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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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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张弛不定时地来店里看营业情况,渐渐的也跟林深熟络起来,在一周之后,他爽快地付了定金,给出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林深交接接下来的事情,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

    铺子敲定了买主,余念肉眼可见地欢欣雀跃起来,送走张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余素君报告这个好消息。

    看着余念开心的模样,林深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终于把铺子脱手了,余念这边总算有个交代,忧的是相机还没找到,他必须要想办法在林燕侬和洪隼不在家的时候再去好好地搜索一番。

    焦娇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如此一来她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还能把余念和林深教给她的东西继续用下去。

    趁着高兴劲儿,林深打电话订了满满一桌子两个姑娘爱吃的东西,三个人在休息室大快朵颐了一番,下午六点,伴着微醺的晚风,林深搂着余念下了班,慢慢地往家走。

    盛夏的晚风夹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扑到脸上,余念喝了点酒,脚步有些摇晃着靠在林深身上,林深不怕热,紧紧地拥住她,脚步缓慢地沿着河岸边的小巷走着。

    “等铺子交出去了,我们就可以去找姑姑了!”余念侧着头,仰脸对林深笑着,漆黑的眼睛里闪着光,“你也可以去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情,将来”

    “将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林深微微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柔情万千。

    余念仰着脸看林深,长长的卷发披散开了,在晚风中荡呀荡,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了林深的身上。

    她从不是个相信“天长地久”的人,但是此刻面对林深,她竟然生出了几分奢求,奢求他们能够天长地久。

    林深长长的手臂拥住了她,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味像安眠香一样让她觉得安心又舒服,这么温柔可爱的林深,让她愿意去赌一把,横竖——她不怕输。

    在晚风的裹挟下,他们慢慢地散步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余念去浴室洗去了一身的热气,林深细心地吹干了她的头发,让她早早地上床休息去了。

    她正处于微醺的飘飘然之中,便没有反抗,乖乖地进了自己房间,不久之后便躺在床上沉入了梦乡。

    等余念休息之后,林深也急匆匆地洗了个澡,钻进了自己的房里。

    这几天他忙于跟张弛联系店铺的事情,所有的录像都存在电脑里一眼都没看,今天好不容易余念睡得早,他屏息静气的,准备好好地继续寻找那个相机的蛛丝马迹。

    林深关了灯,打开电脑,找到了那个被隐藏在电脑隐蔽处的文件夹,点开了他需要查看的视频。

    林燕侬和洪隼的生活片段在林深看来甚是无趣,他一边注意林燕侬的行动一边高度紧张,生怕又出现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但是奇怪的是,这俩人瞧着是既没出门,也没在房间里厮混,更多时候是在客厅待着。

    就算是在房间里,林燕侬也像个病人一般长久地赖在床上,洪隼则如同一个尽心尽力的护工,坐在床前守着林燕侬,这在林深看来简直像见了鬼。

    虽然这些年林燕侬都在泰国,但是他从小跟在林燕侬身边,让她在家里待着不出去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洪隼竟然能做到让林燕侬在这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不出去,实在是不可思议。

    从视频里的内容来看,洪隼并没有软禁林燕侬,相反,他动作小心翼翼,好像林燕侬是一个随时会被碰碎的玻璃娃娃一样谨慎。可在他看来,林燕侬行动如常,也不像是个病重需要服侍的样子。

    几样加起来,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林深边看边思索,越发的对这俩人感兴趣起来,于是便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瞧着。

    不知道多久之后的某一段视频中,林燕侬背对着摄像头换下了睡衣,穿上了一条长裙,看上去像是终于是要出门了。洪隼忙不迭地搀扶着她走出了房间,画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深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望着画面里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床头柜、床底、衣柜、书桌

    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虽然知道林燕侬再蠢也不会把那个至关重要的相机随便放着,但是如果这次潜回去再找不到,他恐怕只能把家里地板掀了。

