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纪刚看到纪云也是一愣, 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来，难道她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兄妹俩对视一眼，很快别过头去, 各自怀疑对方的目的。
想到纪四洋的话，纪刚到底不敢出差错，他抬头看向纪云：“不是说要摆酒了, 进城干什么？”
“娘家不准备嫁妆, 我总要自己准备一身新衣服吧。”纪云的语气里满是气愤，觉得胡翠英和罗桂芳太狠, 不准备嫁妆也就算了，连新衣服都不给自己准备一身。
听到这里, 纪刚悬着的心不由放下，看到纪云一脸的愤恨，他不由嗤笑一声：“不是你们自己说不要嫁妆的吗，怎么, 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我要不要是一回事，她们准备不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小到大, 就你是亲生的, 我们都跟捡来的似得。”提起以前, 纪云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明明这么多年纪刚占了这么多便宜，但他却依旧不知足，更可恶的是家里人也事事说着他。
“说的家里没给你吃喝似得, 难道家里一碗米就能养你到这么大，为了个男人, 自甘堕落,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指责家里。”纪刚说完就别过头去, 一副嫌她丢人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牛车上的其他人听着兄妹俩的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大家竟然也不知道该站在那边。
纪云其实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相信了钱不在自己这里，就是不知道纪刚这时候进城干嘛？
想到那天回来的纪四洋夫妇，纪云大抵知道纪刚进城干嘛了，肯定是相看对象去了。
想到这里，纪云不由有些嫉妒，纪刚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替他安排好一切。
以后娶了城里媳妇，估计也能有工作，四婶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也拉拔她一把呢。
想到如果苏慧慧真给自己介绍城里对象，但自己应该还是会喜欢林志华吧，想到这里，纪云开始期待林志华家里寄来的包裹了。
想到以后纪刚也能和纪四洋一样在城里生活，纪云眼里闪过不甘，想要破坏纪刚的相看，但也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
或许等纪刚带人回来的时候，她可以找人拆穿纪刚的真面目。
“二姐，你真是神了，纪刚今天真的进城了。”纪明一脸的兴奋。
纪眠还有些没睡醒，她抓了抓头发，语气还有些迷糊：“你怎么知道的？”
“妈说的，她看到纪刚天没亮就朝村口走去了。”这不是进城是什么，纪明语气更加兴奋了。
“纪刚进城你跟着兴奋个什么劲？”纪月一脸的不解。
“他进城不就代表昨晚咱们得猜测没错吗，咱们什么时候进城拆穿他？”纪明想到能打破纪刚娶城里媳妇的美梦就异常兴奋。
“你又去不成，你高兴个什么劲。”纪眠有些好笑的看向纪明，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他还要上学的事。
“对哦。”纪明说完才发现自己并不能去，他的视线马上投到纪眠身上：“二姐，你要去？”
“我就算请假考试也能得第一，所以我为什么不去？” 顺便去把手里的图样和柿饼换成钱。
“学习好了不起啊。”看纪眠一脸的笑容，纪明不由小声嘟嚷。
纪眠脸上的笑容更大，轻哼一声：“是啊，学习好就是了不起，你能做到这样我们也随便你进城。”
“明年我一定可以的。”纪明握紧拳头一脸不服输的看向纪眠。
“那我等着你哦，加油。”纪眠握拳为他加油。
看着纪明跑开的身影，纪月一脸无奈的看向纪眠：“没事你老逗他干嘛？”
“我没逗他，我这是在激励他。”纪眠一本正经的看向纪月。
纪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下次换个方式激励他。”
纪眠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纪月：“大姐你知道苏家大伯在哪个厂子吗？”
纪月点了点头：“他们夫妻俩都在酒厂，苏燕妮好像在食品厂。”
这些都源于纪月上辈子的记忆。
“那到时候我们直接去酒厂？”纪眠觉得这事告诉苏燕妮不一定顶用，她涉世未深，说不定还真会被纪刚给骗了过去。
纪刚收拾收拾，再装一装，估计能骗不不少人。
“嗯，明天就去吧，早点解决这事咱们也能安心做其他的。”纪月想着明天进城刚好可以把这次绣好的东西给刘菊香送过去。
