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走出尤家大门的那一刻，秦乐只感觉到了轻松，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叫了辆车，直奔中央星港。
整个首都星，共有民用星港二十三座，中央星港最大，每天有无数星舰在此起飞降落。
她第一次出远门，降落地点就是中央星港。今天，终于可以买回家的票了。
其实买票可以通过星网，并不需要亲自走一趟，但是秦乐觉得回家需要仪式感，所以还是来了。
她在人工售票窗口那里买到了八月十号从首都星飞往边星的星舰票，足足花了两千四百多星币。
买完了票秦乐并没有急着走，售票厅靠窗边的位置上摆着一大排很古老的投币售卖机，卖的是中央星港的模型挂坠，一共十一种模型，每个模型五星币。
所有的模型都混放在一起，投币之后随机掉落，等于在抽盲盒。
一般来旅游或者路过中央星港的旅客都喜欢买上几个，也算是来过首都星的证明。
秦乐最喜欢那个水晶球样式的模型挂坠，很早之前她爸爸送了一个给她，可惜后来碎掉了。
她打算买几个赌赌运气，于是去换了一堆硬币，然后跑去投币机那里开抽。
十分钟后，她已经拿到了十五个模型，不同样式的模型一共八个，就是没有水晶球。
二十分钟后，模型上升到三十二个，不同样式的模型一共十个，依旧没有水晶球。
这不科学啊！
众所周知，任何赌运气的活动，都有让人上瘾的魔力，秦乐现在就有点上头。
一套模型就差最后一个，她必须要拥有。
然而刚刚换的硬币已经花光了，她正打算再换一百块星币，就见到一个穿着迷彩服，踩着黑色军靴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头短发，身型高大健硕，眉目凌厉，气质和来来往往的旅客格格不入。
出于职业本能，秦乐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看久了就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秦乐的注意力很快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最后落在了对方的靴子上，那双靴子好像是星耀帝国那边的军靴样式。
毕竟她也是看过很多帝国影片的人，联邦这边的影片考据还是很严谨的，她应该不会记错。
这个人是从帝国来的旅客吗？
正猜测的时候，那个人施施然朝她的方向走来。
男人走到她身旁的投币机，从裤兜里摸出两枚五元硬币，第一个扔进去，掉出一个盒子。
他动作随意地打开盒子，一个水晶球模型。
第二枚硬币再扔进去，又掉出一个盒子，再打开，又是一个水晶球。
秦乐：……
秦乐：感觉自己被投币机针对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她的灼灼目光，男人微微偏过头，正好与她对视。
楚源在看清秦乐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秦乐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水晶球上。
然后她就发现那个男人拿起一个水晶球，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笑意：“你想要这个？”
秦乐在要和不要之间只犹豫了半秒钟，她抬眼看向男人：“我可以跟你换，这些都给你。”
她把堆在一旁的重复的模型朝楚源那边推了推，眼含期待地朝他伸出手。
楚源没去动那堆模型，只是把手里的水晶球模型放到了秦乐的掌心。
“谢谢。”秦乐迅速握住水晶球，生怕他反悔。
“……不用谢。”
楚源手指勾着仅剩的水晶球挂坠离开，秦乐还站在原地，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她越发觉得自己一定见过他，可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楚源不紧不慢地来到中央星港特殊通道停车场，此时停车场多余的车辆已经被清空，只停着五辆军用悬浮车。
一群携带武器的护卫中间，站着一名身穿天星联邦军装，面容严肃的男人。
在楚源出现的瞬间，那个人严肃的面容不禁松动了几分。
楚源来到对方身前站定，行了一个标准军礼，放下手笑着对那人说：“外公，我回来了。”
