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下了星舰, 秦乐就明白了为什么星网上有人用不好相处、野蛮之类的词来评价双湖星人。
她落地甚至不到十分钟，就能够分清楚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外地人。
本地人普遍身材高大健壮, 无论男女。
秦乐自认身高在联邦属于平均水平，但是在排队走出星港安检口的时候，站在她前后的本地人像是两堵墙一样，她的头顶只到他们肩膀。
这个身高差距真是让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大家都是联邦人，竟然有人偷偷长得那么高！
而且, 他们面容比较深刻，男性大多是有胡须的。个子不够高的人看他们需要仰头，还只能先看到一脸胡子，而对方看他们则需要垂下眼。
被人从这种角度俯视, 觉得对方不友好那实在太正常了。
她现在站在两名本地人中间, 就有一种自己不小心和他们产生口角，对方一拳下来, 她就要交代在这里的错觉。
然而人家什么都没做，甚至在她的行李箱过安检的时候，还帮她扶了一把。
好容易走出了安检口，秦乐就看见乔予薇朝正她用力挥手。
乔予薇身后站着两高两矮四名保镖，这身高似乎有点泾渭分明, 那两名高的, 身高应该都在两米以上了。
秦乐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然后才和乔予薇一起上了车往酒店去。
车里，秦乐好奇地小声问乔予薇：“你是雇了本地人当保镖吗？”
“别提了。”提起这件事, 乔予薇也有点哭笑不得, “我之前从家里带了两名保镖, 以为够了，结果到了这边才发现体型几乎没有威慑力，不得不从本地又雇了两名保镖撑场子。”
“那你觉得这边的人怎么样？”秦乐问。
乔予薇想了想：“好像和首都星没什么差别，前两天出去玩，有人在酒吧醉酒闹事，警署很快来人把闹事的都拖走了，感觉这里的秩序还挺好的。”
秦乐点点头，她可能要在双湖星做更多的调查，想要宣传他们的好，至少应该知道他们到底哪里好才行。
不过首先，她得先和旅游局局长见上一面。
秦乐到双湖星的第二天，旅游局的于局长就希望能够来酒店拜访她，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们约在了酒店顶层的包厢里，七十多层的包厢，四周都是特制透明墙壁，墙壁周围栽种了许多花草，大半正在盛放，姹紫嫣红，包厢外则是云雾环绕，这里仿佛成为了空中花园。
在等于局长的时候，乔予薇和秦乐这个甩手掌柜分享了一下酒楼的进度。
“酒楼的外部装修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进行内部装修，都是按照你的意见进行的，等我回去的时候应该能够验收。”
说完，她还给秦乐看了几张照片。
秦乐对乔予薇的行动力格外佩服，乔予薇选的酒楼的位置不错，完全复古装修，上下共三层，能接待的食客不少。
“你的供货问题解决了吗？”秦乐又问。
“托你的福，于局长一句话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啧，我现在压力更大了。”秦乐半真半假地说。
“倒也不用那么大压力，我找人打听过，你不是第一个被邀请过来拍戏的导演。”
秦乐眉梢一挑：“他们还请过谁。”
“这些年大概请了三四位，最有名的就是薛连山。”
秦乐瞪大眼睛，乔予薇耸耸肩：“是真的，我还专门去问了薛弥，她告诉我，十年前《星际远航》第四部的现实取景全部在双湖星。”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注意过？”
《星际远航》算是联邦全年龄段都看过的热播电视剧，秦乐当然也看过，第四部播放的时候，她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回家看电视。
第四部她看了足有三四遍，但是……注意力全都在冒险剧情上，根本没注意过剧中景色。
“何止是你，《星际远航》第四部的收视率也是过15的，都那么火了，双湖星连一点水花都没有。”乔予薇拍拍秦乐肩膀，“是不是突然压力顿消。”
乔予薇这个安慰方式着实安慰到了秦乐，虽然这件事对双湖星来说是有点惨，但至少她没有之前那么大压力了。
两人等了没多久，于局长就来了。
这位局长和一般双湖星人不太一样，至少身高体型正常了很多，而且还没留胡子。
可能是秦乐的眼神有点直白，于局长笑呵呵地问：“秦导是不是觉得我和本地人长得不太一样？”
秦乐有点尴尬，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只有一半双湖星血统，就是因为对外形象好，才能当选旅游局局长。”对此，于局长倒是直言不讳，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个外在形象也没能让双湖星的旅游业有任何起色。”
秦乐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的，于是她道：“于局长，我只能保证每一部剧都会用心去拍，并不能保证它拍完之后会受欢迎。您如果希望我拍的剧能带动双湖星的旅游业，未免有些高估我了。”
虽说她的第一部剧已经火遍联邦了，但秦乐也不敢保证第二部剧还能有同样的效果。
就算真的火了，也未必能对双湖星产生什么正面影响，《星际远航》的例子还在那摆着呢。
于局长倒也爽快：“秦导您放心，我请您过来拍电视剧虽然主要是为了宣传，但并没有硬性规定。不怕让您笑话，我们前些年也投入了不少宣传成本，都没什么效果，现在各部门都有宣传任务，我们旅游局也有。我请您，主要还是喜欢您的作品。”
