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阶梯计划实施
等程心离开后，云天明开始剧烈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机器人胸前打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枚白色药丸，递给云天明。
云天明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接过就直接干咽了下去。
过了十几秒，他的症状就得到了有效缓解。
他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过了片刻，他问道：“谭先生，你为什么来找我？”
这是遇到的每一个剧情人物都会问的相同问题，谭诚说：“或许，是命运的选择。”
云天明没有再追问，他转过头，无神地望向急救室窗外的天空。
天空是晦暗的，一大片浓厚的铅灰色云层遮挡了太阳，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层抹不去的阴影中。
“谭先生，感谢你。”他忽然开口。
“什么？”
“自从长大后，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能感觉到。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云天明年轻的脸庞竟然出现了几分沧桑，眼中满是平静，带着看透一切的决然。
谭诚一时无言。
……
云天明成为了阶梯计划的候选人之一，他们需要参加一个宣誓仪式，仪式被安排在联合国大会堂举行。
这次仪式并不公开，只有少数人参加，谭诚坐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这是云天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谭诚面对面。
他对谭诚的年轻感到惊讶。
程心也坐在听众席。
当她知道上次遇见的机器人就是这个叫谭诚的年轻人的时候，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她坐在最右边的位置。
每个候选者脸色都带着病态的苍白，显然他们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云天明前面有四个候选者，他们每一个人都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宣誓出了坚定的力量。
轮到云天明的时候，他没有宣誓。
他将联合国秘书长萨伊手中叠得很整齐的联合国国旗轻轻拿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道：“我不宣誓，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人，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也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
程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萨伊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你为什么答应承担阶梯计划的使命呢？”
“我想看看另一个世界，对方世界的样子将决定我是否对人类忠诚。”
“没人能强迫你宣誓，请。”
“下一位。”
程心咬紧自己的嘴唇，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名场面！！！留爪！】
【云天明好悲惨，一出场就要被切割大脑】
【其实他算是活得最久的人类之一了，进入三体世界之后，反而让他逃过了歌者的二向箔，而且最后三体人还放他自由，让他能和程心在遥远的光年之外再次相会，这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爱恋真的好浪漫……】
【咦？程心好像哭了？】
【圣母的眼泪，一滴眼泪死一亿人，你敢要吗？】
【她对所有人都怀有一种令人敬佩的善意，就像闪耀的钻石，和她做朋友一定很好】
【只能说，这种善良，不适合这个宇宙吧】
【……】
让程心没有想到的是，云天明通过了最后的测试，当选为阶梯计划的使命执行人。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云天明病情急剧恶化，在威斯切特医疗中心脑外科进行大脑切除术。
程心站在医院外面，她不敢进去，又不想离开，只能独自在那里彷徨。
旁边传来一个脚步声，她转头看去，是那个面壁者谭诚。
“其实，他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程心美丽的眼睛通红，显然她此刻也处于悲伤的状态，但是依然顽强地说道：“他是为人类而献身，这是一项崇高伟大的使命，和私人感情无关。”
谭诚已经发现，她虽然有女孩子的温柔和善良，也有女强人的倔强和坚韧，如果只是被她美丽的外表欺骗，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知道他进手术室之前对我说过什么吗？”
程心的眼眸出现波动。
一个小时前，在一个洁白整洁的病房内，云天明戴着呼吸面罩，声音细弱：“谭先生，我有一个请求，恳求您能答应。”
“有什么事你说吧，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云天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您能答应我，放过程心吗？”
谭诚意外，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忍不住嘀咕：“我放过她，她放过全人类吗？”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哦，没什么，我和她无冤无仇，说放过有些不恰当吧？”
云天明虚弱地笑了笑：“我只是感觉，您自从见到程心，就对她抱有敌意。抱歉，冒犯您了，我一定是生病太久，脑子已经糊涂了。”
谭诚不理解地问：“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对待？”
云天明眼中流露出温柔：“您没有谈过恋爱，您还不懂。”
谭诚：……
“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别的女孩见到地上蠕动的虫子，都会尖叫着躲开，更有甚者会踩上两脚。”
“只有她，会蹲下身，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上，叮嘱说不要再这样粗心大意，然后小心地放在树干上，看着它远去……”
谭诚默然，他对程心的印象更加立体了，这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怪不得网友称她为圣母。
他轻声叹了口气：“你放心好了，她绝对能活很久的，就算全人类都灭绝了，她也能在最后一刻逃跑。”
云天明微微勾起一丝笑容：“感谢您对她的祝福。”
谭诚：……你可能误会了，这并不是祝福……
“那什么，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比如想吃什么东西，想玩什么游戏，想看哪部电影什么的？”
“没有。”
“我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和父亲，需要我帮你照看一下吗？”
云天明苦涩地笑了：“我已经不欠他们什么，就让他们作为普通人，平静地过完一生吧。”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生命监护仪开始报警。
门被推开，几个医生和护士快速走了进来。
“病人情况急剧恶化，必须马上手术……”
……
程心紧咬着嘴唇，头微微上扬，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还有一件事，你的那颗星星，也是他送的。”
程心愕然僵硬在那里，眼泪连成串滚落。
大地仿佛在剧烈摇晃，她赶紧扶住一旁的墙才能站稳。
天空开始旋转，一切都像光影一般变得迷离，逐渐褪去了色彩，变成黑白灰暗的世界。
勉强站稳后，她转身飞奔进了医院，脚步匆忙，追赶着已经离去的感情。
【呜呜呜，我又哭成了泪人】
【纸巾都用完了，淦】
【主播，云天明不是让你别说吗？你这样自作主张真的好吗？】
【我看迷糊了，感觉程心也不是那么讨厌】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
【妈的，是宇宙】
【是命运】
【是弱小】
【……】
阶梯计划开始实施，飞船前面巨帆的重量有93kg，用四根500km长的细丝拖拽着后面的太空舱，后面舱的重量只有510g。
加速阶段从地球延伸至木星轨道。在这段航道上布置了1004枚各种当量的核弹。
从天文望远镜看去，核爆炸的闪光以一定的间隔不断在阶梯计划飞船的巨帆后面亮起，像搏动的心脏，辐射的飓风强劲地推动着这片轻盈的羽毛。
汪淼在发射场，向众人解释道：“大家不用担心，这四根细丝是我们微c能源公司纳米技术研究所的最新一代产品，其强度高于飞刃材料100倍，就算加速阶段最大当量的氢弹威力再大十倍，也不可能把扯断其中任何一根。”
没错，汪淼在微c能源公司成立不久，就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加入，如今已经成了纳米技术研究所的所长。
相关领域的学者围在汪淼身边，和他探讨专业知识。
程心独自在一旁，双手紧握，放于胸前，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亮点，像是要把它永远铭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