韩天啸抬手拍了拍楚源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回来就好。”
此时的他，不再是出现在新闻中的天星联邦元帅，只是一个想念外孙的普通人。
上车之后，韩天啸才仔细打量起外孙来，和秦乐一样，他一眼就看见了楚源脚上的靴子，忍不住问：“怎么穿成这样，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一双？”
“帝国那边查得太紧，我转道暗星坐偷渡舰回的联邦，您又急着催我回来，哪有时间准备其他衣服。”
“没有时间买衣服，倒是有时间去买模型。”见外孙手上的水晶球挂坠，韩天啸哼了一声。
楚源拎着挂坠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刚才我在中央星港见到了我以前在边星的同学。”
韩天啸神色一肃：“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对方认出你了？和你说了什么？”
“是个女同学，叫……秦乐。”楚源把挂坠握在手上，“不确定她有没有认出我。”
“我会让人去查。”
“嗯。”
……
晚上七点多，星网的热门上出现了星辰奖、星辰曙光奖两个词条。
点进去之后，能够看到很多影评大v发出的话题。
星辰大海v：一年一度的星辰曙光奖评选开始了，大家有什么心头好推荐吗？
话题热度很高，底下的留言很快突破十万。
秦乐出于好奇点进了评论区，发现大部分人写的都是被名导推荐过的短片，她把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短片名记下，打算这几天抽空看一看。
意外的是，翻了两页之后，她竟然在评论中看见了有人推荐《雾色》，并且那条评论里还有不少人在回复。
【我就想知道，有人看过雾色吗？】
【……我，我看过】
【同看过……】
【楼上两位包括楼主，你们的语气为什么这么虚弱？这个短片好看吗？】
【特别好看！虽然是古早背景，但是剧情新颖，且甜，快去看！】
【同样看过雾色的我，和上面四位受害者蹲在一起，回复四楼，很好看的短片，不看后悔。】
【我就想问问五楼，你对甜的要求这么低的吗？】
……
评论中的回复还在增加，秦乐粗略扫过一遍，大部分人的评价都不错，一小部分在喷导演贴误导标签引流，然后下面就吵了起来。
秦乐默默关上星网，她现在还没到不被外物影响的地步，评论容易让人动摇，她还是别看了。
关了星网的她自然不知道，几个小时后，关于《雾色》的话题渐渐开始发酵。
一名有三百万粉丝的影评大v连发了三条话题推荐《雾色》，并且给了一个特别主观的评价。
每天一瓶子v：一开始，我只是无聊点开了一部叫《雾色》的古早爱情片而已，看到后面，我甜甜的爱情哪去了？
每天一瓶子v：我不允许没人在夜晚看过《雾色》。
每天一瓶子v：我单方面宣布《雾色》就是今年星辰曙光奖的最佳短片！！！
每天一瓶子的活跃度很高，粉丝黏性也很大，平时推荐影片的时候，都喜欢站在客观角度分析，从来没见他发这样的话题。
话题下面第一个留言是：瓶子，你被盗号了？
每天一瓶子v回复：怎么可能被盗号，只是看完片子情绪过于激动。
出于对每天一瓶子的信任，他的很多粉丝原本对古早背景的片子不感兴趣，也忍不住点开星晨曙光奖的官网去搜索《雾色》。
于是“受害者”又增加了一群。
看完了片子的“受害者”们睡不着，冲回每日一瓶子的话题下面，开始留言。
【为什么只有两个古早人类的剧会这么吓人，明明里面没有虫族没有怪物，他们杀人甚至用针管，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叫针管注射器。】
【书上还说针管注射器因为实用性差被淘汰，我觉得它一定是因为太过危险才会被禁止生产。】
【……古早人类确实有点可怕。】
【我以为古早人类杀人至少也该用刀具，是我太天真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看完片后，家里的仿生人管家变得面目可憎了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英俊的仿生人管家，我特意为他订制了最贵最帅的脸，现在我要把他变成女管家，最近我家里不允许出现男性生物，哪怕是仿生人。】
【为什么会觉得男的可憎，难道不是该害怕女的吗？唐瑶瑶是早有预谋要杀人的吧，那个失踪的混混后来出现了，和她一起去了墓地，话说古早时代的墓地环境真好。】
【那也是活该，唐瑶瑶只杀了顾征又没有害别人，顾征是个杀人魔啊，他把唐瑶骗回家里就是想杀人的。】
