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听到纪云的声音, 大家不自觉让出中间的位置，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前面。
此时纪云整个人还有些狼狈，她被纪刚关在家里, 折腾了好久都没找到开门的法子, 最后还是许诺给纪雨一块钱，她才替自己开门。
怕他们坏事，一出来她就直奔这里, 一路跑过来，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
“小云, 你跑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罗桂芳一脸的不满，她们眼看就要成功了, 她出来添什么乱,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
这都还没嫁呢, 就一心想着男方。
“妈, 我不回去, 你要是真把我当女儿，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好吗, 我求求你了。”纪云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但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不就是结婚吗，她不想拖下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结婚哪有不要彩礼的, 你这样嫁过去也会被人看不起的。”更何况纪刚还等着彩礼钱娶媳妇呢。
“日子是我过又不是别人过，我要他们看得起干什么？”这一刻, 纪云无比清醒, 知道现在他们越为难林志华, 到时候林志华只会越折腾她，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所以这时候她越发要坚定才是。
胡翠英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婚姻大事没你说话的份上，老大家的，你带着小云回去，这里有我和小刚就行。”
纪云自然不愿意回去，她仰着头看向胡翠英他们，一脸的绝望：“奶，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你们才高兴，纪刚是人，我就不是人吗？凭什么非得拿我的彩礼给他娶媳妇。”
“哪家不都是这样，就你精贵是不是，他要是不给彩礼，就等着去公安员那里吧。”纪刚一脸冷意的看向纪云。
纪眠不由想起之前他们给纪月谈吴家亲事的时候，果然，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她没有兴趣再看下去，扯了扯顾小玉的衣角：“妈，我先去上工了。”
“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顾小玉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始迈步的纪月开口道。
纪明又朝里面看了一眼，最后也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生产队队长就来了：“今天都不准备上工了是吧？”
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连忙散了，比起看热闹，还是挣工分要紧。
等到人群都散了，生产队队长看向还在僵持的纪家人和林志华，黑着脸道：“现在正在抓典型，作风问题你们以为是小事吗，真想被抓去□□不成？”
听到□□两个字，在场的人都想起牛棚那边的人，胡翠英最先回过神来：“队长，这事不怪我们啊，怪就怪这个林知青，竟然想不花钱就娶我们家小云。”
“她自己都愿意，你们管得着吗，现在可是新时代，可不兴包办婚姻了。”林志华连忙出声反驳道。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颇为狼狈的纪云身上，暂时相信了昨晚的事跟她没关系。
既然她这么全心全意的替自己考虑，和她结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是不会领证的。
就是可惜纪月了，就这么白白放过她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便宜哪家小子。
“队长，求你为我们做主，我妈他们非要问志华要彩礼，可他一个下乡知青哪来的那么多钱，他们为了给纪刚娶媳妇就想逼死我们。”这一刻，纪云豁出去了，在家人和林志华之间选择了后者。
见纪云完全站在自己这边，林志华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头。
倒是纪家人，见纪云云还没出嫁就开始胳膊往外拐，气的脸都黑了。
“我们从小养你到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虽说要彩礼是为了给纪刚娶媳妇，但罗桂芳他们也会准备基本的嫁妆。
这会纪云的话让罗桂芳彻底寒了心，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家里人都不要了。
“这是你们自己的家事，你们自己好好商量，不过林知青，这人家把闺女养这么大，你不出彩礼也说不过去。”队长家也有闺女，可不希望从纪云这里坏了规矩，那以后还得了。
