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老板，你儿子回来啦。”
张翠忙着手底下的活计，眼睛瞄到张安城的身影，也没有多在意，倒是来剪头发的客户先开了口提醒她。
她带着淡淡笑意答道：“嗯，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
刚好这位老顾客的头发也弄完了，她放下手中的剪刀，顺着顾客的目光看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怎么拎了这么多东西？”
“给你的。”张安城淡淡回道。
说着，他将一大包打包好的饭菜单独拎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其他东西我先拿上去。”
“你这孩子……”张翠倒是想多说几句，不过外人在场，又来了新客，只好先按捺下来。
一旁的老顾客夸赞道：“老板，你有个好孩子呀。”
“哪里，今天明明是让他去干苦力的，怎曾想反倒拎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张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顾客不知内情，在他看来小孩能去帮大人帮忙已经不错了，他说：“孩子还小，晓得帮忙很不错了，哪像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再见闷房间打游戏，连个地都不拖。”
张翠摆摆手，有些感慨道：“不小啦，都上大学了。我们那会这年级都要结婚了。”
“也是，这么多年了，老板你的手艺也越来越不错啦。”顾客照照镜子，端详自己的新造型，不知是在夸张翠手艺好，还是在偷偷自恋。
“那下次再来呀，给你搞个更时髦点的，保准你满意。我这店就指着你们这些老客户支持了呢。”
“好，下次我把我家那小子一起拉过来，也出门透透气。”说完，这老顾客付完钱，便离开了。
“谢谢惠顾，下次再来，我给你打折哦。”
送走了老顾客，张翠又看向新客户，问道：“洗吹剪？”
“我想烫一下，稍微减短点。”
“好的，妹子。来这边，我们先洗个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安城下楼来，他拦住张翠，对客户道：“我来吧。”
“妈，你去歇会。”
张翠满脸欣慰，但歇会是不可能的，这才一会功夫，又有客户上门来了。
……
晚上，华灯初明，不同于市中心灯火通明，张翠的理发铺子静悄悄的，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便打烊了。
“儿子，饭菜有没有热一下。”
“正在热。马上就好。”
“好，那一会好了喊我。”
说完，张翠便下楼去收拾收拾，一天了，地上的头发、还有用过的毛巾、打开的瓶瓶罐罐，剪刀、梳子、吹风机等等，都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欸，怎么下来了？”
“我定时了。”张安城回答道，然后便开始帮忙一起打扫。
过了一会，张安城突然问：“妈，你是不是中午又没有吃午饭？”
“啊，那个，”张翠看他拎着一大包垃圾，心知瞒不过去，无奈解释道：“这不是，不是中午太忙了吗？你也知道，快过年了，生意好。”
张安城不说话，只是默默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回来后，店里面已经收拾差不多了。
张翠听到动静，站在有些窄小的楼梯口向下喊道：“回来啦，上来吃饭。”
等张安城上楼，饭菜已经摆好，碗筷也已经为他准备好。
他默默坐下。
“这菜真不错，安城，这是哪家店？下次有机会我们也去看看。”
不过似乎并不是期望张安城接话，她又继续絮絮叨叨：“不是让你去帮忙的吗？还让人家破费你们多。这次是多多运气好，哪可能会一直运气好，一会我可要打电话让花儿好好管管……”
听到这里，张安城默默摸了一下口袋里面的两千块钱钞票，对了，还有几张彩票。
他想了想，将彩票掏出，递给了张翠。
她接过看了一下，“唉，你怎么买这个？”
她揶揄道：“怎么，也想试试能不能中大奖？”
“多多给的。”张安城简单讲了一下，“下午他们在彩票店免费发彩票庆祝，多多给我拿了几张。”
张翠恍然大悟道：“我说下午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原来是你们呀。”
“要不是下午走不开，我也去凑凑热闹了。”
张安城默默吃饭不答。
……
突然，张翠感慨道：“你花姨算是苦尽甘来了，多多这孩子不仅成绩好，连这运道也不错。从出生就蛮幸运的。你钱叔可一点都不亏。”
张安城冷不丁开口道：“那你呢？”
张翠倒是没有想到儿子会突然这样问她，稍稍愣了一下，看看儿子笑笑回答：“我呀，我也蛮幸福的，吃穿住不愁，小本生意糊口，还有你这个好大儿。”
