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惩戒权贵，谋划改制
徐辉祖被扶起之后对着朱允炆拱手拜道：“陛下，臣未能约束好家人，以致于他们”
朱允炆抬手制止了徐辉祖的话，然后看向一旁的沐昂。
“两位爱卿，此番朕也并非是冲着你们去的。”
“原本朕只是想让护国卫查抄一家赌坊，却没想到牵连出来这么多事情。”
“眼下，大明王师远征在即，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不过两位爱卿不必担心，大明王师远征的计划不变。”
“毕竟这关系到大明皇家海运公司，关系到朕的改革。”
徐辉祖和沐昂闻言对朱允炆拱手说道：“请陛下吩咐！”
朱允炆笑着拉上两人的手臂，转身对双喜说道：“给两位爱卿的衣冠取来！”
内阁的书手早就抱着衣冠在一旁等待了，听到皇帝开口，连忙将手中衣冠交给宦官们。
宦官们帮两人穿好衣冠，两人随即被朱允炆拉着走向御书房。
回到御书房后，朱允炆看向徐辉祖安排道：“魏国公，你代朕去坐镇刑部，稳住那些被带过去的文武大臣。”
随即他又对沐昂说道：“沐昂，你速速前往新军大营坐镇，千万别让将士们冲动。”
徐辉祖和沐昂两人拱手应诺，对着朱允炆一拜后离开。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坐到龙椅之上，目光望向御书房的顶梁。
双喜见状上前拱手行礼道：“陛下，小奴以为此番陛下不该如此大张旗鼓。”
朱允炆昂着头目光不移，轻哼一声说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双喜带着几分惶恐地跪在地上。
“陛下，此番牵连的勋贵太多，太祖皇帝时勋贵们便因受到蓝玉、胡惟庸案的波及。”
“以致于开国功勋之中不少子嗣都受到牵连。”
“当初太祖皇帝大肆打压勋贵也是为陛下考虑的。”
“太祖皇帝认为陛下宽厚，继位定会厚待勋贵，如此勋贵便会对陛下死心塌地。”
“可是如今陛下尚未厚待勋贵便再度打压他们，只怕勋贵们会心生不满？”
双喜的话让朱允炆低下头认真地审视起面前的双喜。
“双喜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朱允炆神色严肃地盯着双喜，双喜当即叩首。
“陛下，这道理小奴自己悟出来的，并没有人教授，更没有人指使。”
对于双喜的辩解，朱允炆没有全信，而是起身说道：“双喜，你说的话确实不错。”
“太祖皇爷爷打压勋贵的确是为了朕。”
“但是朕并非皇爷爷认为的那样，人都是会变的。”
“朕如今严惩勋贵是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
“你知道隐匿户籍人口对朝廷对朕来说代表着什么吗？”
“他们是在从国库中偷钱！”
“他们是在坏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双喜跪在地上身形有些颤抖，却又开口说道：“陛下，可是勋贵和大明乃是一体。”
“他们怎么会坏大明的江山社稷呢？”
朱允炆忽然无奈的轻笑一声。
“只怕如今百姓都是这般想的吧？”
双喜不敢多言只是默默跪着。
朱允炆则起身走到双喜身前。
“双喜，有些话你能直言，而朕不能直言。”
“有些话朕只能烂在肚子里。”
“你且起身吧！”
跪在地上的双喜连连摇头。
“陛下，小奴今日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朱允炆闻言伸手拽着双喜起身。
“朕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孤家寡人，什么是称孤道寡！”
“你今日说的话很有用，至少让朕知道普通人的想法。”
双喜听后再度摇头。
“陛下，小奴不是普通人，小奴是陛下的家仆。”
朱允炆此刻失笑，挥挥手让双喜退下。
随后朱允炆坐在龙椅上，孤独地看着一旁大明的万里坤舆图。
大明远征军出发的当日，朱允炆来到应天府外的码头处。
亲军们早就将此处戒严，却还有百姓前来围观。
