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笨鸟终于会飞

    夏天已经记不清跟自己的团队模拟过多少遍特情处置和紧急撤离了，脱离社会许久的她发现自己的脑子总是会比别人慢半拍，那些比她年轻的同学们反应速度快得让她感到惊讶！到底是自己脑袋锈斗了转不动了，还是别人脑子转的太快，她无从考证，她只知道自己要比别人更努力一些，要更用功一些，这样才不会被落下。别人看两遍题库就能记住，她却要看三遍甚至看四遍；别人看一遍情景模拟就全记住了，她却会突然开小差，不知道自己在哪、自己在干什么。紧急撤离是团队考核，很容易挂科，她因为自己的慢半拍很是自责，害怕因为自己而拖了整个团队的后腿。

    少辰看出了夏天心中的郁闷，他让班长通知大家下课后不要马上离开，他过来有事要通知。

    下午下课后，同学们坐在教室里闲聊起来。过了几分钟后，少辰老师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来，气喘吁吁地走进了教室。

    “抱歉啊，同学们，我来晚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有个事情要通知一下，就是从今天开始，每天下课后我会过来给大家开半个小时的小灶，练习大撤。这个科目很容易挂科，我知道同学们每天晚上会练习到十点甚至十一点，但是练习的效率怎么样，练习得对不对，我需要看一下，不能盲目地练习。”

    他看了看夏天，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然后看向同学们，说：

    “那么，从今天开始，每天半小时的课外小灶，同学们都可以来，自愿原则，不强迫。那么，话不多说，咱们先练习一组，不好的地方我会现场指出，好的地方我们要学习。”

    两个月的培训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结业了。夏天和小冉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没有停歇地转。她们已经记不清自己每天都干了什么，只记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她们已经完全适应了高强度、高负荷的学习和培训。一天夜里，小冉有感而发：“要是高考咱们能有像现在这种拼劲，清华北大早考上了！”

    夏天同样感叹：

    “是啊！想想高考我们是什么状态，感觉都从来没有进入状态过。白天听讲在走神，晚上自习看不进去，每天都在学，但每天啥也没学进去，一走进教室就头疼，不知道自己为谁所学，为谁所用？”

    小冉说：

    “我知道现在我为谁所学，为谁所用。我为自己所学，我为将来能飞上蓝天所用！”

    夏天对小冉竖起了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说：

    “说的太对了！我们现在为自己所学，为飞上蓝天所用！只有当自己有了清晰的目标，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拼搏和努力！”

    最后一周将进行陆地撤离和水上撤离的考试，在这之前，她们已经顺利拿到了航空英语的一级资格证，为将来从学员转正提前做好了准备。还记得那张专为空姐定制的游泳课程宣传单吗？她们将宣传单翻找出来，按照上面的地址来到了游泳馆。

    每天晚上八点，夏天和小冉会穿着符合考试要求的黑色连体泳衣出现在宿舍附近的游泳馆。进到游泳馆她们才发现，原来有很多跟她们一样的准空乘来这里学习游泳，为了水上撤离考试做准备。

    刘教练先带她们到儿童浅水区练习漂浮。

    刘教练与小冉距离一米远面对面站立，然后他双手托住浮板，示意小冉轻轻地将双手搭在浮板上面，憋气，将头埋进水里，放松身体等身体自己漂浮起来。两遍之后小冉的身体终于漂浮起来了，于是刘教练扔给她一个浮板，然后来到夏天面前，重复刚才教小冉的动作，说：

    “来，像她那样，把手放在浮板上，尽量保持平衡。”

    夏天双手搭在浮板上，憋了一口气将头埋进水里。当脸被水包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池底已经泛黄的瓷砖和一双满腿毛的粗壮小短腿。她的胃开始翻倒，她急不可耐地将头抬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没事儿，再来！”教练耐心地说道，与那一腿毛的粗犷截然相反。

    夏天再次将头埋进水里，这次，她闭上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随着水的浮力缓缓的漂起来，这神奇的感觉让她感到欣喜。