“队长说的是，那我就照队上的规矩来吧。”队上那些人顶了天就十块钱的彩礼，也就纪刚敢开口，还两百块，两块钱还差不多。
“妈，你看，志华愿意给彩礼的。”林志华的话让纪云不由喜出望外。
“给彩礼，给什么彩礼，他就是一流氓，小云，你放心，哥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我等下就去找公安员。”纪刚说着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拉着纪云就往回走。
男女之间力气悬殊很大，纪云根本挣脱不开纪刚，虽然不明白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但纪云知道肯定没有好事。
见纪刚拽着纪云离开，胡翠英和罗桂芳连忙跟上，倒是林志华站在原地皱眉，不明白纪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冷笑一声，这是拿公安员来吓唬自己呢，反正纪云站在自己这边，就算公安员来了他也不怕。
这样想着，林志华回了知青院，今天是没有心思去上工了，也不知道纪云还会给自己送饭不，如果不来的话自己只能在知青院吃了。
这会偌大的知青院只有林志华一个人，想到自己就要被迫和纪云结婚了，林志华心里就有些堵。
本来接近纪云就是为了利用她来接近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阴里翻船了。
不过和纪云结婚的话，那么算起来和纪月也是亲戚了，这样以后接触的机会也变多了吧。
想到这里，林志华突然不排斥和纪云结婚的事。
到时候自己成了纪家的女婿，以他们和纪月家的关系，他们肯定会选择相信自己吧，想到这里，林志华的心情变得越发愉悦起来。
纪云一路上都试图挣脱纪刚的钳制，可惜纪刚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纪刚，你放开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最后一句话纪云是吼着说出来的。
从小到大，明明她才是妹妹，却处处要让着纪刚，现在眼看自己马上就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他们却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扰。
“你想倒贴别人，也要问问家里人同不同意。”纪刚冷冷的看向纪云。
与其让她去倒贴林志华，不如把她嫁给二婚头，反正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找人换亲，你去找纪月和纪眠啊，她们比我长得好看，人家更乐意要她们才是。”说道最后，纪云还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她们长得好看，这样你换亲更容易些。”纪云说完扯着纪刚的衣摆，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建议听进去。
就算纪月和纪眠不行，再不济也还有纪雨才是，他不一定非得盯着她才是。
纪刚虽然不想三房好过，但这段时间三房的改变他不是没看在眼里。
还有昨晚的事，偏偏纪明那小子要去知青院找狗。
分家这么久，他们哪天不去抱狗崽子回来，偏偏是昨天，这事怎么想，纪刚都觉得不对。
但如果纪明压根就不是为了找狗，那小子就是为了撞破纪云和林志华的事那就说的通了。
他快二十了，他想早点定下来，所以纪月他们那边，等他顺利结了婚再慢慢跟她们算账。
“人家换亲的也不是傻子，林志华要是不出彩礼钱，我们就把你说给其他人。”纪刚说完拽着纪云回了她的房间。
胡翠英和罗桂芳都看向纪刚：“小刚，你是打算让小云和别人相看？”
纪刚点了点头：“嗯，总有人愿意出彩礼吧。”
“可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哪里还有人愿意？”就算二婚头估计也不乐意，就怕纪云婚后让他帽子变了颜色。
“总有人愿意的。”纪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隔壁清河大队秦寡妇家，她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想必他们会愿意的。
秦寡妇这些年可没少勾搭队上那些男人，手里可攒了不少钱。
纪刚朝纪云的房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奶，妈，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等到中午的时候，不管是知青院和纪家这边都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大家虽然好奇他们最后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也不能去问当事人，所以大家好奇的不得了。
知青院里，大家看向坐在中间的人，笑着调侃道：“林知青，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喝你的喜酒了。”
林志华一脸的笑意：“应该快了。”