远征军都督耿璿此刻也有几分紧张。
家人贿赂应天府官吏强卖商铺的事情让他担心自己会被陛下责罚。
故而他当日便去刑部自首，然而坐镇刑部的魏国公却让他返回军营做好出发的准备。
这让他心中有几分惶恐，圣上的特殊关照让他身上的压力倍增。
尤其是得知临沂侯王显被革去官职削去爵位发配到兵马司巡街。
这让他对皇帝隆恩的感觉，恐惧和担忧压过了感激。
虽然妻子江都公主告诉他已经责令家人将强卖的店铺退还回去。
但是这不并能让耿璿就此安心。
“拜见陛下！”
恍惚中耿璿看到了朱允炆的仪仗，下意识便半跪着行礼。
朱允炆笑着上前扶起披甲的耿璿。
“长兴侯甲胄在身不必多礼。”
“此番长兴侯都督我大明王师前往朝鲜，还望长兴侯不负朕之所托。”
“否则朕可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听到皇帝明显是打趣的话，耿璿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朱允炆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一旁的纪纲和李良成。
“李卿辛苦了！”
李良成闻言叩首说道：“皇帝陛下，小臣惶恐！”
朱允炆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转告朝鲜王。”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朕便是他的靠山。”
“凡是有贼人作乱，他皆可知会长兴侯。”
李良成脸颊微微抽动，随后双臂微微颤抖地拱手应诺。
最后朱允炆方才笑着看向纪纲。
纪纲当即半跪行礼，朱允炆只是点了点头。
“好，诸位爱卿，你们出发吧！”
耿璿等再度向朱允炆行礼，随后一万兵马陆续登上河船准备前往松江府。
在那里他们将换乘大明水师的福船前往朝鲜。
纪纲和他的亲信们回过头看了一眼前来送行的家人们，随后果断登上船只。
由北军组成的远征军的家眷大多被安置在扬州府，自然没什么人送行。
朱允炆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远征军，神情有些激动地看向身旁的沐昂。
“沐昂，你可知道这是我大明此刻迈出的这一步代表着什么吗？”
“属于我大明的时代要来了！”
送走了大明远征军后，朱允炆返回到了皇宫。
眼下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他来拍板决定。
那便是到刑部自首的权贵们和被暂时关押在应天府的官吏们。
如今大部分案子都已经审理清楚。
权贵们最大的罪行是隐匿户籍人口，最轻的罪行则是以权势强买强卖。
官吏们最严重的罪行是应天府六曹主官知法犯法，纵容甚至胁迫属下为自己办事，以及帮助权贵隐匿户籍人口等。
官吏们最轻的罪行则是基层小吏被裹挟着参与到不法行为之中。
朱允炆看着堆积如山的案件卷宗，挥手唤来了马恩思。
“内阁那边有什么说法？”
马恩思稍加思索便说道：“陛下，几位大学士和学士目前都还没有上书。”
“不过解大学士多次表态希望陛下严惩贪官污吏。”
朱允炆点了点头，随后对马恩思问道：“恩思，你认为朕该严惩谁？”
马恩思不假思索地拱手回答道：“陛下，臣以为当重惩权贵。”
“若非他们要做出藏匿人口等恶行，应天府的官吏也不会畏惧他们的权势知法犯法。”
对于马恩思的回答，朱允炆沉默着没有说话。
眼看朱允炆沉默，马恩思神色微变，直接跪在了朱允炆面前
“陛下难道想要严惩基层小吏？”
“陛下，如此乃是治标不治本之策，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沉默的朱允炆忽然轻笑一声，随后抬手让马恩思起身。
“朕当然知晓趁机基层小吏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基层小吏也要该罚的发，不是所有人是被真正的裹挟。”
“小吏和上官串通一气，此刻却想要把责任都推给上官？可能吗？”
“常言道，流水的县老爷，铁打的扒皮吏。”
“你可知晓是什么意思？”