简单概括，于局长是属于用公家的钱完成任务的时候顺便帮自己追个星。
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秦乐在短片获奖后就能得到于局长的邀请，他看中的根本不是资历或者成绩。
听他这么说，秦乐放松了很多，她又问：“既然这样，我倒是愿意试试，您希望我拍什么类型的电视剧？”
既然对方额外付了她那么一大笔辛苦费，那么这部剧自然要参考甲方的意见，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于局长似乎早就有想法，听到秦乐的问题后，当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贴近生活，那些宇宙探险深海解密之类的剧情就算了。”
秦乐秒懂，看来于局长总结过了当年的失败原因。
“这个没问题。”秦乐想了想，“我想拍一部以感情线为主的电视剧，家长里短我不太擅长，豪门爱情怎么样？”
“可以可以。”于局长连连点头，然后又委婉提出建议，“单纯的浪漫爱情故事受众比较小，年轻人喜欢，但是稍微年长一些的，可能就不太容易被吸引。”
秦乐表示赞同：“没错，所以要有波折，男女主的身份地位要有差别，能够凸显反差感，只是这样还不够……”
她思考了一下，问于局长：“您觉得真假千金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设定就非常吸引人继续往下看。”于局长夸奖完后，立即又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认为男女主既然一开始身份差异那么大，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的几率就很小，他和女主在一起，一开始是要有一个原因的。”
“替身！”
“对对对，秦导对剧情的把控太精彩了，男主要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一起，恰好女主和对方长得像，他把女主当成替身。对了，长相相似的人通常都有血缘干系，干脆把女主设定成男主喜欢对象的姐妹。”
乔予薇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设计剧情的两人，不是啊，你们一开始说要拍的难道不是豪门爱情剧吗？
她认知中的豪门爱情，无外乎是家境不够好但是又十分努力的女主角被出身豪门的男主角喜欢上，然后两人经历过一些家庭的阻挠和事业上的困境在一起，最后走向甜甜的大结局。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真假千金不够，还要来个姐妹替身，替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很快，秦乐就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当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之后，最好是男主发现自己有一点点喜欢女主了，男主以前喜欢的人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感情肯定要起波折，这个时候男主应该怎么才能认清自己喜欢女主呢？”于局长认真思考中。
“带球跑。”秦乐觉得自己的灵感简直源源不断。
“哦？带球跑的意思是……怀了宝宝离开男主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有离开了男主，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
“是的是的，非常有道理。不过女主被找回来之后，两个人就要在一起了吗？”于局长似乎意犹未尽。
“当然不行。”秦乐已经在狗血剧情中彻底放飞自我了，“要在女主即将原谅男主的时候，让女配得绝症，为了完成女配心愿，男主决定和女配结婚。”
“这也太不是人了！”于局长气得直拍大腿。
“谁说不是呢。”秦乐表示赞同。
乔予薇虚弱地想：这个不是人的剧情，难道不是你们两个一起想出来的？
“然后女配死掉了？”
“不，女配的绝症是假的，男主和女主都被骗了。”秦乐觉得这个反转实在非常精彩，拍出来之后编剧是一定会被观众扔转头砸死的程度。
然而她是导演，编剧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热热闹闹的讨论了大半剧情之后，于局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尴尬地说：“好像一直没有什么体现双湖星特色的剧情，不知道秦导能不能加一点进去？”
“当然没问题，您觉得宣传哪方面比较好？”秦乐现在正处于灵感爆棚阶段，对于激发她灵感的于局长特别好说话。
于局长认真想了想，双湖星的旅游景点可以通过日常生活添加，但是他觉得宣传作用不大，同样的方法以前请的导演也都试过，基本没用。
“不如宣传警署吧，不是和您吹嘘，我们双湖星的治安一直非常好，这和警署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无论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去警署寻求帮忙。”说到这个，于局长脸上显露出几分自豪。