大概因为明天不能进城，上学的路上纪明兴致不是很高，纪眠用胳膊碰了碰他：“生气了？”
纪明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回她：“没有。”
他清楚的知道纪眠说的都是事实，他没资格生气。
“那就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纪眠说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纪眠想，不趁着现在多揉几把，过两年她就该够不着了。
“我又不是纪雨，天天只知道惦记着吃的。”纪明不满的看向纪眠。
说道纪雨，纪眠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纪云什么时候摆酒？”
“好像就这两天，怎么了？”纪明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日子。
“没，就随便问问。”总觉得林志华还憋着坏，希望两人快点锁死，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
“大姐是不是也快要说亲了？”想到纪云大不了纪月多少，纪云结婚了，纪月估计也快了，纪明一时有些紧张。
“这得看大姐自己的意思。”纪眠觉得纪月估计目前还没那意思。
纪明一时有些纠结，一方面希望纪月能嫁个好人家，一方面又不希望纪月这么快嫁人。
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就不会和他们这么亲近了。
“想什么，快点，别迟到了。”纪眠倒是不知道纪明的担忧，催促道。
＊
这头进城的兄妹俩下了牛车就分道扬镳，纪云回头看向纪明，果然是去纪四洋那里。
怪不得他们这么安静，原来是忙着给纪刚介绍城里媳妇的事，纪云心里有些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等纪刚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再找机会拆穿他了，反正纪刚进城她也享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大家都继续待在这里吧。
看着纪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纪云这才转身去了供销社，虽然没了娘家，但结婚那天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才是。
好在苏慧慧和纪四洋虽然在一个厂，但并不在一个车间，纪四洋听到门卫的话，心里就有数了，到了门口，果然就看到纪刚在那里。
“四叔，你那天说的有些迷糊，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做呢？”纪刚不想让纪四洋看出自己的迫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差不多。
纪四洋如何不知道他心里的这点小九九，他拍了拍纪刚的肩膀：“在家里人多口杂，你妈和你奶都是藏不住话的人，所以在家里不好多说。”
纪刚认同的点了点头，要是胡翠英和罗桂芳知道他们的打算，肯定会忍不住和队上的人炫耀，所以还是等事成之后告诉她们。
纪四洋说话间打量了下纪刚，随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他：“等会去买身体面的衣服，把自己收拾收拾，然后去食品厂，苏燕妮在那里上班。”
“你先悄悄跟她几天，摸清她上下班的路线我们在做打算，记得避开你四婶来找我。”纪四洋叮嘱道。
纪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见纪四洋要离开，他连忙叫住：“四叔，我现在可认不出苏燕妮来。”
纪四洋有些头疼，他怎么就忘了这事呢，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苏慧慧拿回来的照片：“下午你再过来，我给你看她的照片。”
“那我中午的饭？”纪刚看向纪四洋，他都到城里了，这些应该他负责吧。
“这里是票，你中午拿着去国营饭店吃点。”纪四洋这时候已经有些不悦了，纪刚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就这性子，要不是自己身边没人，自己才懒得管他。
“谢谢四叔，以后咱们叔侄一起也算是互相有个依靠了。”纪刚如何看不出纪四洋的不悦，但他手里的钱确实不能动，这些都要留着哄苏燕妮呢。
他可是知道的，城里女孩都爱美，什么皮鞋，雪花膏，这些样样都要买，到时候他总不能看着苏燕妮自己买吧。
这一开始肯定得投些钱进去，不然苏燕妮凭什么高看自己一眼，想到这里，纪刚把自己的钱包捂的更加严实了。
纪四洋虽然不悦，但是想到事成后苏允聪两口子的脸色，他又觉得现在这钱花的很值。
