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辜岄已经很久没有去上学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调查父母当年的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世，包括651基地的秘密。可是，曾经的痕迹就好像有人特意隐瞒或销毁一样，尽管她已经很努力调查，但能够找到的蛛丝马迹依旧不足以令她详细摸清楚事情的原委。
正在辜岄一筹莫展时，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的邮件。
邮件是虚拟号码，她查不到发件人的ip，但是邮件的内容却给了她宝贵的线索。
辜岄毛骨悚然，仿佛暗处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似的。
她不敢轻举妄动，一连几天都小心极了。但事实上，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干扰。似乎是发件人只是知道她调查过程遇到了困难，想要给他提供思路罢了。
是谁这么好心呢？
辜岄皱着眉头，把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但是，邮件里面的内容却给了她很大帮助，她借助这个突破口，一口气调查下去，发现了当年651基地的秘密。
原来……真正的人造人并不是她。
辜岄拿着写下真相的笔记本，指尖颤抖。
651基地依旧是那副破败又肃穆的样子，合金的建筑表层反射着冷到让人汗毛倒立的光，圆球形的内部，是各种掩人耳目的科学仪器，实验台上积满了灰，偶尔还可以找到一些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人的工作痕迹。
辜岄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是灰尘独有的味道，黑暗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发酵着，最后相互交融，将过往埋藏在这坚不可摧的巨大球体中。
两行泪水忽然沿着辜岄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泪水无关乎伤心，也无关乎疼痛，她只是想到了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有着坚强的外壳，如同构成651基地外层结构的合金一样，坚不可摧，但那光泽却是像太阳般耀眼；他有着风一样的笑容，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是他玩世甚恭的标志，他张扬狂妄，但又心细如发；他有着不愿回忆的过去，那过去埋藏在记忆最深处，是一道不曾愈合又不愿揭开的伤口，让他也会如普通的少年一样脆弱。
辜岄从没有过如此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她想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林妄也面前，抱住他，对他说。
——辛苦了，谢谢你。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人辛苦了。
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我，让我认识了你。
联防事务部，徐行之倚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抽了一支烟。
烟圈在空气中袅袅飘散，把对面的一切事物都遮盖的朦胧了。
徐行之脑海中出现了父亲去世前的嘱托。
——就让事实永远被掩埋吧。让那个孩子，如同普通孩子一样成长。
徐行之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也曾觉得父亲这个想法是好的。一个人，是父母爱的结晶也好，是基因实验最终的成果也好。只要他独立地出现在了世界上，他就应该拥有人权，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快乐地活下去。
但事实却没有和理想一样美好。命运总在阴错阳差中，指引着当年牵扯到这件事情的人，进入一张无形的大网。
的确，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有获得自由和快乐的权利，但同时，他们也应该拥有得知自己身份真相的权利。固然，无知却幸福对于平庸的人来说，是个最妥当的选择，但是总有一些人，宁可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也不要沉浸在虚假的幸福中。
所以，他选择在辜岄深入调查中，提供宝贵的线索。
至于下一步要怎么做，那就交给当事人来决定吧……
徐行之睁开了眼睛，又缓缓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把烟头燃烧过的部分在烟灰缸中抖了抖。
许愿闻到了烟味，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开心。她走过来，抢走徐行之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撅着嘴说：“你怎么抽烟了？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快戒掉！”
她的印象中，徐行之一向是个爱干净又注意养生的人，饮食和作息规律无比，更没有抽烟喝酒这种不良嗜好。她喜欢那个干净的如同清风明月一样的男人，因此无法接受徐行之的抽烟行为。
徐行之摸了摸鼻梁，歉意地笑道：“抱歉，烟味呛到你了吧。”
许愿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就是不想你抽烟。”
因为烟这种污浊的东西会破坏你周身那层水一般的清辉。
徐行之笑着说：“有时候陪领导们，总要抽上几根，我一直不会抽烟，会拂了他们的兴致，这样不好。所以才要多练习练习。”
许愿听了他这话，低着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并且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终于，她悄悄凑近徐行之的耳朵，低声说：“行之，如果你真的想晋升，我可以去和爸爸说一说，你没必要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
她是靠在徐行之耳边说话的，因此并没有看到，徐行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车辆一路颠簸，日夜不停歇赶到联邦富人区。
一个瘦小的男孩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罐子。他郑重地朝车里看了一眼，随后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繁华街道上的茫茫人海中。
大副问林妄也：“也哥，直接去总部吗？”
林妄也从车上跳了下来，淡淡吩咐了句：“你们过去吧，我处理点私事。”
他的私人手机在那次抢药事件中碎掉了，因此之后的半个多月，都没有和辜岄联系。尽管林妄也曾在离开前叮嘱过徐行之多照拂辜岄，也知道辜岄暂时是安全的，但他的内心总是空落落的，生怕辜岄遇到什么危险。
联邦富人区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景色。
曾经，林妄也从心里厌恶这里。这小小一块区域，攫取了整片大陆的财富。这里每一个人光鲜亮丽的生活，都是以贫民区和边缘地区人民的贫穷和艰苦为代价换来的。但今天，林妄也踩在地面上时，那颗悬着的心才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林妄也拦了一辆出租车，报的目的地正式辜岄家的位置。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好好睡觉了，那张充满少年气的脸上因为疲惫而略显颓丧，他的眼睛里有许多血丝，但神彩不减。
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辜岄，林妄也便觉得自己那颗心又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