    林深揉了揉额头,望着林燕侬昏暗的房间,心里一团乱麻似的左思右想,越想越心烦。正当他觉得昏昏欲睡想要关掉视频明天再看的时候,洪隼再一次走进了房间。

    画面里的洪隼打开了灯,把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便离开了房间。林深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打算继续看下去。

    等到林燕侬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在阵阵困意的纠缠下,林深看着林燕侬坐在那个早就坏掉的电脑前,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主机箱,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放了进去,然后把主机箱恢复了原样。

    林燕侬一系列的动作娴熟而又迅速,林深却已经在椅子上坐直了,心里一瞬间亮如明镜——就是这里了,林燕侬藏东西的所在,竟然是她那个多年未曾使用的对外一直宣称早已坏掉的主机箱!

    那个相机,八成也在里面。

    在这一刻,林深被心里的狂喜冲昏了头脑,抑制不住地低低喊了一声——蛰伏了这么久,他终于得知了林燕侬把东西藏在了哪里,接下来,他只要找时间盯着林燕侬和洪隼出门,用备用钥匙潜回去偷走相机,事情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至于林燕侬手机里的备份,他或许可以在张弛交尾款之后引诱林燕侬来店子里,到时候再另想它法销毁掉。

    林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侧头去看着窗外的夜空。稀疏的几缕云朵下,星星明灭不定地挂在黑色的天幕中,像余念那一双幽深黑亮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

    林深侧头注视着群星,心里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心虚,仿佛群星真的有了生命,把他的秘密尽收眼底。

    他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走到窗前去,重重地把窗帘拉上,隔绝了窗外的星光和虫鸣。

    箭在弦上,他早就回不了头。

    几天之后,余念在开心之余渐渐地发现了林深的异常。

    铺子卖出去了,焦娇请了几天假去替张弛看一些需要采购的设备,林深也比往常更忙,经常拿着几本包好的书就出去了。余念问起来,他就笑微微地说客户想要所以折价卖了,需要他送过去,一去就是好半天,有时候甚至到快要下午才回来。

    林深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余念没有怀疑他出去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只是看他大热天的一直往外跑,有些放心不下,提了好几次让他用快递,但是他执意不肯,余念也只好作罢。

    余念不知道,在每一个消失的上午,林深都会七弯八拐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那些会把他拖下水的摄像头,悄悄地走进自家小区大门对面的茶社里。

    这个时候的林深会戴上一顶鸭舌帽,安静地坐在临街的窗口,窗外长势良好的绿植掩护了他,却又不至于遮住他的视线,他微微侧头便能把小区小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尽收眼底。

    他在等待,等待林燕侬和洪隼离开家,等待那个合适的时机静静到来。

    一扇玻璃窗把窗外的热气都隔绝开来,但是正襟危坐的林深还是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他已经在这个茶社空坐了四五天,连服务生都对他好奇起来了。他不想太过引人瞩目,毕竟自己做的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其中并没有林燕侬和洪隼的身影。

    林深拿着一本书,一边装模作样地翻动着书页,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开始担忧起来——再这么下去,恐怕是余念也要开始怀疑他了。

    正在林深胡思乱想之际,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到了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钻进了一辆早就等候在树荫里的出租车里。

    是林燕侬和洪隼。

    林深合上书页,深吸了一口气,目送着那辆车驶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然后,他迅速付了钱离开了茶社。拖着一条瘸腿,他慢慢地避开人群,再一次从居民楼后面的矮墙翻了进去。

    房子里一片昏暗,散发着难闻的呕吐物味道,林深给自己套上了鞋套和手套,动作轻捷地进入了林燕侬的房间,直奔那个黑漆漆的主机箱而去。

    拎着早就准备好的螺丝刀,林深屏息静气地拆开了主机箱一侧的金属板——随着金属板哐当一声落地,主机箱内的秘密也尽数地抖落在了他的眼前。

    那个藏着阴暗肮脏秘密的银灰色旧相机静静地躺在机箱的最底部,镜头朝天,像一只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般静静地望着来人,林深伸出手去把相机拿了出来,按了开机键。

