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群魔乱舞 血色天下 21 兵临城下
望北关苏文钊到了，在关外睡了一晚，第二日才进入关内。
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正常操作，战事吃紧的时候都是这样，只要入夜就不会开城门，哪怕是熟悉的人。
一大早被冻醒的苏文钊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只是仰头看着这座巨城，整个人微微颤抖，没有人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震惊。
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筑城是任何一方势力都要耗尽心力的一件事，大明朝在大凌河畔数次筑城，数次被破，也将大明朝最后的一点骨血吞噬的干干净净。
大明朝失了天下原因很多，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内忧外患加上天灾不断，内忧远超外患，可朝廷上下视建虏为洪水猛兽，却没有重视义军，更没有重视民生，在各种响之下，百姓造不造反都是死，自然会博一把。
这一点一如后世，那位伟人曾在一县之地一日招兵2万，原因也是如此，地主吃的满嘴流油，百姓食不果腹常常饿死，没有活路一旦有人给条活路，岂能不引发大地震。
饿死是最恐怖的死法之一，否则民间也不会有饿死鬼的说法，大明朝天灾不断瘟疫横行，活不下去的百姓岂能不揭竿而起？
筑城的大量耗费不过是大明衰败的一个原因而已，苏文钊此时却对何不凡有了更多的兴趣，祖大寿在大凌河筑城，3万民夫15日才半，何不凡万余人10日筑城成功了，他内心莫名其妙有些期待。
中原汉人最拿手的不是冠军侯那种横扫天下的闪电战，也不是李唐威威四海的兵锋，而是筑城，秦朝筑长城以抵御匈奴，大明筑长城抵御蒙古，无一不是在一个筑字。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汉家能力的体现就在这个字上面，虽然看起来有些苟，可却是最好用的策略。
“少爷，如此时间修筑一座城墙并不算太快吧？”
城墙只有十来米长，无非就是高度高一些，可也只是比寻常城墙高数米而已，宽不过10米，也不算城墙之最。
在护卫看来，此处关隘也不过是鸡肋罢了，与南京城相比，太过矮小，可就算那高达26米高的南京城又如何，还不是被鞑子一日而下。
大明的城墙是否坚固，在护卫看来根本不在于现实的城墙，而是内心的城墙，可大明百姓内心的城墙已经破了。
“你这想法不无道理，可却也不合适，他不是大明旧军阀，也不是靠着朝廷发财的军头，你且看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未曾得到朝廷的一两军饷。”
“少爷，你也知道，我是军中出来的，对这些兵痞我是非常了解的，这些人要改变不容易的，更何况其中大部分是客军，一次大胜之后，恐怕就开始谋划如何赚钱了。”
护卫淡淡开口，他对何不凡能改变军队陋习一点都不看好。
没有精锐的军队，再高的城墙再强的防御都是空的。守城信念才是灵魂，只有不怕死才能抵挡外侵。
可大明朝哪还有铁骨铮铮的汉子？脊梁早就断了，没有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雄心壮志，百姓也早已被苛捐杂税弄得麻木不仁，对家国情怀早已经看淡了。
相比不能吃不能穿的家国情怀，百姓更需要粮食，更需要布匹。可大明朝廷并没有关注这些，朝臣正在勾心斗角，帝王也在关心自己的江山。
当兵的就想着打家劫舍赚钱，但凡遇到大战首先就是跑，跑不了就是投降，都成惯例了，一如清末的八旗，十几万干两千都干不赢，还失了京师。
“若是其他人，少爷我自然不相信的，可是那人就未必了！”
苏文钊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可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何不凡。
或许这就是被打击之后的没由来，也有可能是赚钱之后的自大。
“城门开了！”
望北关的城门忽然打开，一队士兵冲了出来，其中一人直奔苏文钊而来。
“是苏公子吗？”
来人正是谭三，这一次过来也是为了苏文钊手里的铁料，可以说这是何不凡如今最缺的东西了。
铁料可以打造兵器还能打造农具，如今三城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农具，好的农具可以提高生产速度，何不凡一直非常重视。