“还是咱们林知青厉害，让纪云同志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有人说着朝林志华挤了挤眼睛，似乎在说让他传授两招。
“这男女之间，就像东风和西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咱们好歹也是城里来的文化人，怎么能被乡下女人给压制呢。”林志华语气纪满是得意，语气里更满是对乡下人的轻视和鄙夷。
和林志华走的近大，自然是臭味相投，都自觉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大家起哄的更热闹了，甚至问起了昨晚和纪云的事。
＊
今天不用上学，纪眠和纪明一起去上工，多了两人上工，一天又能多十来个工分。
家里的猪肉内脏都吃完了，索性还有两条鱼，想着家里也没其他食材，纪眠打算做个辣锅鱼，这样也下饭。
她一边处理鱼一边和纪月道：“剩下的那条我们留着吃火锅鱼吧。”
家里虽然没有炉子，但这个简易厨房堆的灶台四周都可以站人，到时候就在大锅里煮火锅。
“都听你的安排。”纪月一脸你安排就好。
倒是纪明一脸好奇的跑了过来：“二姐，火锅怎么吃？”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眠卖了关子，明天进城，刚好可以买些调料和香料。
“那等包了包子再煮火锅吧。”怕纪眠忘了包包子的事，纪明再次提醒道。
“好，明天回来就包包子，等会帮我一起给柿子挤干水分。”再挤一次，就能收起来用柿子皮捂糖霜了。
等糖霜出来，柿饼估计就能吃了，纪眠想，希望在下次进城的时候柿饼能吃了。
前院隔一会就传来纪云的叫声，过一会则是对纪刚难听的谩骂声。
纪眠有些惊讶的挑眉：“这是被关了起来？”
“估计是，今天本来林志华就快动摇了，结果她却出来拆台，他们能不恨吗？”纪月说话的时候眉眼纪全是笑意。
大抵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纪云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吧。
“她对人家倒是情深义重，可惜人家却不领情。”纪明昨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被发现后，林志华差点一把把纪云推下床。
“纪云这样做其实是最聪明的，她知道林志华就算给了彩礼，她也得不到一分钱，反而会遭到林志华的抱怨，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和林志华表明自己的立场。”顾小玉说完不由摇了摇头。
纪云的做法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却是愚蠢至极，这样她将娘家完全得罪完了。
纪月知道顾小玉的想法，她轻笑一声：“就纪刚那德行，纪云以后估计也指望不上。”
“指望不上是一回事，和娘家关系好，至少让人忌惮，这样不管做什么，也会多考虑一下。”这是时下很多人的想法。
“管他们怎么算计，只要不来烦我们就是了。”纪月的最初目的就是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不要把手伸那么长。
“这会他们还忙着处理这事，等一切谈妥后，估计就该怀疑那晚的事了。”说起这事，顾小玉还是有些担心。
“反正没有证据，由着他们去怀疑，等纪云如愿以偿后，估计她整天又该成天担心怎么绑住林志华，至于纪刚，他可不会给纪云出头的。”纪月上辈子也是后来才知道林志华在双西大队的时候，跟不少人都不清不楚。
“大姐说的对，就算没这件事，他们还不是事事想着算计我们的事。”纪眠说完抬头看向有些漏风的房子，不由攥紧自己的拳头，最重要的还是搞钱才是，早日搬离这破房子，也远离纪家这群牛皮糖。
因为纪云今天的话，让林志华在知青院里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后来越说越兴奋，大家甚至还喝了一点小酒，林志华这会有些头晕，他躺在床上，看到床单上的血迹，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昨晚的事来，他想快点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早晚都是要结的，反正不打结婚证，等家里找到让他回城的法子他直接回去就好。
他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之前没有想到这主意呢，不然也能早点体会到昨晚的快乐。
至于纪刚离开时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纪云可是对自己死心塌地。
＊
“姐，吃饭了。”纪雨把手里的碗递过去。
“小雨，姐平时对你怎么样，你放我出去行不？”纪云试图和纪雨打感情牌。
“姐，你就别为难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赶紧吃饭吧。”想到纪刚板着的脸，纪雨有些害怕的放下饭碗就跑了。
纪云一手端起碗想直接砸掉，但随即想到自己今天被纪刚拽着回来的画面，她不由停下想要摔碗的动作。
她得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这样才能找机会离开。
以她对纪刚的了解，他不可能让自己就这样嫁给林志华。
