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话凄凉
翌日。
“卫七,将你的手印摁在这上面。”唐十七拿着纸和墨,到隔壁房里找人,她将纸摊开,示意卫安摁的位置。
卫安整晚都在想今天要发生的事,对这一桩小事,倒是不怎么在意,唐十七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末了,唐十七吹干墨迹,将东西收走,他也没什么反应,只巴巴的坐在窗前,等着卫家来人。
唐十七拿到了他的手印,便带着邓七,往归去来兮庄去了。
庄子在城的最北边,因是义庄,所以才会建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两人出城之后,直奔它而去。
就这样也走了小半个小时辰,才终于到了庄外。
来之前他们打探过,看守归去来兮的有两人。
年长的四十多岁,无亲无故,在城里找不到活计,被打发过来看守义庄。平日里脾气怪得很,除了他捡到的一个弃儿,无人与他亲近。
另一个就是他捡到的孩子,被看守义庄的人养大,旁的大人也不许他们家孩子与其亲近。
是以,这两父子被人孤立了。
他们甚少与人打交道,除了有人送尸体过来时,也不过是送了尸体过来,父子二人无声接下。
邓七敲门时,唐十七已经做好了,被两人冷待的结果。
“你们”开门的是年轻的那一位,他朝两人身后看了看,并无尸体,“可是来认领亲人尸首的?”
唐十七摇了摇头,“是有些麻烦事,所以专程来找尸体的,可不是认亲人的,敢问小郎君如何称呼?”
来生的脸‘蹭’一的一下就红了,他顶着一张涨红的脸,手舞足蹈的不知该如何开口,从何处说起。
“咳咳,小生,有客远道而来,你还不将人请进门?”一道沧桑又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紧随着是一位身姿挺拔的布衣中年。
唐十七眉梢微挑,朝两人行了一礼,“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还请两位见谅,待我们办完事后便会离开。”
中年男子将两人请到了院里,神色淡然道:“再往里走都是棺椁,有什么事就在此处说吧。”
唐十七明白对方的好意,是害怕他们被尸体吓到,义庄里的尸首,有些是装在棺椁里的,还有一些是停放在七星板上的。
她也能看到中年男子淡漠之下,长久不与人接触的不自然,但她并未点破,而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敢问先生名姓?”
“叫我来义就可以了,你们想领什么人的尸体离开?”他说了几句话,口舌便有些发干,这是鲜少与人交流的结果。
来生则是低垂着脑袋,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唐十七也不绕弯子,“来义叔,我们想问一下,两个月之前送过来的女尸,听闻就埋在归去来兮附近。”
来义闻言,神色大变,又赶忙做了掩饰,“死了两个多月的人,埋在地里,早就成了枯骨了,你们还要把她挖出来带回去吗?”
唐十七摇了摇头,“来义叔,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还请帮忙带路,免得我们在此瞎转悠。”
又怕两人真将她误会成要来刨坟的,“你们若是担心,便跟着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着,如何?”
“小生,你带他们过去吧。”来义背过手去,朝屋子里走去。
唐十七朝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谢过来义叔。”又对来生拱了拱手,“有劳来生大哥了。”
说罢,还花了一角银子,就在义庄里,买了些元宝蜡烛,这令来生父子见了,越发的放心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家属了。
来生拘束的摆摆手,“贵客使不得,我这就带你们去。”
他说这话时,偷偷的瞥了眼邓七,这人来了就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还黑着一张脸,果然和那些人一样,也看不起他和义父吗。
“他叫邓七,向来不爱说话。”唐十七解释道:“不过,他打架很厉害的,有机会带你见识见识。”
来生高兴的点点头,“二位贵客,还请随我来。”
邓七:“”他的一身功夫,到最后就剩打架了吗,这是他第一百零八次,想要以下犯上了。
说是归去来兮一里外,还真是不多不少,一刻钟他们就到了。
放眼望去,经历了春夏两季,无人过问的荒地,野草肆意的生长,几乎将人走出来的完全淹没。
他们拿棍子敲着没过膝盖的草地,一路敲敲打打的到了坟地,“两位贵客,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了。”
坟前冷落,若非有人指引,他们连哪个是坟头,哪个是坟尾都分不清了,唐十七有些感慨,一语不发的点燃的蜡烛,又烧起了元宝祭祀之物,最后又拜了拜。
邓七和来生两人,也都跟在她身后。
唐十七待最后一丝火光归于寂无,这才问道:“来生大哥,不知她被带过来时,是个什么情形?”
邓七捏着棍子的手有些痒,他还等着唐十七声令下,凭借手中这根棍子,他就可以翘开一座坟墓呢。
没想到她不下令,只是问来生。
这么一想,他看来生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这是妨碍他展示实力啊。
来生被他看得一哆嗦,说起话来越发的结巴了,“是两个很凶的官爷送来的,说是妓院里的花娘,同客人玩儿得太过火了,被客人给弄死了,让我们尽快埋了她。”
唐十七瞪了满脑子‘奇思妙想’的下属一眼,示意他安份些,又问道:“你与来义叔替她打理过身上吗?”
来生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见过她脖子上的伤,现在可还记得?”唐十七又问。
来生想到那触目惊心的勒痕,又想到来义的叮嘱,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只是有些对不起义父了,“见过,从伤口上判断,我们还能确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闺房之乐弄出来的,而是存心致人于死地,才会留下来的掐痕。”
唐十七眼前一亮,“现在让你再见一次,你可能认出得那掐痕?”
来生摇头,在她以为线索又断了时,“不止记下了,我还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