“是三哥啊！”
苏文钊回去一趟性格也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般蛮横无理，反而很有公子哥的做派，谦逊知礼了。
“苏公子说笑了，主公正在大厅等你，还请苏公子入关。”
谭三嘿嘿一笑，没有太在意，他知道苏文钊是什么人，更知道这个家伙的谦逊来源哪里。
苏文钊快步上前，悄悄递上一个袋子，赫然是银子。
“苏公子，这东西我不能要，以后也不要给别人了。”
谭三笑了笑，没有接。
两人很快就来到大厅，这大厅也非常简陋，筑墙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何不凡也没有气力修筑关寨了，只能用简单的木料搭建了一些房舍。
屋顶和墙面都是杂草编制的，比起一般的村子都算不如，当然对于来此打短工的百姓而言，这环境可以说非常好了。
何不凡此刻坐在大厅首位，正在泡茶。
茶具非常简陋，是竹筒削成，不过里面的茶可不差，虽然不是什么雨前龙井却是当地的绿茶。
“见过将军。”
苏文钊难得有礼。
“苏兄见凉，山野之地简陋不堪，招待不周了。”
说着一抬手，示意苏文钊坐下，给竹筒填了茶。
苏文钊微微皱了皱鼻子，立刻意识到什么。
“将军这茶可非常不错的，是否有货？”
何不凡轻笑，知道这苏文钊算是入网了。
“有些。”
苏文钊闻言顿时大喜，茶叶无论是出海还是北上都有很大的市场，这些年动荡不安，不少的茶山都被各方重新分配，苏家在茶叶这块几无立锥之地了，此时急需茶叶供应商。
“将军可否交于我苏家出售，价钱好商量的。”
何不凡轻轻抬头“可以啊！只是不知道苏家有没有这样的实力。”
茶叶在一向非常珍贵，好的茶叶后世都很贵，这个时代华夏的茶叶在西方更是珍贵，堪比黄金的存在。
“将军放心，我苏家虽然大不如前，可还是有渠道的。”
对于是什么渠道，苏文钊没有说，何不凡也没有追问，苏家做生意时间不短了，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两人就茶叶价格商量一番之后定下价钱，每斤定价2钱银子，这价钱丝毫不贵，一两银子明10钱，一钱银子不过是100文铜钱而已，万历时期茶就要80文一斤，战乱之后收2钱绝对是良心价了。
苏文钊也非常激动，茶叶如今的销量大增，尤其是海外，如今都卖到一两一斤了，不过风险也比较大，苏家的渠道只能到岸边，赚个2钱一斤还是做得到的。
随后何不凡与苏文钊交易了这一次的铁料，都是一些生铁可价钱却不便宜，一斤也需要02钱银子。
这一次苏文钊也是不要命了，带来了十万斤，整整50架马车。
光这铁料就值2000两白银的，还有近三十头牛，更是价值600两，大明朝的牛从明初8两道如今的20两，翻了好几番的。
“将军，这是你要的游标尺还有我苏家网罗的匠人。”
何不凡接过游标尺和名册，心情也沉重了一番，苏家一口气网罗了13名匠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匠人一人20两，壮妇10两，余者老弱5两，一口气就让何不凡花费了600两。
一次性就耗费3200两白银，何不凡心里面也在滴血的。
“好！苏公子这次准备进多少肥皂和茶叶。”
此时正值茶叶收获的季节，三县之地虽然没有成规模，可也有不少散户，这些散户大部分都是地主，如今自然成了何不凡的茶园。
乘着春耕结束，何不凡雇了不少人手采茶，如今也弄了两万多斤的茶叶。
“不知道将军近日产出多少肥皂？茶叶又有多少？”
“哦！看来苏兄是信心满满了，也罢，这一次茶山还未取得大的收成，只有两万斤，肥皂倒是多了一些，一万块是有的，一两一块不知道苏家能吃下多少。”
苏文钊嘴角抽搐，这可是一万两的生意，他苏家还真不一定吃得下，可他心里明白，若是不吃下，恐怕何不凡会售给别人，如此一来可就不再是垄断生意了。
肥皂运回苏杭一代，苏家可是大赚了一笔，一两拿货一两五钱出货，足足赚了1500两，这一次一万块可是能让苏家赚5千两的大生意。
“做，我苏家全力吃下。”
何不凡没有丝毫的意外，苏家以前或许会是一方不弱的商家，可鞑子入关之后，晋商才是皇商，微商等地位一落千丈，加上嘉定三屠等等一系列的屠杀，江南早已经不如以前了。
晋商生意即将席卷全国，苏家想要生存就必须另谋发展，寻找独门生意就是最好的办法，肥皂虽然红夷商人也有，可毕竟太少，价钱太高，何不凡有自然更加赚钱。
相比海外的不确定性，何不凡这里更加的方便和安全。
一番考量，苏文钊购买了一万块肥皂，茶叶准备下次购买。
“苏兄下次可以多带些耕牛过来，这东西你们赚的才多。”
“将军说笑了，耕牛是比较好运送，可风险也高，不说各处打着大明旗号的匪徒，就算满清也会抢夺的。”