苏燕妮现在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的照片就是为了相看对象准备的，所以纪四洋中午回去很顺利的拿到照片了。
苏慧慧之前抱怨苏大嫂给她苏燕妮的照片，是故意下她面子，觉得她介绍不了好的给苏燕妮，那照片苏慧慧拿回来一直丢在抽屉里，所以纪四洋拿走她也没察觉到。
下午叔侄二人碰头后，纪刚成功看到苏燕妮的照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再想到她的家世，纪刚眼里闪过志在必得。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在苏燕妮面前可别暴露了身份，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在纪四洋的计划纪，两人自由恋爱，等到见家长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这层关系。
现在城里的小年轻不就爱嚷着要自由恋爱吗，所以只要纪刚把握好机会，一定能成事。
“我知道了，四叔，我办事你放心。”纪刚和纪四洋告别后就直接朝食品厂那边走去。
他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和苏燕妮结婚后的场景，她父母都是酒厂的干部，给自己安排个工作不是很简单的事，到时候自己的日子可比四叔有奔头。
怀着这样兴奋的心情纪刚去了食品厂，虽然这会苏燕妮已经上班了，但纪刚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下来，他打算等她下班，摸熟路线后再做其他打算。
纪眠和纪明放学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纪刚这时候还没回来，倒是一路回来听到纪云不少消息。
“难道他今天不回来了？”纪明有些不解，要是他不回来住在四叔那里，四婶不就知道了吗？
纪眠摇了摇头，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该不会今天就行动了吧。
见纪眠脸色不好，纪明聪明的没再说话，只是温声道：“我先去写作业了。”
看着纪明拿着书包跑开的样子，纪眠不由失笑，神情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只能在心里祈祷纪刚没那么快出手。
自从分了家，家里的大骨头就没断过，每次内脏猪蹄啥的顾小玉也会带着一起买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一家人的伙食油水很足。
好在这些顾小玉刚买回来的时候，纪眠就已经处理好，每次只需要拿出来做就好，这会惦记着苏燕妮的事，她也没心情做复杂点的菜，就泡菜炒猪肝了。
弄完这些，纪眠又去堂屋里看了看柿饼，这次比她之前做的还成功，看来明天可以带上了。
等到顾小玉和纪月进了院子纪眠才开始炒菜，天气冷了，菜一端出来就凉了，所以得等她们回来才炒。
“纪刚这时候还没回来。”纪月也是一件的急躁，早知道她们也今天进城了。
纪眠懂纪月的心情，她安慰自己也是安慰纪月：“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总要筹划一段时间吧，不可能这么仓促的。”
“但愿吧，明儿一早我们就进城吧。”早点解决了这事心里才舒坦。
“嗯，刚好柿饼也好了，带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要。”还有她的样式图，也不知道口碑怎么样。
“我手里的刺绣也好了，顺便去看看菊香婶子那边怎么说。”要是价钱合适，她可以再继续绣。
“你乖乖上学，等我们回来保证一字不漏的告诉你。”纪眠拍了拍纪明的肩膀。
“我明年也要考第一。”这样他就能请假自由了。
“嗯，我们相信你能做到。”这些日子，纪眠给纪明辅导功课的时候也发现了，纪明的脑子挺灵活，就是之前没把这股子劲用到学习上。
“纪刚那样的人就该早点戳破，整天不好好上工，就想着怎么攀高枝。”对于纪刚的行为，纪明一脸的鄙夷。
“估计是看四叔的经历，觉得他自己也能行吧。”纪刚一向狂妄，估计觉得纪四洋都能做到的事，他更能做到。
纪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幸好纪四洋给他借了一辆自行车，虽然破旧了点，但好歹能骑。
他一回来，罗桂芳和胡翠英就围了上去，眼里满是兴奋：“怎么样，怎么样，你四叔那边怎么说？”
“有吃的没，我还没吃晚饭呢。”纪刚说话的时候不由揉了揉肚子，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他的肚子早就饿的不行。
一听到他还没吃饭，胡翠英赶紧把钥匙给罗桂芳，让她先给纪刚煮两个鸡蛋垫垫。
