我姐小声说:“就我沒交学费了,郑老师说,再不交,就不让我去了"。
母亲道:“你先上学去,我去和你郑老师说说,秋收后一定交”。
姐姐哪里敢去上学,天天的点名,己让她又惊又怕。
母亲无奈,只好去卖仅存的一只公鸡,公鸡是过年留着吃肉的,在北方的山东省,过年很多地方有这种习俗,走亲戚用猪肉,割几块五到八斤的猪肉,来回走动,沒钱的人家,割两块肉就行,小辈看长辈,要先带块肉去,肉是不压回的,等着长辈家的小辈回礼,才有肉走下家,所以鸡肉才是过年主要肉食,一是鸡不用花钱买,二是鸡能长到七八斤,还耐吃,可怜的公鸡还不到过年就卖了,卖了不到5块钱,又从家里凑了凑,紧了紧,问邻居借了5块钱,不到十五块钱的学费才凑足,生活啊,很无奈,你没有经历的事情,永远体会不到它的心酸!
姐姐那天还是没有去上学,母亲凑完学费以后,姐姐看到有钱交学费很高兴,第二天早早的起床,让母亲把钱缝在上衣口袋里,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言语下,才放心让她带走!
其实学校离家并不远,和我家住的房子在一排,向东走到尽头就是学校,一路上姐姐一直用手捂着口袋,像捂着一件传世珍宝,又像拿着一笔了不得的巨款,明知道不会丢,也不可能丢,口袋都让线缝的死死的,姐姐走进学校,看到郑老师,赶紧跑过去说:“郑老师,我把钱带来了",郑老师:"噢,噢",然后姐姐用手拉口袋上的线,奈何母亲封口线剪的太短,姐姐拉不出来,郑老师拿来一把小刀,顺着口袋把线割断,才把口袋打开,至此,全部学生的学费总算交齐了,可算松口气了。
中午放学回家吃晌午饭,姐姐一进门就跟母亲说:"妈,那钱,我交给郑老师了",母亲回了一句:"那我放心了",总算解决完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