    “双手慢慢离开浮板。”教练的声音穿过水面传来，仿佛做了消音处理。

    不知何时，浮板被刘教练悄悄地移开了，夏天伸长的双手突然抓不到任何东西后，她开始慌乱地在水面上扑腾；她漂浮的身体从尾部开始下沉，她鼓着腮帮涨红着脸拼命地想发出求救的声音，但却只发出了无畏的呻吟；挣扎中她睁开了眼睛，那双毛腿仍然屹立在她的面前，她拼命地向这双毛腿求救，但“毛腿”却始终无动于衷；心灰意冷的她急需冲出水面呼吸，她用尽全身力气胡乱蹬腿，突然，脚趾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挡了回来，是池子底下的瓷砖，她兴奋地将大腿向前伸，想要脚底触地，可惜她的身体已经沉了下去，直到膝盖磕到池底，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绝望的她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掺杂着消毒水味的池水钻进了她的鼻腔，她的双手止不住地在水面上扑腾出了大量的水花，突然，她用力将头和上半身向后仰，她的头终于抬出水面，双膝重重地落在了池底：她踉跄了一下，刘教练丝毫没有要过来扶她的意思，只见他双手叉腰，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夏天说：

    “这水还不到腰深，你扑腾个啥？呛水了站起来不就行啦！”

    夏天嘴里缓缓地吐出了难喝的池水，鼻腔里空空的全是苦味，她不敢回应刘教练的批评，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回到宿舍后，夏天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了。她站立不住似的勾着身子往床上躺。小冉从隔壁床上跳下来。

    “妈呀！你腿咋磕成这样？”

    夏天屈膝一看，发现两个拳头那么大的淤青阴在膝盖上。

    她不好意思地用手盖住膝盖，说：

    “没事儿，今天学游泳磕的，我都不好意思讲。你都去深水区了，我还在浅水区瞎扑腾。”

    小冉安慰夏天说：

    “不急，夏天。你一定要放轻松，只要身体一放松，你自然就学会游泳了。”

    第二天，夏天仍在浅水区扑腾水花。

    第三天，刘教练找来了另一个年轻的教练代替自己。他当着夏天的面对新教练说：“我教不了她了，估计她在这扑水扑一个星期都学不会，我还有好多学员在深水区等着我呢，我实在教不了她了。这个困难学员我就交给你了。”

    “好的，刘教练。没问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夏天低头看地的眼睛才慢慢地从下往上抬，白净的大脚丫、健硕的大长腿、深蓝色的贴身泳裤、八块腹肌的小腹、高高隆起的胸脯、宽阔的臂膀、凸起滑动了一下的喉结、粉红温润的嘴唇、微挺的鼻梁、温柔的眼睛，等等，这眼睛不就是周少辰吗？

    少辰对夏天微微一笑，说：

    “你好，夏天！”

    说罢，他伸出了右手示意与夏天握手。

    夏天面对眼前这个赤裸着上身的少辰红了脸，她将脸瞥向一边，羞答答地伸出了右手，浅浅的在少辰的手心里搭了一下。

    少辰的心在颤动，恨不得一把将夏天搂进怀里。可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对自己说：不着急，她迟早有一天会是我的，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个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一定会一一实现！

    少辰拿了一块浮板，跳进了泳池，夏天则跟在他身后。

    夏天的双手始终不敢松开浮板，少辰对夏天温柔地说道：

    “不着急，夏天，我们还有时间，你一定会学会的！你先慢慢放开浮板，然后抓着我的手，等你准备好了，你就放开我的手，咱们试一试好不好？”

    夏天点点头。

    她屏住呼吸，将脸埋进水里。修长的身体飘起来了，少辰慢慢地移开夏天手里的浮板，接过夏天的双手到自己的手心里。温热的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夏天的心里暖暖的，身体逐渐放松。她尝试着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握在少辰的手心里。她摇摇摆摆地在水面上漂浮，握着的那只手仿佛更容易往下沉，于是，她鼓足了勇气放开了另一只手，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夏天完全漂浮在了水面上，不用借助任何辅助。

    兴奋的夏天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勇敢地放开了少辰的手，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漂浮起来了。

    夏天刚学会“走”，就准备“跑”了。她尝试着划拉胳膊腿脚往前游，前进了没几步身体就沉了下去，每当她感到危险时，她的脚就奋力站在池底。

    少辰对夏天说：

    “夏天，你现在可以去深水区了。这里的水浮力不够大，你游不远。”

