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故人
闻言，罗辑也向前几步，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一个面色温婉的和服女子躺在漫是黄沙的大地上，胸前是一个焦黑的大洞，里面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时不时冒出火花。
四肢被齐根烧断，还在一旁不受控制地抽动。
女子清澈的眸光望向他们，里面满是柔弱的可怜之意。
此刻，罗辑竟感受到了一种凄凉的美感。
“是谁派你来的？”
史强厉声问道。
女子没有答话，却看向另一个方向。
“她就是智子。”
一旁突然传来一个说话声。
大史和罗辑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旁边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特别是大史，他的警觉性无与伦比，不管是刚才这个机器人的偷袭，还是以前办案，这种直觉无数次救了他！
现在竟然失效了！
连忙将手电调转，竟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谭诚！
两人却没有丝毫松懈，史强更是将警惕提到了最高。
他挡在罗辑身前，一边向后退一边问道：“你是谁？”
谭诚冲他们灿烂一笑：“大史，不愧是你，最强辅助！这段时间你都不知道救了罗老师多少次了！”
随着谭诚微笑，在史强和罗辑眼中，周围的景物逐渐淡去，像是被橡皮擦抹除的笔迹。
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星空，远方灿烂的星海正在闪烁。
两人瞳孔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装神弄鬼！”史强冷哼一声，“老弟，你别怕，还记得三体人的宇宙闪烁么，这只是一个类似的把戏！”
“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瞬间从地球弄到太空来，而且你看，我们还能自由呼吸。”
说着，大史猛地吸了一口气：“吸！”
罗辑没有说话，他正盯着漂浮在眼前的那只钢笔。
它在那里以恒定的角速度缓缓旋转，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史强一转头，也看见了这一幕，剩下的话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于是，两人又把目光移到了谭诚身上，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只有他能解释。
谭诚见他们终于正视自己，安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要反抗，我给你们移植一段记忆。”
“这是一项新技术，第一次用在碳基智慧生物身上，不保证不会出问题。”
罗辑觉得，谭诚应该是多说了一个“不”字，只是疑惑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意识就被一股庞大的记忆冲击得眩晕，短暂忘记了一切。
这段记忆大部分是星际人类文明的诞生历史，其中详细介绍了两次关键社会变革：哲学改造与数据永生。
前一项技术是后一项的基础，在这两次关键性社会变革之后，星际人类文明成为了另一个次元的存在，与原本的人类再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罗辑觉得，这是继发现黑暗森林法则之后，自己第二次如此震惊。
两次大的社会变革，星际人类文明每个个体的思维速度达到光速，加上已经找到屏蔽智子的关键技术，接下来，就是起飞！
各种强大到恐怖的技术很快被研发出来，有的甚至连科幻作家都没有想到过，超越想象力的极限！
火星的环境大变样，近地轨道的巨型太空建筑多到数不清。
庞大的现代化都市内却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影，因为他们都生活在虚拟的数字世界中。
这让罗辑想到了一部两个世纪前的经典电影——黑客帝国。
不同的是，电影中的人类是被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矩阵奴役，而在这里，却是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正当一切欣欣向荣之际，星际人类文明做出了一件令他诧异的事：他们离开了！
这让罗辑瞬间联想到现在被所有人视为蛇蝎的逃亡主义。
“要是让他们知道，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一支人类，在他们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太阳系，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罗辑不无恶意地想道。
星际人类文明的离开令他深思，按照他们如今的发展程度，打败三体不说轻而易举，也能说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强大如他们，也要离开太阳系呢？
太阳系中潜藏着什么隐患，让他们都无法解决的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让罗辑遍体生寒！他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乘坐庞大的环世界，里面有重启一个文明的所有生产资料，以光速离开了太阳系。
星海茫茫，如今，早已不知在何方……
与此同时，两个国际内部正在发生十二级地震！
“查到了吗？刚才那道光幕是什么？”
“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最新调集的卫星数据显示，检测到庞大的能量波动。”
“水滴呢？水滴到底去哪了？！”
“额，我知道这个说法非常不科学，可是它确实发生了——水滴消失了！”
“什么？！！”
“无人机对水滴消失现场进行极其细致的采样，电子显微镜显示，发现了地球不存在的元素，初步估计，来自水滴。”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水滴在撞到那道光幕的瞬间，就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了天地间！”
“查！给我查！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这一切！”
“……”
这个时代人权被看得相当重，水滴消失的消息立马扩散到了全世界，甚至比传到上级的时间更短。
人们自发地聚集在那道光幕出现的位置，对着早已没有任何痕迹的天地虔诚祈祷。
他们的衣服随着心情的变动，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图像。
远远望去，大地上像是出现了一片发光的海洋。
“神啊！救救我们吧！”
“请您惩罚三体人这个魔鬼！”
“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愿意再次得到您的解救。”
“我愿意皈依您的怀抱，只求您能让我继续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无论您是谁，此刻，都成为了我的信仰，请您不要抛弃您虔诚的信徒。”
“……”
人数越聚越多，盛况空前。
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人都或抬头或低头，低声祷告，数十万人的祷告声响成一片，低沉的嗡鸣让地面的黄沙不停震动。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祈祷，直到最后，神都没有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有过交流。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
罗辑仿佛看到，数十年前，一个强大到地球人类无法仰望的文明离开了太阳系，这片孕育他们成长壮大的星域。
只是，记忆中显示，在十几年前，不知位于何处的环世界，向宇宙的一个方向投掷了一件发光物体。
那件物体体型小巧，只比弹珠大一些，周身散发白色星辉，拖着白色的慧尾，好像在逐渐加速。
比起科技造物，更像一件神话物品，轻盈，圣洁。
这让他想到了以前看过的铁甲小宝中，和平星在空中飞行时的画面。
这到底是什么？
又去了哪里？
双方的层次差距过大，加之信息太少，他想象不出这到底有什么用。
到此，他终于整理完了这段庞大的记忆，视线重新有了焦点，聚集在一旁的年轻人身上。
大史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眼前的谭诚看个不停。
“小子，你是人是鬼？”
谭诚闻言，阴邪一笑：“嘿嘿，我是索命的无常，今日就要把所有人拉入地狱！”
他觉得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来说，他将是两个文明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
史强和罗辑都没有笑。
“小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大史迈步想走，可是虚不受力，只是在半空扑腾。
身体却已经在往前移动。
他发现，只要自己脑海中有往哪里移动的想法，就会自动向那个方向移动。
“有意思。”他只是稍微感叹了一下，就没再关注，转而问道，“你把我们弄到这来干嘛，可以说了吧。”
“别跟我说叙旧，找个苍蝇馆子，喝两杯小酒，不比在这里强多了！”
大史总是这么清醒，一下子就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罗辑还在旁边研究是什么力量让自己移动。
谭诚暂时没有回话，而是转身看向漂浮在一旁的残破机器人。
她正以一种既像是看神明，又像是看魔鬼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谭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