说着她伸手过去撸了一把他有些短硬刺手的头发，别说，手感还不错。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张翠有些不明所以。
他默默看向她的肚子，张翠的神情也渐渐淡了下去，她拿起筷子，端起饭碗，默默吃饭，就是不看张安城，试图糊弄过去。
可张安城不说话，还是默默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张翠她有些受不了了，猛地将筷碗摔在桌子上。陶瓷的饭碗晃悠了几下，最终还是稳定在桌子边缘，木制的筷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桌面小小弹跳几下便滚落到了地上。
张安城默默弯下腰，捡起筷子，再抬头，只见他母亲眼眶中已满是泪水。他起身走到张翠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张翠已然绷不住情绪，顺势抱住儿子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含糊不清的囔囔：“你信我的，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有呢？不应该有的……”
张安城一只手紧紧环抱住他有些情绪奔溃的母亲，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背部以作安慰。
许久，饭菜已经没了热气，怀中的母亲情绪渐渐平稳，他想要松手，却依旧被母亲紧紧抱住。
“妈。”
“阿城，那天体检你也在现场。”
“对，我在。”
“你看到那b超图了吧，报告你也看到了吧。”
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张安城顿了顿才回答道：“看到了。”
“其实这两天我也不死心，我买了验孕棒。”
“嗯。”张安城也知道，张翠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且张翠他们的事情其实一直没有瞒着他，他清楚。
“你说说，怎么就有了呢？怎么就有了呢？！怎么，就有了呢？”
“你说说，我们两个都一大把年纪了，他又不行，怎么就有了呢？怎么可能呢？”
“你说说，都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怎么就突然有了个孩子呢？”
张翠越说越激动，她松开手，拉住张安城腰间的衣服推开一定距离又扯住，紧绷着一张脸，抬头看向儿子，眼神中恐惧、方徨、期冀交织，声音颤抖地说：“你说说，妈妈该怎么办呢？”
他轻轻抓住张翠的双手握在一起，蹲下目光微微仰视母亲，将她的手压在自己心口，向她承诺道：“无论你什么选择，我支持你。”
张翠再次泪如泉涌。
夜晚，百家灯火，百家百态。
张家这边愁云惨淡，钱家却依旧气氛轻松，喜气洋洋。
钱家一家人洗漱后各自回了房间。
“你声音小点。”
“好，好，我知道的。”钱爸爸一边应着一边放轻手中的动作。
他在拆床。
万万没有想到，主卧这张床竟然是由两张小床拼起来的。平日拼在一起，铺上被子看不出来，这会钱爸爸用力一拉，中间顿时凹陷下去，明显可以看出是两张小床。
“花儿，你把床单叠一下，不要拖地上了。”
李玫瑰理了一下床单，坐在床沿，对对面正在忙碌的钱富民感谢道：“辛苦你了，富民哥。”
钱富民摆摆手，说：“哪里的话，怎么多年都过来了。”
“这么多年了，确实麻烦你了。对了，要不我们买个大别墅吧，到时候让翠姐一起搬过来。”李玫瑰灵机一动。
“好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翠姐不同意呢？”
“她，她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买到她家隔壁去。对了我记得她买的楼盘应该年后交付，到时候我们去看看有没有现房，最好在她家对门。”
钱富民呷醋道：“你倒是记性好，你翠姐的事情你记得这么清楚。”
“切，住翠姐隔壁，你难道不开心？”李玫瑰白了他一眼。
钱富民双手撑在床垫上，看向她反问道：“你难道就不开心了？”
李玫瑰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这么问自己，脸上飞霞一片，扭过头，哼了一声。
“我去看看多多睡了没有。”
钱富民见她那娇羞模样，不禁摇头，随后又提醒她：“待会进来，记得锁门。”
“我知道的，不用你说。”
说着穿着拖鞋嗒嗒地出了房门。
钱富民听着李玫瑰敲了敲钱多多的房门，又听她嘱咐道：“多多，怎么还没睡？不要玩手机啦。”
“啊，我知道了。”
“把手机关机。”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听这对话，钱富民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