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心目中的空乘

    “上课了！”

    扎堆在一起的同学们迅速归位，坐的笔直，他们的眉眼上扬，眼里有光，藏匿不住的兴奋劲儿。

    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走路带风的男老师侧身走上了讲台，前额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气质女人，她梳着高颅顶盘发，化着精致的妆容，着浅色西装外套短裙，里面的衬衣领口用有质感的丝巾点缀。她站在讲台的一侧，等候男人的开场白。

    男人微微抬起头：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周少辰。大家可以叫我周老师。”

    夏天的眼睛忽然从女老师透着光芒的的丝巾那里收回，移到周老师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少辰穿西装。蓬松有型的刘海微微落在眉梢，凸起的喉结，洁白的衣领下打了黑色领带，宽阔的臂膀，纤细的腰身，修长笔挺的裤腿，宛如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人。

    他看见夏天在打量自己，不禁露出温柔一笑。一只手滑向小腹前的西装纽扣，轻轻一扭，便将衣角向后打开，顺势将左手插进裤兜，露出好看的腰间。他右手往上一抬，介绍道：

    “这位是你们的民航基础课老师，王丽娜。这两天的课程都将由她带领大家一起学习。她是我们培训中心的王牌教员，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哦。”

    伴着台下热烈的掌声，王丽娜老师走上了讲台。她说道：

    “同学们好，欢迎你们正式加入舟方航空，我是你们的基础课老师王丽娜，飞行年限有18年，是一名主任乘务长，同时兼任培训中心教员，曾获得五星乘务长、王牌教员、优秀班组长、个人先进等称号，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的老师！在毕业以前，你们会被称为准空乘，只有拿到乘务员训练合格证，你们才是一名合格的空乘。所以，现在你们穿的这身制服并不是飞行制服，而是学员制服。我曾经跟大家一样，也穿着学员制服坐在你们的位置上，你们走过的路都是我曾经走过的，所以，请大家不要害怕，也不要太担心课程好难，考不及格等等，只要你肯努力，顺利毕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你不努力，抱着玩乐的态度来到这里，那么，你肯定是毕不了业的。希望大家都能顺利脱下学员制服，早日实现蓝天梦哦！”

    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如果说上次的掌声带着热烈和兴奋，那么这次的掌声里有一半充满了惶恐和迟疑。因为王老师正中了其中一部分学员的心思，那些抱着玩乐态度的学员此刻的心里是忐忑的，警钟敲响了，他们的心态不得不调整了。

    王老师接着说道：

    “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请问大家心目中的空乘是什么样的呢？没有正确答案，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高大上的。”

    “优雅的。”

    “美丽大方的。”

    “拖着神秘的箱子上班的。”

    “穿着漂亮制服的……”

    同学们的脸上乐开了花儿，仿佛看见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想象中的人。

    王老师笑了笑，说：

    “那你认为空乘在航班上的工作都有哪些呢？”

    “微笑。”

    “发餐盒，发饮料。”

    “跟旅客聊天。”

    “还有呢？”

    “发毛毯。”

    “还有呢？”

    “让旅客系安全带。”

    王老师仍然笑了笑。她继续说道：

    “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以上的回答，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的呢？”

    “我是坐飞机时看到的。我看见他们给我们发餐，还给我们发饮料，每个人都很温柔，总是微笑着。”

    “我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有个关于空乘的电视剧，演的是他们每天拖个箱子美美地飞来飞去，好像在天上也没做什么工作，落地后还能到处去玩。”

    王老师笑了：“所以那个导演是专业导演，他给你们看了你们想看到的。然而，真正的空乘工作和生活，只有当你们飞行之后，才能够体会。我只能说，它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想知道空乘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的职责是什么，就必须先从学习民航基础知识开始，当我们系统的培训完之后，答案自然会在你们心中。”

    她对周少辰老师点了点头，周老师打开了ppt，白色的背景墙上闪现出几个大字：民航基础知识。

    王老师在台上从民航的起源讲到机型、从世界民航发展史讲到中国民航发展史、从民航服务讲到民航安全……最后，在下课前，她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彩蛋：