“警署吗……”秦乐点点头，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是这样的，我在来双湖星之前，其实在星网上搜索了一些关于贵星球的新闻，其中有一条是执法人员殴打嫌疑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原来您看到那条新闻了，是真的。”于局长回答得毫不犹豫。
“能问一下当时那名执法者打人的原因吗？”
“当然，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当初对外宣称，那名嫌疑人是因为偷盗被抓，但其实不是，他是一个买卖人口的中介，警署需要通过他来查案，又不想被人察觉到，才以偷盗罪名把人抓了。
殴打他的那名执法者有些年轻，家里亲人还被拐卖了，知道内幕后当时没能控制住情绪，恰好被人拍了放到了星网上。”
“后来没有解释过吗？”
于局长摇摇头：“无论如何，这都是执法者打人，虽然情有可原但也算不上无辜，按照我们双湖星的法律，同样是违法的，那名执法者最后被开除了。”
虽然只是于局长一个人的说辞，不过秦乐不觉得他会为了这种事骗自己。
作为旁观者，既然双湖星警署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合法合规，那就算不上是丑闻。
这个问题解决掉了，她在剧中稍微宣扬一下双湖星警署，也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想要增加警署的出场频率，那么男女主角就需要遇到各种意外和伤害，女主角怀着孩子在外生活，可能会遭遇危险，这倒是很容易加剧情，男主角那边……”
于局长接着说：“男主角那边肯定是商战，或者是家族派系争权，警署这不就有用武之地了么。”
听了半天的乔予薇难得插言道：“呃，商战和夺权应该用不上警署吧？”
她心里的商战，隐藏在背后运筹帷幄操控全局，在资金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对家吃亏。
至于家族内斗，她正经历着。
但好像也就是嘴上吵吵架，在爷爷面前阴阳怪气一番，如果到了有警署参合进来的地步，恐怕爷爷要被气死。
于局长摇摇手指，对乔予薇说：“乔小姐一看就是外行人，那种故弄玄虚的操控资金的商战能有什么意思，观众也看不懂。我这里有一个建议，比如男主和竞争对手同时争取一位大客户，大客户选择了男主。
这个时候，竞争对手就要派人绑架大客户，强迫大客户和自己签约，然后警署就能够顺利出场，解救大客户。”
“非常有创意。”秦乐表示赞扬。
“绑架客户和自己签约？这真的符合逻辑吗？”乔予薇感觉人都不太好了。
“当然符合逻辑了，这案子就发生在前年，现在警署里还有案卷呢，等到秦导写剧本的时候，我可以向警署申请让您亲眼看看案卷。”
“那就太好了。”
乔予薇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实真的这么魔幻吗？
这次见面，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其中一个多小时时间都是于局长和秦乐在讨论新剧的剧情，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将大半剧本完善了。
剩下的时间聊了聊待遇投资和演员的问题。
就像乔予薇之前说的那样，双湖星是真的不差钱，两人暂时谈的投资额度是五亿星币，如果后期需要可以追加。
外景拍摄需要全部实景，双湖星以及附属星球都可以作为拍摄地点，由秦乐自己选择。
至于演员，他们会提供给秦乐一份演员名单，秦乐可以通过试镜自行决定演员去留，当然如果她有看中的不在名单上的演员，旅游局会以官方身份和对方沟通。
总之就是，无论是薪资还是待遇，都给到最好，她只需要毫无后顾之忧的拍戏就行。
哪怕秦乐一直认为自己爱自由超过爱钱，也忍不住沦陷在了于局长的糖衣炮弹之下。
这次见面，两人都觉得十分愉快，只有乔予薇忍了又忍，在于局长告辞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她很认真地问秦乐：“你觉不觉得……这个剧本敲定的有点太草率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粉丝，乔予薇当然不会干扰秦乐的剧本。
但是这次不同以往，她不但全程围观，还被震掉了三观。
她一直都认为秦乐对于剧的审美虽然与众不同，但很新奇，也很吸引人，可是没想到这次秦乐的喜好是如此多变，一下子能偏得这么远。
真的有人会喜欢这种集真假千金，替身，虐恋，带球跑，假绝症，豪门争斗于一身的电视剧吗？
她只是听了个大纲都觉得心好累，一开始，大家难道不是在讨论要拍一部豪门爱情片吗？
虽然结构框架，好像确实和正常的豪门爱情片差不多，但是里面添加的元素未免也太多了吧？
话说这些剧情到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出身豪门的乔予薇真的分外不解。
“会吗？”秦乐想了想，“我觉得还不错，总要尝试不一样的风格。”
“但是你拍这种剧情出来一定会被骂。”
“这倒是……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非常有力度的结尾。”秦乐赞同乔予薇的看法，这种通篇都是狗血的剧，引战的效果不要太好。
为了自己以后出门不要被人砸鸡蛋，结局一定不能平淡，要有震撼的剧情，还要能够扭转男女主的形象。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前几天才说要拍一部全面展现男女主爱情的电视剧？爱情呢？”
“我觉得男女主还是相爱的……”看着乔予薇森森的眼神，秦乐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