    相机的电量只有一格了,林深摸索着找到了视频选项,里面只有一个文件,点进去就能看见赤身裸体的少年拿着麻绳走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相机揣进了口袋里。

    这个时候,林深突然注意到相机的旁边还放着一包黑漆漆的事物。他好奇地拿起了那个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摸着好像是一袋粉末。怀着好奇,他一层层地剥开了塑料袋,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几个透明塑料袋分装的白色粉末,底下还放着一些未使用过的银晃晃的锡纸。

    林深拈起其中的一小袋粉末,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端详了片刻,又转动眼珠扫了一眼一边的锡纸,刹那间他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这一袋粉末,该不会是?

    他颤抖着手,轻轻地把这些粉末按照原样包好放回了主机箱底部,又重新装好了金属盖。他想起到林燕侬此前种种诡异至极的状态,想到了洪隼那讳莫如深做贼心虚的模样,越想越笃定——林燕侬八成是染上了不得了的东西了。

    林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出神——他这一次是歪打正着发现了林燕侬的惊天秘密,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把林燕侬送进监狱,再也不用担心林燕侬紧咬着不放,在往后的许多时日里不停地找他的麻烦。

    林深坐在椅子上理着自己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把他吓得一激灵。

    是余念的电话。

    林深抚了抚胸口,接通了电话,尽量用了轻松的语气问道:“余念,怎么了?”

    “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头的余念有些担忧,“你这都出去大半天了,我一直在等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你先吃吧,”林深带着笑意放低了声音,“我在跟买书的叔叔聊天,一会儿就回去。”

    余念没有多说什么,说了几句让他快回去的话便挂了电话,林深从客厅搬来一把椅子站在到了高处,用另一把备用的钳子夹出了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咔嚓”一声剪断了连接线,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深收好了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外面准备离开。

    他刚“啪嗒”一声锁上门,一阵脚步声靠近了他,随之而来的还有林燕侬那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了几分埋怨,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另一个声音则来自洪隼,十分好脾气地哄着她。

    林深的头顶“轰”地一下炸开了,后背寒毛直竖。他迅速地把钥匙抽了出来,想也不想地就转身往三楼跑去——幸好,他这一下跑的毫不犹豫,楼下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伴随着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林燕侬娇滴滴地抱怨着:“天气太热了,我想吃之前咱们去过的那家意大利冰淇淋,你去给我买回来。”

    洪隼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笑道:“这一来一回一个小时了,我买回来也融化了吧?要不咱们在附近买点别的?”

    “你别老土了,人家是有保温袋的,我不管,反正你得去,就算融化了我也只吃那家。”林燕侬不依不饶地喋喋不休。

    洪隼像哄小女孩儿一般连连答应:“好好好,我这就去,那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别瞎折腾。”

    躲在三楼拐角处的林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对这俩人鄙夷万分。

    接下来便是洪隼离开这栋楼的脚步声和林燕侬“砰”的关门声。

    林深扶着陈旧的扶手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洪隼不在家,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以趁现在进去把林燕侬有可能藏在手机里的视频删除掉,如果林燕侬真的做了犯法的事情,他也可以趁现在制住她然后报警,等洪隼回来刚好可以一网打尽。

    林深在暗处思前想后地踌躇了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再一次从矮墙翻了出去,直奔小区大门。

    这一次,他把头上的鸭舌帽顺手扔进了垃圾箱里,光明正大地一路疾走,没几分钟就再次回到了楼下。

    顶着一头的热汗,他镇定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房子里依旧一片昏暗,只有洗手间的玻璃门内透出了一点昏黄的灯光,除此之外,整个房子毫无人气,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林深站在洗手间门口,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轻轻叩响了门。