    夏天跟着少辰健硕的背影来到深水区。小冉对少辰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夏天竖起了大拇指：

    “夏天，你真棒！”然后将头埋进水里，蹬了娃腿。

    少辰对夏天说：

    “夏天，深水区浮力更大，你下去感受一下。”

    夏天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泳池，一米六的水深，夏天的双脚得垫着脚尖才能将头和脖子完全露出水面。她按照少辰的指示，双手抓住池边，像浅水区一样慢慢放开手。

    当她将头埋进水里，她发现水的浮力用力将她推出水面，她得用点力才能将头完全埋进水里。她的身体像美人鱼的尾巴一样慢慢漂浮起来了，水的浮力之大让她感到害怕，她死死地抓着池边不敢放手，上半身整个下沉在水里，漂浮不起来。

    少辰跳下了泳池，她接过夏天的双手，对她说：

    “来，像刚刚一样，不要害怕，水的浮力越大你会越容易漂起来。你要做的就是顺着水的浮力，不要跟它对抗，要学会融入它，跟它玩耍。来，握着我的手试试。”

    夏天双手握在少辰的手心里，他们面对面地来到了水池的中央，水面漫过了少辰胸脯的一半，浮动的池水拍打着他结实的胸肌。夏天随着水的浮力浮浮沉沉，脚尖不停地找地。

    少辰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夏天，说：

    “夏天，来，不要害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记住，你把水当朋友一样信任它，它就会听你的话。”

    夏天伸出了双手，少辰温柔地握住，慈父般的看着夏天。

    夏天的身体很快飘起来，小腿被水的浮力轻松地往上推，大腿也紧跟其后，但是腰腹却始终跟水对抗，深扎在水里。

    “放松，夏天。”温柔的声音通过水面传下来。

    夏天的身体逐渐放松，腰腹终于被水的浮力托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漂浮在了水面。

    “夏天，我就在你身边，慢慢放开双手吧。”

    水上再次传来了少辰“咕嘟”的声音。

    夏天尝试着了放开了少辰的手，她终于飘起来了，像一颗水草一样，随波逐流。水池边的同学们在练习蹬腿，夏天感觉到一股微小的浪花朝自己涌来，将她推向另一边，感觉很是奇妙。

    她快憋不住气了，她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将头露出水面，开心的笑了。她对少辰说：

    “我终于飘起来了！”

    少辰笑了笑，说：

    “夏天，你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接下来，咱们练习蛙泳，腿和手像我这样。”

    说完，他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轻松自在地游了出去。

    当他折回来时，换了个仰泳的姿势，他仰着头对夏天说：

    “像我这样跟水做朋友，放松自己，然后你就想怎么游就怎么游。”

    夏天在联系了手脚的动作之后，已经跃跃欲试了。

    她憋了一大口气，四肢伸长，等自己完全漂浮在了水面后，她的双手和双脚开始划拉起来，终于，她动了，她又动了，当她站起身，竟然发现自己游出去了两三米。她再接再厉，从水池的这头，断断续续地游到了水池的那头，直到游到更深的水区，她的双脚踩不到底了，她才折返回来。

    少辰笑嘻嘻地看着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

    “夏天，咱们现在可以练习换气了。”

    “好嘞！”夏天开心地笑了。

    笨鸟先飞，没想到夏天却是游泳班里第一个学会游泳的人。

    老教练跑来“祝贺”少辰，他顶着背上那乌紫乌紫的麻将九筒，腆着肚子光着膀子地将一只手搭在少辰的肩上，说：

    “哎呦，你小伙子不错哦，笨鸟都让你教会飞了，不错，不错！”

    少辰抬手慢慢地将老教练的手拿开，侧过身双手叉腰，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说：

    “没有任何一个学员是笨鸟，只有不会教的教练才会将他们分类！”

    小冉趴在他们脚下的池子里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了，她已经拽进了拳头准备随时去进攻了，当听到少辰老师说的话时，她的拳头终于舒展了，她抬起手对少辰高喊：

    “周老师，万岁！周老师，万岁！”

    刘教练一脸尴尬，灰溜溜地借口上洗手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