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水波温柔
第三天，林深把外面的工作都交给了焦娇，开始把重心转移到二楼，余念围着烤箱打转，他开始围着余念打转。
他像个乖乖的小学徒一样站在旁边帮忙打奶油、搅拌面粉，井井有条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助手，余念见他是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也没有反对——如此一来，她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林深那双画画的手很稳，稍加指导之后裱出来的奶油花比余念做的还要标准好看，余念忍不住夸了他几句，他便眯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笑答道：都是师傅教得好。
焦娇在吧台坐着，很识相地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她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阳光，开始想入非非——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情侣胜似情侣，尤其是这个小林哥，恨不得一天到晚黏糊在小余姐姐身上，俩人又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肢体接触，看的她心里既疑惑又着急。
她心里的八卦因子不安分地跳动到了下午两点，这俩人总算从二楼一前一后地走了下来。
林深还是跟往常一样，话不多，对她微微一笑便拿着一本书坐到了窗下的一张桌子旁边，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读起了书，余念则笑微微地坐在了她身边，问：“午饭吃过了吗？”
焦娇点头说：“吃过了，刚才小林哥出来替了我一会儿，我就已经吃过了，小余姐姐你呢？你跟小林哥好像还没吃。”
余念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我们俩呀，不吃了，刚才有两个面包做坏了，卖相不好，我们就当午饭吃掉了，现在还有点撑。”
焦娇一脸了然，又问：“小余姐姐，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
“嗯？什么事儿？”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我们的老板娘”焦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余念脸上的表情，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说，“所以我有点那个好奇。”
余念听她说完，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焦娇慌忙摇头：“不不不，我知道我误会了，但是我还是有点好奇，你们是好朋友吗？”
“我们”余念悄悄地看了一眼在临窗读书的林深，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哦，其实，我是你小林哥的保镖。”
“保镖？！”焦娇看着余念，一脸的狐疑。
余念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对，我平时除了在这里工作，下班了还要负责护送他保护他的安全，可把我累坏了。”
焦娇呆呆地想了片刻，终于回过了味儿来，笑着轻轻拧了余念一下，“好啊姐姐，你耍我！”
余念来不及躲开焦娇的手，只好笑着讨饶，“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想逗逗你而已。”
窗下的林深被这一边的笑声吸引了，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余念——她被从内墙的窗户斜照进来的阳光包裹住了，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剪影，远远地看过去，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声和睫毛微微的扇动。
他一时间出了神。
余念终于感受到了这长久的注视，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林深被她这一眼看得脸颊滚烫，慌忙低下头去佯装看书，一颗心犹自跳个不停。
一边的焦娇看在眼里，笑得更欢了。
“天气真好。”余念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井里的树影斑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落下不久，窗下的林深合上书走了过来，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天气真好。”
焦娇一时没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林深愣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焦娇，“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没，没有，”焦娇连连摇头，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天气确实很好，一看外面的太阳，我就忍不住想笑。”
林深半信半疑地扭过头去看余念，余念的表情还算正常，她问：“怎么，你想跟我们聊聊天气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出去散步？
“散步？去哪里散步？”
“八字桥，你想去吗？”
余念心一动——林深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确实想念八字桥的夕阳了。
林深见余念不说话，试探着继续问：“可以吗？”
还没等到余念答话，焦娇抢着发了声：“可以可以，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还能补充维生素d，是吧小余姐姐？”
余念看着焦娇这个拱火的阵势，只好顺势点头，“嗯确实，是应该出去走走。”
林深笑起来，说：“好，那我先去二楼把灯关了，你等我一下。”
余念心里憋着笑，一直等林深走到了二楼去才轻轻推了焦娇一下，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机灵呢？还补充维生素d，你干脆让我和林深出去光合作用好了。”
“呸呸呸，光合作用不吉利。”焦娇颇为得意地眨眨眼，继续说，“这里就交给我，你就放心出去约会吧！”
“你还瞎说！”余念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嘱咐道，“私底下闹我可以，这些话不要说给林深听，免得他误会。”
焦娇撇撇嘴——他可不会误会，他那点小心思，只要多看几眼就能明白，也就小余姐姐这个呆瓜看不出来。