何不凡微微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满清得了天下之后，的的确确非常粗暴，可是军纪一向还行，不然靖南王也不会因为属下违反军纪自杀了。
“将军莫要不相信，满清这些年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苏文钊有些愤愤不平，不知道是不是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也罢，下次要是有可能，尽量帮我弄来耕牛。”
耕牛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劳力，哪怕是后世机械化不发达的时候都还是耕牛为主，那时候一个村子一头牛都是全村最大的财富，是两季水稻的保证。
可鞑子打下信丰之后肆虐可不单单一地，整个南赣地区都被清洗，耕牛更是被他们收刮的七七八八，几乎都被杀了吃掉了。
如今何不凡得了三城之地，耕牛极其缺乏，若是不解决很容易影响接下来的生产。
一户五口之家算，就有15亩地，单靠人力耕种极其困难，哪怕有耕牛一日也只能完成两亩，远远耕不过来的。
想要提高产量，耕牛就是最大的困难。
大方向定下，何不凡留苏文钊吃了顿早饭，就匆匆离开了。
在下一次大战之前，何不凡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吴火义，这是你要的游标尺，接下来你可要加快制造枪栓了。”
何不凡急匆匆而来，就是为了寻找吴火义，前装燧发枪实在不方便，何不凡要打造后装燧发枪。
关键的核心就是枪栓，这东西极为精细，没有游标尺根本做不到。
“主公放心，我一定尽快做出来。”
吴火义慢慢的也适应了这里，何不凡这里待遇非常不错，一月饷银也有不少，除了喜欢催也没有其他的。
“这一次苏家给我找来13个匠人，一会你带着做，让他们打造甲胄，要是有人才，你给我好好培养，出来一个能打造枪栓的，我给你50两银子。”
能工巧匠何其稀少，哪怕苏家全力帮忙短时间也解决不了需求，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培养，培养匠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带着学。
吴火义几人都是贼人千挑万选抓来的，手艺自然不差，安远长宁也有一些铁匠的存在，不过手艺就差很多了，打打农具刀具还行，要打造枪栓明显就做不到了。
这段时间何不凡将这些人集中过来，全力打造农具，将制作好的农具租给百姓，用于尽快恢复生产。
除了锄头之外，何不凡也画出了铁锹样式，让铁匠打造出来，相比锄头，铁锹更加好用，翻土的速度更快。
“主公放心，我一定尽快培养弟子。”
吴火义激动的开口，培养一人他就能获得50两白银，培养两人可就是100两了。
何不凡满意的离开，谭三也将13匠人的家人安置好，如今信丰就是一座空城，安排13户人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
“少爷！”
一处三进院，小莲急急忙忙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何母。
“娘，这里如何？”
何母轻轻一笑，显然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比以前热闹了不少，尤其是纺织厂出现，我可算不用待在家中无聊了。”
何父离世，何母自然就变得孤独了，何不凡不愿看到何母整日郁郁寡欢，就开设了这处纺织厂，专门用于棉布纺织。
这其中还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女人，战乱男人无非一死，可对女人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娘喜欢就好，铁匠要增加不少，娘这边可能有的忙了。”
“我儿放心，甲胄是士兵的最后防线，为娘不会拖后腿的。”
两人聊了很久，何母也是心情大好。
以前何家虽然有钱，可地位并不高，依附官员过着憋屈的日子。
如今何不凡一口气打下三城，她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心态也不一样了。
离开纺织厂，何不凡将三十头牛带来，可说道分配，却犯难了。
“主公，学生有一法，可以让这分配不尴尬。”
“哦！你且说说！”
牛可不是小物件，是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
“主公大可以将牛按照各村参军人数来分配，选取前三十，一村一头牛，并且说明，军户家先用，但牛只是租不是给。”