为了彩礼，他估计要给自己相看对象的事了，估计到时候自己在他眼里就跟牲口似得，谁给的钱多他就卖给谁。
不得不说纪云和纪刚不愧是兄妹，她把纪刚的想法猜的透透的，纪刚在饭桌上表示自己明天去清河大队的决定。
“小刚，你真去啊？”想到之前纪云在自己耳边嚷的她多喜欢那林知青的事，罗桂芳有一丝不忍心，毕竟那林知青也松口同意给彩礼了。
纪刚一看罗桂芳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嗤一声：“那姓林的一脸精明，能给多少彩礼，这事你们就别管了。”
纪雨扒拉着碗不由垂头，有些犹豫这个消息等会自己要不要告诉纪云。
＊
因为第二天要进城，再加上昨晚到今天的事，顾小玉不让他们再上山。
“今天队长都知道这事了，说不定晚上要突袭小树林，所以今天就别上山了。”小树林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行，这两天大家肯定都累了。”主要是一直紧绷着神经。
“都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进城，我刚才去打听了，咱们运气好，明天拖拉机又要进城。”比起牛车，肯定是拖拉机的速度快，同时舒适度也比牛车高。
“大姐，你记得把赵婶子侄女的嫁衣带上。”纪月已经把嫁衣做好，原本平平无奇的红裙多了绣花，看起来顿时就变得精致起来。
“带上嫁衣干嘛？”纪月有些不解。
“招揽生意，刚好这是现成的样品。”纪眠觉得比起她到处挖药材，还是做衣服轻松些，如果遇到真正懂刺绣的人，说不定还能有个好价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明天带上。”纪月因为练手找以前的感觉，在这件嫁衣上花了不少功夫，所以绝对的物超所值。
如果到时候有人看见绣技，自己也能绣其他的。
把绣花发扬光大一直是纪月的心愿，可惜上辈子还来不及完成这次心愿，自己就被林志华害了。
那时候她总想着她还年轻，她手里有那么多宝贝，绣庄的事还不急着展开，没想到却留下遗憾来。
天还透着黑色的时候，顾小玉就把她们叫了起来，一人冲了一个鸡蛋花，喝下去，顿时觉得暖意传遍全身。
上次挖的百葛根已经半干，带起来也不费事，出门前，纪月大方的掏出上次苏慧慧给的五块钱：“今天咱们得目标就是把这五块钱花完。”
“肯定能花完的。”纪明可是看到她写了好长的单子。
他们去的时候拖拉机还没来，早上的风比白天的时候冷多了，纪眠不由缩了缩脖子。
看来冬天得织围巾才是，她从小到大最怕脖子冷了。
这时候的毛线好像挺贵，贵就算了，还要票，果然穷在哪里都不好混，纪眠再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得好好想想这时候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不。
想到家里还没做好的柿饼，纪眠想，或许等哪天空了再上山看看，山上还有什么能变现的东西不，或者一些山货？
拖拉机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过了好一会，声音越来越近，拖拉机在他们前面停下。
看到他们，拖拉机的司机不由挑眉：“来的还挺早。”
顾小玉笑着和他打招呼：“怕来晚了就没位置了。”
他们刚上了后厢，就来了不少人，四人挤在一起，顾小玉把以前纪三勇的大棉袄搭在他们身上御寒。
纪眠虽然还有些困，但拖拉机的声音太大，再加上旁边的说话的声音，让她根本就不能入睡。
等到了城里，纪眠摸了摸肚子，早上的鸡蛋花根本就不顶饿，她看向其他三人：“我们去国营饭店买个肉包子吧。”
一人一个肉包子就着热开水吃，热开水不要钱，这时候的肉包子可是真材实料的肉，好在里面不全是肥肉，肥瘦相间，吃的他们满嘴流油。
纪明一脸的满足，这时候还不忘对纪眠吹彩虹屁：“二姐包的肯定更好吃。”
“那可说不定。”纪眠只调过饺子馅，还没调过包子馅呢。
从国营饭店出来，他们先去了收购站，这次的百葛根不多，只换了两块多钱。
顾小玉打算去供销社买布给姐弟三人做棉衣。
“妈，先去黑市看看，万一有合适的呢？”纪月记得以前黑市有不少瑕疵布，虽然是瑕疵布，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瑕疵。
到了黑市，顾小玉去看布，纪月把袋子里的嫁衣拿了出来，一开始周围的人还以为她卖嫁衣呢。
纪月摇了摇头，指着嫁衣上的绣花道：“这都是我自己绣的，你们要是谁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每隔半个月就来一次。”
周围的人都惊讶这绣花是纪月亲手绣的，她才多大，竟然能绣出这样的花来。
“我姐可厉害了，还能绣更精致的呢。”纪眠在一旁帮腔道。
来逛黑市的一大部分都是不差钱的人，不一会，纪月面前就围了不少人。
纪眠趁机拿出自己昨晚提前画好的图纸：“除了绣花，我们还能做最新样式的衣服，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把图样买了回去做，先给钱才能选，五毛钱一张。”
就在纪眠和纪月忙着赚钱的时候，双西大队这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纪刚竟然带着清河大队的秦寡妇儿子回来和纪云相看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