【结果被柔弱女朋友反杀，再说一遍古早人类真可怕。】
【楼上禁止剧透。】
【朋友们，我是被好友推荐过来看古早爱情片的，我不信古早人类是这样恋爱的，不然他们早就灭绝了！】
【差评，这么吓人的片子为什么没有提示？】
【把恐怖标签贴上好吗？】
【古早人类，里面没有虫子，不让贴恐怖标签吧，其他的标签又不符合，而且人家讲的难道不是爱情吗……】
【虽然里面确实讲了爱情，但我完全不想站在导演那边说她无辜，我特么现在好害怕，家里仿生人管家的脚步声怎么这么吓人！】
【我觉得这比虫族恐怖多了，这才叫恐怖片。】
【恐怖的东西千千万，并不是只有虫子，星辰曙光奖官方，与时俱进的改革一下标签好吗？】
很快底下跟了一堆星辰曙光奖官方的评论。
等到早上五点多，每日一瓶子的这条话题讨论度已经上升到了话题榜第二位，直逼昨天星辰大海的那条推荐短片的话题。
但是随着话题讨论度的升高，评论区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雾色是什么片子，听都没听过。】
【瓶子被钱收买了，也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营销做的太过了吧，这部短片甚至连导演推荐都没拿到，能别吹了吗？】
【古早片早就被主流市场淘汰了好吗，哪里冒出来这么大讨论度，一眼假。】
【上面的有毛病，看都没看过就敢说假？】
原本讨论剧情的评论渐渐变成了两方争吵，反而让话题热度再次升高。
早起的围观群众们大部分都没看过剧，但是看见短片是古早背景的评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说雾色是营销的那一方。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古早背景的片子，确实已经被淘汰了。
早上八点多，刚刚起床的秦乐突然收到了乔予薇的通讯。
她有点奇怪地接通后，那边的乔予薇语气急切地问：“你看过星网没有？”
“昨晚看过。”秦乐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雾色》的讨论度现在非常高，你是不是……买营销了？”乔予薇语气有些迟疑。
在她心里，《雾色》当然是非常好看的，但是这部短片的背景注定了受众会比较小，按理说讨论度不应该这么夸张。
不过那几条推荐《雾色》的话题，一开始她觉得像是捧杀，后来又觉得对方有点像是秦乐的脑残粉，跟她差不多，咳。
秦乐指了指自己反问：“你看我像是买得起营销的人吗？”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乔予薇的所有疑惑，这个解释真是太符合逻辑了。
“所以真的是运气好？”乔予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们这个圈子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小火看实力，大火看运气。
秦乐这是时来运转了？
“大概？”其实秦乐也有点不真实，虽然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但也没想过会一夜之间被那么多人知道。
乔予薇又看了看星网上的留言，提醒道：“你暂时还是别看星网了，免得影响心情。”
现在讨论度虽然高，但是风向不太对，显然是《雾色》挡了别人的路，有人下场了。
秦乐虽然背靠尤家，但尤家肯定不会帮她公关，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去看那些评论。
至于她的片子好不好，乔予薇相信只要看过的人，一定会给出一个公平的评价。
秦乐明白乔予薇的意思，也没打算给自己找不自在，反正她在星网上没有公众账号，无论好的评论还是坏的，都找不上她。
等热度过去了，这件事自然也就结束了。
秦乐认为只要自己不出现，《雾色》的热度就会渐渐降下来，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是谁也没想到，下午四点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有人搬运了一张截图，上面是星辰曙光奖官网，《雾色》的封面下方，突然多出了一行字——导演薛连山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