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最后的安好
智子对谭诚恭敬行了一礼，诚心诚意问道：“谭先生，我知道我的问题对您来说非常幼稚，而且，这也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是，您能理解一个渺小种族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吗？您稍微透露出来的常识，就是我们活下去的资本。请您稍微提示一下我们，这到底涉及哪些领域？”
说着，智子朝着谭诚跪下，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只是因为太空中虚不受力，显得异常滑稽。
罗辑和史强皱眉看着，没有说话。
谭诚看向远处，接近两千艘恒星级战舰的聚变火光将整片星域照亮，他轻声叹息：“这是时间的支流。”
短短七个字，却让智子兴奋得身躯隐隐颤抖。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真的收到了神使的回答！
“足够了，足够了！”
她喃喃自语，这短短七个字会为他们省去漫长岁月的艰难探索。
“那道光幕呢？”
当这话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已经得到了天大的好处，竟然还不满足，想要更多！
果然，智慧生物都是如此，欲求不满。
也是，不如此的话，宇宙又怎么会是一片黑暗森林呢！
“力场护盾。”
她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看着谭诚，美眸中是浓浓的感激。
“感谢您，神使，您是三体世界的指路明灯，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被世世代代的三体人称颂。”
“您的雄伟雕像将被立在中心广场上，永垂不朽！”
她漂浮过来，卑微地想要亲吻谭诚的脚背，被他躲开。
“这女人是个疯子！”
大史朝罗辑嘀咕道。
“不！恰恰相反。”罗辑严肃摇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如果人类能有她三分之一清醒，也不会成为一个大型幼儿园！”
谭诚眼中满是歉意，却高高在上，俯视着她：“抱歉，我对你们的文明做出了残忍的事。”
智子抬起头，看着神使，张开嘴想问什么，却蓦然呆愣在了那里，瞳孔渐渐散大，脸上的表情由呆滞转为惊骇再转为绝望……
大概十个地球年之前，在一片未知的星域。
这里星光黯淡，星辰稀疏。
一个庞大的金属圆环隐在暗中，似乎不存在于这个维度，在任何视角都不可见，以无限接近光的速度行进。
在圆环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智慧造物绕着它飞行，是一个由无数物镜组成的复眼。
说小，是因为和圆环相比。
它实际的长度，超过百米。
此刻，它独属于李智的眼睛。
他正在观察宇宙，寻找可能的目标，并顺手清理。
这是他的工作，他是清理员。
原本在火星新城的时候，他只负责清理实验室的报废实验品。
但是到了永生时代，他有了新的兼职——文明清理员。
这是一份卑微的工作，因为枯燥，乏味，没任何技术含量。
但是没办法，先天起步比别人慢，而且之前还犯过大错，能被认可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幸福。
想要奢求其他，还是等过漫长岁月之后吧。
想到这里，他真切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幸福之感，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沉醉，他微调了一下模板，让幸福能更长久一些。
他接着想到，说不定有人对他的工作感兴趣，想要替他，那他就解脱了！
这需要运气，也需要时间。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就像这个宇宙最不缺的就是空间了。
如此广袤的空间，究竟隐藏了多少文明，谁也不知道。
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星空，没有丝毫被生命改造的痕迹，但李智知道，这只是表象。
“藏得真好。”
李智再一次发出了感叹，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在他感知中所过去的时间，已经足够太阳系从一团星际尘埃重新演化成如今的八大行星了！
突然，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从遥远处传来了与星辰不同的闪光，它们分布极有规律，组成一幅最简易的星图。
这些闪光并不是电磁波，而是真实世界的物理活动对快子造成的扰动，被算法还原成了原本的影像。
经过无数次迭代，快子深空望远镜已经能看到光速一万倍的快子！
也就是说，只用十年，他就能看完整个银河系！
经过测算，闪光距离这里并不算远，只有三光年左右。
此时从目标发出的光线还没走出恒星系，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程。
工作来了，李智稍微提起了精神。
他从仓库中拿出两颗珠子，表面散发星辉，内部深黑，仿佛藏着整个宇宙。
再次看了一眼，无穷算力瞬间推算出它们到达时目标恒星的位置。
然后，向着那两个方向，漫不经心地掷出。
两颗珠子拖着长长的白色慧尾，以无限接近光的速度向着远方飞去。
一颗飞向星图标示的恒星，一颗飞向发出信号的恒星。
“又是两个世界的毁灭。”
李智发出了感慨。
感慨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漫无目的欣赏着星海，寻找粗心大意的猎物只是顺带。
自从离开太阳系，进入外层空间以来，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做了。
意外暴露自己位置的，向宇宙发出呼喊的，同归于尽的，只是距离都过于遥远，等他的礼物到达之后，那个世界大概率已经不存在了吧。
毕竟，还有其他的猎手，他们的反应速度更快！
曾经，他听到过一个世界发出的呼喊，他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个低熵体建立的漂亮文明世界，于是，他为这个世界默哀了三秒。
可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世界已经消失了，只保留一片混沌的星云。
“速度真快。”
他不由得感叹道。
不过他并不在乎，是谁毁灭的无所谓，毁灭了就行。
根据他的观察，别人的攻击与他的攻击有很大差别。
虽然都是将小的物体加速到接近光速，不过他们不是用的零点能引擎，而是用某种方式强行加速，这将消耗海量能量，而且步骤繁琐。
“为什么不用呢？”
李智只思考了一秒钟，就确定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他们没有这项技术！
或者说，他们研发不出来这项技术。
还有另一件事可以证明：遍布宇宙空间的低光速航迹。
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曲率航行是会留下无法消除的低光速航迹的。
曲率引擎功率越大，低光速航迹越明显！
用这种方式航行，任何人都知道有人来过。
而零点能引擎则是更接近常规航行方式，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别人也有这种技术，又怎么会舍弃不用呢！
所以，其中必然有着其他文明无法破除的难点，甚至是认知上的盲点！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全宇宙都是低光速航迹了。
“谭先生真是神秘莫测！”
李智的心绪难得出现了波动。
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正是谭诚！
“可以毁灭三体世界了。”
“好的。”
简单的一问一答，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甚至星际人类文明的其他人都没有关注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两个世界的命运。
因为三体在毁灭之后肯定不会让地球人类独存，当两个文明互相知道对方存在的那一刻，两个世界注定都会迎来毁灭。
没过多久，三颗小彗星样的不明飞行物从环世界飞出，拖着长长的慧尾，只在一瞬间便加速到了无限接近光速，向着一个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