马恩思默默点了点头。
府县官员都是流官，能在一个地方做上七八年的官，便已经算是很长了。
大多数府县官员在一个地方做上三五年便要调走。
但是精通律法或案牍的衙门小吏，确实能够将自己的本事传给子孙后代，然后世代在衙门里做小吏。
几代人后，衙门被小吏们打造成了铁桶一块。
府县官员甚至政令不出书房，衙门不再是朝廷的衙门，而是小吏们的衙门。
看到马恩思也也沉默了，朱允炆拍了拍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
“把这些东西送到内阁去。”
“再告诉他们，朕对那些朝廷大臣的惩罚很简单。”
“隐匿了人口的，要把人口上报到应天府，再罚俸半年。”
“谁家纨绔欺男霸女的，只按照律法惩罚那些惹祸的纨绔。”
“强买强卖的，都退还回去，再惩罚一百两银子。”
马恩思惊愕地抬起头看向朱允炆。
“陛下，就这样吗？”
朱允炆玩味地笑了笑说道：“就先这样吧！”
马恩思读懂了朱允炆的意思，拱手领命唤人带着卷宗前往内阁。
随后朱允炆扶着额头让双喜去把朱植喊来。
“辽王，你可知道朕对那些犯事的朝廷大臣的惩罚？”
朱植颔首说道：“臣来的时候已经听马指挥使说过了。”
“不过陛下为何只惩戒了他们，而不惩戒那些应天府的官吏们呢？”
朱允炆让双喜给朱植赐座，然后轻叹一口气。
“辽王，此番我尚未惩戒应天府的官吏们是担心治标不治本啊！”
“太祖皇帝有令，凡是胥吏之属三代不得科举。”
“那些识文断字的小吏中又有人或精通律法，公文案牍、丈量田亩等。”
“各地衙门便离不了他们。”
“他们不能科举仕途无望，他们无望功名，便极其容易追求利禄。”
“而且他们又将精通的技艺传给子孙，那他们子孙便能够世代在衙门中谋生为吏。”
“长此以往，辽王你能够料想到是什么情况吗？”
朱植闻言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朱允炆。
“陛下，你打算如何改变这种情况？”
“准许胥吏参与科举吗？”
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准许胥吏参与科举，那便是动了士子们的禁脔。”
“朕打算给胥吏打开一条升迁之道。”
“同时也缩进胥吏的入门标准。”
朱植起身看向朱允炆拱手问道：“那陛下可有具体的计划。”
朱允炆不假思索地说道：“朕准备下诏给工作十年的胥吏考试的机会。”
“如果考试成绩合格，他们则会被授予县一级的佐贰官。”
“此后他们便可和我大明其他官员一眼升迁贬谪。”
“同时，想要进入衙门成为胥吏，必须要经过考试。”
“参加考试的人最低要是童生！”
朱植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有几分担忧。
“陛下，只怕童生这个标准是有些高了。”
“凡是有机会成为秀才的童生，谁会放弃秀才去考胥吏呢？”
“况且成为胥吏十年后，才能考试成为县一级的佐贰官。”
“这正经科举出身的可有不少的差距！”
朱允炆当即轻笑着看向朱植问道：“那辽王以为士子们对此会支持还是反对呢？”
“现在的胥吏们是会支持还是反对呢？”
朱植猛地反应过来。
皇帝这番改制，实际上是给士子们多了一条追求功名的道路。
毕竟不是所有人能够顺利考上秀才和举人的。
抛去士子中的佼佼者，剩下中庸或另有特长的士子绝对会支持这番改制。
他们能够通过这条路成为大明的官员。
因为有了这条为吏授官的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士子们也会减少一些竞争者和压力，他们何乐而不为。
至于胥吏则更不必说了，陛下给他们开了一条青云路，他们怎么可能反对。
便是他们考试没过不能授官，他们的子孙也有希望成为官员。
而这时候陛下只需对贪官污吏的惩戒中加入一条影响他们子孙做官的律令。
即便不能杜绝贪赃枉法的行为，最少也能让官吏在贪赃枉法前多思量一二。
说不定他们为了子孙就放弃了贪赃枉法。
但是前提一定是重罚那些贪官污吏，让贪官污吏的子孙得不到一点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