    “下午呢，我将给你们一个福利，那就是播放影片给你们看，而且不止一个影片，是不是很期待呢？下午见哦，小伙伴们！”

    中午吃过午饭，短暂地休息半小时后，大家兴致昂扬地来到了教室，早早地等候着午后影院。王老师说过，她上午讲的内容太多了，下午她就少讲或者不讲了，这从未有过的电影教学法大家还是第一次体验呢，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下午两点整，王老师终于来了，周老师并没有出现。只见她随身带了一个浅粉色的保温杯，看来是要跟同学们一起当吃瓜群众了。

    “同学们，观看期间不允许录像，请大家将手机调成静音或关机，然后统一放在最右边的空桌上。如果发现有人偷偷录像，培训中心将直接做退学处理，不是开玩笑的哦，请大家认真对待。”

    同学们相互看了看，纷纷交上自己的手机，一种神秘感由然而生。

    同学们排排坐好后，电影开始播放了。

    黑白频闪的色彩，麻麻点点的像素，晃晃悠悠的镜头，只见镜头拉近后，才勉强看出是两架飞机的残骸。同学们认为这只是电影的铺垫，正睁大眼睛等待电影情节的发展。

    视频内容由1977年的特内里费空难跳转到1985年的日本航空123号班机空难，画面中浓烟四起，那么大的一架飞机烧得只剩下一具残骸，急救的人员正在现场作业，视频这样解说：

    1985年8月12日，波音747-100sr搭载509名乘客及15名机组员，从日本东京的羽田机场，预定飞往大阪伊丹机场。飞机因维修不当造成飞行时尾部压力罩破裂发生爆炸性减压并失去液压操纵，飞机在群马县御巢鹰山区附近的高天原山坠毁，520人遇难，包括宝冢剧团著名演员北原遥子，名歌星坂本九。但有4名女性奇迹生还（1名未执勤的空服员、一对母女以及1个12岁女孩）。

    等等，这个日本空难，夏天小时候好像听父母说过。难道这不是电影，而是一个空难系列纪录片？

    视频里出现了新的画面：

    两架飞机在空中相撞，机身碎片开始掉落，失去平衡后坠落，两航机上共349人全部罹难，这是是航空史上最严重的空中相撞空难。

    1980年8月19日，一架洛歇l1011-200三星式执行此航班，载着287名乘客及14名机员，在利雅德国际机场起飞后即报告货舱起火。

    视频被按下暂停键，王老师说道：

    “这个视频是演员还原当时机舱内的画面，请大家继续。”

    只见机舱内一片混乱，浓烟弥漫，旅客的尖叫声盖过了乘务员的指挥声，四处乱窜寻找舱门，慌乱的旅客将前来灭火的乘务员撞倒，黑烟越来越大，旅客咳嗽着，大声呼喊着“开门”，没有人停下来听乘务员的指挥，最后，黑烟淹没了旅客，淹没了拿着灭火器的乘务员，淹没了驾驶舱，301人无一人生还。

    夏天仿佛身临其境，她化身为剧中的乘务员拼命的呼喊指挥旅客，但却没有人听。她拿着灭火瓶想去灭火，却被旅客意外撞倒，她想去看看驾驶舱情况，却还没等走到，就被黑烟熏得眼泪直流……她的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流了出来，她伸手揩去了眼泪，低头怂了怂鼻子，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小冉正热泪盈眶地盯着屏幕，往小冉身后看去，红了眼眶的同学们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看着那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屏幕里终于出现了另外一些画面：航班遭遇恐怖袭击。

    夏天想：这总该是电影情节了吧，不会是真的吧？

    屏幕上再现了2001年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两架普通的民航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撞向了美国世贸中心双子楼，导致了两座建筑先后倒塌，大批平民死亡。最后一架未成功袭击的飞机，从乘客记录的视频里可以依稀看见：机组人员在跟歹徒拼死搏斗，但不幸却倒下了，于是，旅客们自发跑向前舱跟歹徒搏斗，但旅客们突然的大面积移动，却意外造成了飞机失衡，飞机开始坠落，机组、旅客跟歹徒最后同归于尽。