“法子不错，如今是战乱，最要紧的就是战力。”
何不凡同意了这个方案，将牛安排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何不凡也没有一刻清闲，肥皂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但香皂也不能不管，必须抓紧做出来，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意做准备。
三县之地每日花钱如流水，第一季还有很多地方没能赶上，或者赶上了没有播种高产粮食，今冬很可能会出现饥荒。
开荒百姓也不算积极，这一点让何不凡始料未及的。
为此何不凡不得不出钱请人开荒，当然开荒出来的土地归他所有，可花费却令何不凡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何不平提出这个计划以来，陆陆续续已经有三百人加入开荒，一月一两银子，一日三餐全包，一日虽然可以开荒几十亩，可耗费实在太大了。
一人一日一斤米，一日就是300斤，一个月就是9000斤，开荒的土地都是贫瘠之地，想要回本少说也需要三年以上。
还有兴修水利，这也需要何不凡出钱，一架水车至少需要300两银子，此地需要的水车都是非常大的那种，河岸太高，实在不容易吊水上去。
三城之地需要多少水车？何不凡没有算过，不过一架水车最多只能灌溉百亩水田，三县水田少说也有百万亩，想想何不凡就头皮发麻。
“还是快点赚钱吧！”
何不平去安远不久，就要了一万银子，说要修葺水道和开荒，更是要了5000石谷子，胡蛮子也要了5000石粮食，一时间何不凡手里的粮食也是捉襟见肘了。
要知道他可是要养活一万二军队的，要不是得了鞑子在信丰城的粮仓，恐怕很快就该揭不开锅了。
刘启源为了更快恢复信丰，更是要了1万石粮食，准备以工代赈，组织人兴修水利，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干旱。
眼瞧着就要到四月了，刘启源心中也是焦急的很。
看着粮食飞快减少，何不凡不得不加快赚钱的速度，以钱来代替粮食发放，如此百姓也可以尽快还清自己的租金，加速现金流动。
身为穿越者，深知资金流动的重要性，随着局势稳定，店铺也会陆陆续续开放，大量的资金流动能带来消费，也能带来税收。
大明朝的商税很低30抽1，可何不凡不太乐意，决定适当的提升，至少要20抽1才行，根据后世的经验来看，这个税率已经非常低了。
后世很多企业的税率都是25以上的，更有甚者达到50，可就算这样依旧商业繁荣，商业税不像农业税，农业产量是固定的，可商业活动价钱完全不是其本身决定，还有很多的其他价值。
香精已经制造出来，何不凡开始尝试添加到肥皂之中。
一番试探还真的成功了，香味浓郁悠长，绝对是纯天然香料中不错的。
“谭三，去请苏小姐过来。”
有了新产品，何不凡第一时间想到了苏家。
他如今没有渠道出货，必须借助苏家才能赚到银子的。
“什么东西？好香啊！”
谭三刚进来就被震惊了，看向何不凡手里的香皂，一脸的激动。
“主公，此物能否送属下一块。”
“可以，不过你先把苏小姐请来。”
香皂以肥皂虽然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一些花香而已，可价格却决然不一样。
不多时苏凌烟就到了，同样被何不凡手里的香皂给惊讶到了。
“二公子，这是何物，莫非是香皂？”
“不错，正是香皂，不过却不是皂荚制作的香皂，而是肥皂配置的香皂。”
何不凡对苏凌烟的表现很满意，这世上没有女人不会喜欢香味的东西。
苏凌烟拿起香皂抹在手上，冲洗干净之后连忙闻了闻，香味虽然淡了一些，但是还在手上。
“二公子果然厉害，此物可否给我苏家销售？”
“那是自然，这一次叫苏小姐过来，就是商量一下价格，此物新出必定新颖，价格应当不会太低的。”
“三两一块！”
苏凌烟非常干脆，心里更是明白，此物一旦面市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大地震。江南有钱人不少，只要东西好钱根本赚不完的。
“好！如今只能造出100块，下次你兄长过来可以提升到一千块。”
何不凡心情极好，一个改进赚了300两，心情差不了的。
一百块香皂换了一座水车，何不凡还是很乐意的。
一架水车意味着百亩水田的灌溉，这可是300石粮食的保证，一年就是600石，绝对值得这么做的。
如今大明的粮食多少钱一石，北方麦子要36两，南方大米也要3两，近两千两粮食的差距，绝对是可以让何不凡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