她们正笑闹不休的时候，林深从二楼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吧台后面笑成一团的两个女孩子，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余念坐直了，扭过头去对焦娇说，“你晚上一个人辛苦一下哦，我们走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焦娇点点头，配合余念做出了个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深和余念肩并着肩踏出了店门，融进了灿烂的午后阳光里。
小城的工作日行人不多，林深和余念在石板路上慢慢地走着，穿过一座座白墙黑瓦的老房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八字桥所在的小巷。八字桥的两座辅桥斜斜地相对着卧于碧色的河面上，他们走上主桥，倚靠在藤蔓缠绕的石栏上，一齐望向了远处的高楼。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一起站在这里看夕阳，”林深带着微笑看着余念，一张脸被夕阳染上了金色的光晕，“我以前，都是一个人。”
“是吗？”余念漫不经心地伏在石栏上，看着不远处一个正坐在门口择菜的老奶奶发呆。
林深“嗯”了一声，继续说：“我以前去哪里都是一个人，总觉得一个人更好，但是现在，我觉得你不一样，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余念察觉出了这句话里隐藏的暧昧，她抬起头来看了林深一眼，又自顾自地把头扭到一边，岔开话题，“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来这里了，以前经常跟奶奶来这儿散步。”
说完，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尽头漫开的晚霞和老房子屋顶渐渐升腾起的炊烟，不远处的河面碧波微微地荡开了，是一艘载着游客的乌篷船晃晃悠悠地飘然而来，带着模糊不清的欢声笑语，又沿着低矮的河岸飘然远去，消失在白墙黑瓦的河道尽头。
周遭的空气一时间沉默下去。
余念安安静静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不发一言，林深偶尔看一眼她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惜这份静谧没有持续多久。
高跟鞋的踢踏声在安静的空气里荡开，余念扭头去看桥的另一边——一个高挑白皙的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人还没有到跟前，她的笑声已经传到了桥的这一边。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啊？”
余念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认出了这个活泼娇俏的姑娘——谷雪。
谷雪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大衣，蹬着高跟鞋几步就走到了他俩身边，她先是看了一眼仿佛雕塑表情僵硬般一动不动的林深，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把脸转到余念那一边，笑道：“我巷子口就看见那你们俩了，我还在想这么巧，你们今天放假吗？”
“店里有个小妹妹在，所以我们出来散散步。”余念笑着回答，看了一眼一边显得有些呆滞的林深，“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哦，我呀，我去我二叔家，路过这儿。”谷雪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地打转，眼睛里带着探究和好奇，“这么有雅兴，你们俩不会是在约会吧？”
余念连忙摇头，“那必定不是啊，我们今天就是忙里偷闲提早下班，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谷雪若有所思地点了头，扭头去看林深，“怎么，见到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还能吃了你啊？”
林深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念却已经笑出了声，拉着谷雪道：“他不就一直都这样吗？跟谁都不爱说话，绝对不是针对你一个。”
谷雪扬起眉毛，眼珠滴溜溜地转到了余念脸上，“是吗？我看他跟你还挺多话的。”
林深被谷雪这毫不留情的戳穿弄得脸红到了耳朵根，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她们拉开了一点距离，假装扭头去看桥下两个正在踢毽子的小朋友。
余念适时地伸出手拽住了谷雪的胳膊，拉着她走到了一边，说：“别逗他了，我们聊我们的。”
念由着余念把自己拉到了桥下的一棵大树下，直到站定了才说：“我听我同学说你们店里开始做蛋糕了，是真的吗？我最近太忙了，都没空过去。”
“对，刚开始一个月左右吧，还在摸索。”
“我同学还跟我说，味道挺好的，是谁在做啊？”
“是我，”余念笑起来，带了几分调皮，“没想到吧？”
谷雪确实意外了——她以为余念只是个帮忙看着店面的什么也不会的小姑娘，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而且从同学们的反馈来看，是非常的不错。
谷雪抚了抚耳畔的长发，笑着说：“你做的，那我更要试试了，这样吧，我要是去的话就提前一天给你打电话，你号码给我，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
她们边说边笑地交换了号码，谷雪把手机重新揣进了口袋里，说：“那我就先走了，二叔她们还在等我吃饭呢，我不能再跟你聊了。”
谷雪挽着余念的手臂再一次走上了主桥，林深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亲密，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林深发呆的间隙，两个女孩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谷雪先笑起来，说：“好啦，我这就先走了，你们俩慢慢看风景吧！”
林深反应过来，终于说了见到谷雪之后的第一个字，“好。”
谷雪毫不在意地跟余念告了别，迈着步子消失在一排白墙的尽头。余念回过头对林深笑了笑，说：“那咱们也回去吧，天快黑了。”
林深重新露出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渐渐西沉，阳光也渐渐暗淡下去，林深把谷雪带来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走在余念身边。他们在石板路上并肩而行，穿过一座座老房子，房子里飘出的饭菜香味和暮色交织在一起，成了温热柔软的一片烟火。
碧色的水波被乌篷船惊扰了，轻轻地触上河岸的砖石又悄无声息地一圈圈荡开，河面上的光如同碎星，温柔地坠进了林深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