    夏天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一阵发凉。这还没完，视频接着播放到国内航班上了，仿佛危险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2008年3月7日，奥运会前夕，一年轻女子在乌鲁木齐飞往北京的航班上试图点燃汽油，引爆飞机，实施恐怖袭击。幸好被乘务员发现并正确处置，才阻止了这场大祸。

    王老师按下了暂停键，说道：

    “视频里讲的不够详细，我来给大家具体说一下当时的细节。”

    大家正襟危坐，露出期待的眼神。

    “事情是这样的。视频中这个实施恐怖袭击的女孩儿还不到20岁，她原本跟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她因为认识了一个从事恐怖袭击活动的犯罪分子，并且成为了男女朋友之后，她的生活就改变了。男孩儿先用各种方式表达对女孩的爱，让女孩儿离不开自己，然后开始对女孩儿洗脑，让女孩先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爱男孩儿，再慢慢由浅入深，教唆女孩儿跟他一起从事恐怖袭击来证明自己对男孩儿的爱。而这个男孩儿对女孩儿并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背后有恐怖组织在教他如何有计划有组织的教唆，并实施恐怖袭击。细思极恐啊，同学们！因为她一袭黑衣，跟这个男孩儿在一起注定要成为寡妇，我们称她为‘黑寡妇’。”

    她接着说道：

    “这个易拉罐饮料是怎么带上飞机的呢？他们先用针头插入饮料罐，吸干净里面的饮料，然后再用针头注入汽油，这样从表面上看，这个饮料罐是没有被打开过的，比较容易蒙混过关。可是当天的安检也因为疏忽给对方开了绿色通道。女孩走的贵宾通道，她随身带了三瓶饮料，一瓶矿泉水，两瓶可乐罐。安检人员让她打开矿泉水喝了，但没有让她打开可乐罐，这才让对方顺利带上了飞机。还有一个关于火种的问题，据说是宾馆的火柴盒，但是由于火柴盒质量不好太潮湿，加上紧张，导致她在厕所呆的时间很长，这才引起了乘务员的注意。换一个角度讲，如果乘务员没有足够的警觉性，就顾着忙自己的发餐发水，那么即使她进去再久，也没人会发现她可疑。”

    她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小口水。说道：

    “当时黑寡妇进去厕所后呆了很久，这引起了乘务员的警觉，于是前去敲门询问旅客身体情况。但是黑寡妇仍然没有出来，乘务员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观察听到里面有东西掉落的响声，旅客好像在慌乱收拾的声音，并隔着门闻到一股刺鼻奇怪的味道。她不敢离开，假装刚刚经过的样子与从厕所出来的黑寡妇擦肩而过，她特地用力闻了闻黑寡妇身上的味道，确定是香水混着汽油的味道，打开厕所后气味更加浓烈。于是她将厕所一锁，先观察黑寡妇的座位号和同伙的座位号，然后马上报告机长、安全员和组员，接着她进入厕所翻找可疑物品，却怎么也找不到。最终，她在垃圾桶里翻找到一个藏在废纸团底下的易拉罐，浓烈的汽油味道就是从易拉罐里面发出来的。安全员前去询问黑寡妇，但对方矢口否认，安全员发现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而且说话吞吞吐吐，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随即将她和她的男同伴加以控制，并在这名女子的身上搜出了另一瓶易拉罐，同样，这瓶易拉罐也有着浓烈的汽油味。最后，经过机组的共同努力，航班终于平安落地。”

    同学们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王老师补充说道：

    “当然，恶人要被惩罚，好人也要被扬名。这名立下大功的空姐一共获得了十几万元的奖励。”

    同学们羡慕得“哇”出了声。

    王老师继续说道：

    “大家是不是觉得恐怖袭击离自己很遥远，这种电影情节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事实上是，从你决定做一名空乘的时候，你就要开始接受反恐演习，培养反恐意识。因为，你从事的不是什么单一的服务行业，而是安全行业，而且是高危行业。空乘的首要职责是保证客舱安全！”

    她站起身，说：

    “好了，国内劫持飞机的事件有很多，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网上搜。明天给大家安排了反恐课程的其中一项：擒拿格斗。邀请的是市里最优秀的特警警官来做教员，大家今天可以提前下课啦，放松放松自己，不要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