    洗手间里依稀传来林燕侬轻轻的咳嗽声,可是她却并没有回应林深的敲门声,林深等了片刻之后硬着头皮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他轻易地就打开了门,看见了门内的景象。

    林燕侬瘫坐在地板上,她头发蓬乱,双眼迷离地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眼里没有一丝的起伏。

    可是在这平静的眼神下,她面色潮红,微微张开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甚至还流下了几丝明晃晃的涎水。

    她垂落在地板上的手边是一个打火机和几片银晃晃的锡纸,锡纸上还残留着烧灼过的痕迹,以及未燃尽的一些白色粉末。

    林深蹲下身去,静静地盯着她,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我都知道了。”

    林燕侬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字。

    林深一手掏出那个旧相机,一手捏住了林燕侬的下颌,恶狠狠道:“把你藏备份的那个手机给我,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林燕侬的眼神渐渐地聚焦在了那个旧相机上,片刻之后,她如梦初醒般地挣扎着坐直了,惊恐地挣脱了林深的手,喊道:“不行,不行!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你可以威胁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深压低了声音,漠然地低语,“你藏在主机箱的东西,我看到了,你猜这么一大包会被判多少年?”

    林燕侬颤抖着身子挣扎着爬起来,抱住了林深的胳膊,“不,深深,你听妈妈说,妈妈是被洪隼的朋友害的,妈妈是无辜的。”

    林深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说:“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跟警察说吧,我管不着。”

    林燕侬哆哆嗦嗦地打开身旁的包掏出了一个旧手机,献宝似的递到了林深面前,“相机你拿走,备份也在这里,妈妈再也不管着你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求你求你不要报警。”

    林深冷着脸拿过了手机,查看了一下媒体库——媒体库里空空荡荡,只存着那个从相机里备份而来的视频。林深把旧手机揣进了口袋,又伸手去揪住了林燕侬的衣领,不依不饶地追问:“你的手机呢?”

    林燕侬一愣,说:“我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存在我经常用的手机里,那个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林深依然紧攥着她的衣领,不为所动,“拿来。”

    林燕侬只好拿出了自己平日里用的另一个手机。

    林深拉过她的一只手解了锁,仔细地翻遍了手机里每一个角落,确认她确实没有再藏着另一个备份,这才作罢。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心眼,如果你非要拉着我,那我们就一起死,我的事情真要重新查的话,你敢说你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到时候数罪并罚,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林深的语气森冷,面色阴狠,完全没有了往日沉默隐忍的模样,林燕侬呆呆地望着他,仿佛透过他的脸庞看到了昔日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痕迹,那些痕迹属于穆英男,属于陈文藻

    就是不属于她看了二十几年的林深。

    陈文藻,陈文藻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林燕侬恍惚间想起了陈文藻临死前的模样——他仰面躺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胸口直直地插着一片锐利的瓷片,他的鲜血静静地淌进了身下的地毯里,像一朵巨大的殷红的花。

    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林燕侬,陈文藻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裙摆求救,可是她却退了一步,轻轻巧巧地避开了,神色漠然地望着那只手垂落在了地毯上。

    陈文藻嘴巴张合着,濒死的鱼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直到她抬起脚把还露在外面一大截的瓷片踩住,一点点钉进了他的身体里。

    随着瓷片的渐渐深入,陈文藻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最后,林燕侬收回了脚,陈文藻的脑袋一歪,也停止了呼吸。

    是她杀了陈文藻,而不是被噩梦纠缠了数年之久的林深。

    林燕侬看着林深,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思绪——原来林深真的是潜伏在她身边时刻等待着向她索命的恶鬼,而让他有机可乘的,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那些小聪明。

    现在,林深拿走了一切她可以用来制约他的东西,还反客为主死死地捏住了她的命脉,她知道,这一次不管她如何地哀求痛哭,林深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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