等到纪刚吃饱喝足后，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今天刚去见了那姑娘，四叔的意思得慢慢来，让我穿的体面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朝胡翠英看去，胡翠英很快就领悟过来：“你四叔说的是，确实该置办两身体面的衣服，奶等会给你拿钱拿票，那姑娘好看吗，家里条件怎么样，看起来好生养吗？”
“长得可水灵了，父母也都是工人，还没正式见面，我也只看了个大概。”纪刚说完看向婆媳俩，一脸的严肃：“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可千万不要声张出去，不然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我了。”
纪刚的话直接打消了婆媳俩想要炫耀的心思，两人对上纪刚的目光，连忙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炫耀。”
纪刚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道：“四叔说以我的条件，正式相看人家肯定不乐意，最好自由恋爱，所以我每天都要进城去找机会和人认识。”
罗桂芳和胡翠英两人都没想到要这么麻烦，想到纪刚已经快二十的人了，不由有点着急：“那得多久啊？”
“最多两个月吧。”纪刚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他又何尝不急。
“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两个月了，对了纪云那丫头今天是不是也进城了？”纪云今天进城置办嫁衣的事早就在双西大队传遍了。
“嗯，我在牛车上碰到她。”纪刚点头。
“她竟然还有钱置办这些东西，当初就该让林志华多给点彩礼。”因为之前林志华的态度，他们倒没怀疑纪云置办东西的钱不是他给的。
“她现在一门心思胳膊往外拐，哪里还要的回来，行了，以后在家就别提她了。”胡翠英一脸的不悦，自己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然被纪云这丫头片子给算计去了，她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好好好，不说她，这小刚结婚，咱们房子是不是要翻一翻了？”三房的人搬到后院去，院子里可是空出了两间房来。
“我到时候肯定住城里，你们就别费那个劲了。”纪刚看向这老房子，眼里满是嫌弃，苏家人可都是住家属院呢。
苏燕妮是家里长女，虽然有弟弟，但弟弟还不到十岁，现在这一切可不就是她的吗？
纪刚说完便去提热水洗澡去，等明天换上今天新买的衣服，万一需要和苏燕妮碰面。那可不得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吗？
纪刚有了自行车，第二天就不用起那么早，纪月和纪眠这次没遇到拖拉机，朝只能坐牛车。
现在已经入冬，早上的风吹在脸上，仿若刀子在脸上割肉，纪眠连忙拉起衣服蒙住脸，心想做围巾的事不能再耽误了，今天去刘菊香那里就挑布，她那里有缝纫机，让她帮自己踩两脚就好了。
纪月把带上的棉衣样纪眠那边扯了扯，纪眠朝她身边挤了挤：“姐，别扯了，你都盖不住了，咱们挨近点就好了。”
“也行，你要再睡一会吗？”纪月刚才看见她一直打哈欠。
纪眠摇了摇头：不睡了。”她倒是想睡，但现在压根就睡不着。
牛车的速度比拖拉机慢不少，等到了城里天已经大亮了。
“先去吃点热的东西吧。”一路上虽然盖着棉衣，但一路都有寒风，很是冻人。
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稀饭和包子，就直接去了刘菊香那边，先把绣品交给她那里。
刘菊香眼尖看到纪眠手里的柿饼，她有些好奇：“眠丫头，这是什么？”
“自己做的柿饼，想着拿来换点其他的。”纪眠说完大方的递给刘菊香一个让她尝尝。
刘菊香的男人就在黑市倒货，这会尝了纪眠递过来的柿饼，不由眼睛一亮：“那你想换什么？”
“我打算换钱，五分钱一个。”纪眠记得鸡蛋是两分钱一个。
“你这丫头，这不是比鸡蛋还贵了，这样估计没几个人愿意要呢。”刘菊香说着还摇了摇头。
“这东西做起来可麻烦了，要是五分钱没人要那我拿回去自己吃。”纪眠一脸的坚持。
刘菊香想到这丫头一张图就是五毛钱，也确实有这个资本，犹豫了下：“那我再去给你们问问？”
“菊香婶子，这事不急，你去问吧，我们也先放着，我们有事要去酒厂那边一趟。”纪月温声开口道。
“你们打算卖给酒厂的工人？”刘菊香一听这话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纪眠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们肯定优先给你，我们有点事。”
见她这样说，刘菊香也不好再追问，只得点头。
姐妹俩也是头一次来酒厂，到了门卫处，纪月说了自己的名字后，纪眠突然有些担心：“大姐，他会见咱们吗，听四叔那意思，这苏大伯很不待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