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纪眠转身就看见纪月也在揉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遗憾：“我今天要上学，不然还想去看看新娘子。”
这时候的婚礼纪眠还没见过呢, 她是真的好奇，外面的唢呐声越来越亢奋。
“中午就能看见了，你和小明今天中午不用蒸饭，回来吃席吧。”纪月说完也打了个哈欠, 这吴家搞什么, 这么早就开始吹唢呐了。
“好。”想到中午要回来, 纪眠一下来了精神。
她们起来的时候纪明那屋还没动静，估计还没被吵醒。
队上办红白喜事, 除了掌厨的人是花钱请的，其他打杂的人都是请队上的邻居帮忙。
还好吴家要最后一点脸, 没请顾小玉去帮忙。
顾小玉看到姐妹俩, 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被吵醒了？”
“嗯, 睡不着了，妈你煮什么，我来帮忙。”纪眠说着就要进厨房。
“不用，马上就好了，我去把鸡蛋捞起来。”顾小玉说的鸡蛋是昨晚纪明捡回来的野鸡蛋。
正说话间纪明也跟着起床, 他抓了抓头发, 一脸的睡眼惺忪：“吴家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娶媳妇吗？”
“新娘子是其他大队的，估计想早点接亲回来吧。”事已成定局，估计他们也想早点接回来, 早点结束这件事。
纪明洗脸的时候不忘去看了眼昨晚网回来的鱼, 里面的鱼突然一跳, 溅了他一身的水。
纪月和纪眠见状不由失笑，看向一脸呆愣的纪明：“好端端的你去跟前干嘛。”
“我这不是看看它们还在不，谁想到溅我一身水。”说着纪明往房间里去，不换衣服不行呢。
“等会要不锁到堂屋里去？”纪月怕这动静引来前院的人，毕竟三条鱼都不小。
“等会放到桶里再放堂屋里，晚上就吃一条。”这鱼闹腾起来的动静确实不小。
纪明重新换好衣服出来，顾小玉那头的早饭也煮好了。
和平常一样的红薯稀饭，但今天一人多了一个鸡蛋，野鸡蛋比平常的鸡蛋要小一些，但吃起来却更香。
“要是能抓到野鸡就好了。”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野鸡，纪明一脸的遗憾。
“总会有机会的，实在不行，家里也有鸡的。”之前顾小玉换了几只小鸡回来，现在比刚换回来的时候明显涨了一圈。
“那不行，得留着下蛋呢。”纪明知道顾小玉换这些鸡回来就是为了让它们下蛋的。
“到时候再说吧。”纪眠想，或许几个月后他们家就已经不缺鸡蛋了呢。
把鱼放到大桶里，然后再提到堂屋，一家人才放心的离开。
这会的唢呐声越来越小，估摸已经到了女方家。
“二姐，今天上了就放假了，我们明天进城还是后天啊。”纪明盘算着明天进城的话，今晚上山就多待会，再找找有什么能换钱的不。
“都行，晚上问问妈和大姐吧。”这次进城，顺便把两斤糖给买回来，到时候胡翠英的生日直接拎过去。
姐弟俩一路说着话，倒是很快到了学校，不用去蒸饭，两人分别去了自己教室。
纪眠到了座位上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在讨论刘元杰请假的事，大多都是嘲讽。
“估计又是给他那傻子表哥跑腿去了。”说话的人平时跟刘元杰很不对付。
“他该不会是去帮他表哥接亲去了吧。”说完周围的几个男生都笑了起来。
听到他们略微猥琐的笑声，纪眠只是皱了皱眉头，果然不管什么年代，这次年龄的男生都比较躁动。
今天去吴家帮忙的人不少，所以上工的人少了很多，纪月和顾小玉分的活比以往轻松。
到了田里，才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吴家的事，对于吴家这次被算计的事，不少人都颇为幸灾乐祸。
“我当初好心去给吴老三说亲，是我娘家队上的，那姑娘腿脚有些不方便，但人不错，结果吴家那婆娘直接把我骂了出来，说什么他儿子可不要跛子。”想到当时的情况，春花嫂子语气里满是气愤。
“现在也是他们活该，但凡有一点心疼闺女的人家，谁愿意啊。”
“估计这唐家肯定早就盘算好了，用老二来相看，到时候嫁老大，你们说，当时那吴老三是怎么爬到人家床上的。”
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围在一堆的都是结了婚的妇人，说起荤话倒也没什么负担。
纪月垂眸假装自己听不懂，脑子里却不由想起上辈子，那厂长的闺女也是一脸得意的在她面前讲她和林志华的床笫之事，纪月当时恶心的吐了起来。
这会虽然这群人说的是别人，纪月也觉得恶心不已。
她努力按捺住心里的恶心，但旁边的顾小玉还是注意到她的变化，连忙问道：“小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估计有些着凉。”纪月随意扯着借口。
“肯定是昨晚出了汗又吹了风。”昨晚东西太多，她们下来的时候都是一身汗，去河边收网的时候，河风又大，这么一热一冷，可不就得感冒吗。
“先去卫生院开点药。”顾小玉说着就要拉着纪月起身。
“妈，不用了，等会早点回去喝点姜汤。”纪月伸手拽住顾小玉的衣角，阻止她的动作。
“也行。”是药三分毒，喝点姜汤也好，说完她不顾纪月的劝阻，回去给她熬姜汤了。
纪云姗姗来迟，家里人大多去吴家帮忙了，就她来上工，因为昨晚回来的太迟，所以她起的晚了，自然上工也就晚了。
今天家里人去吴家帮忙了，所以早上没人做早饭，她索性偷偷去胡翠英房里拿了厨柜钥匙，煮了三个鸡蛋。
给林志华送去两个，她自己吃了一个，想起昨晚的事，她忍不住有些脸红。
刚才在知青院吃鸡蛋的时候，林志华还给她冲了麦乳精，说是他家里寄来的。
纪云想林志华的家人这么惦记他，以后结了婚，这些东西不也就是她的了吗，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兴奋。
想到林志华的计划，大抵是同情又或者是胜利者的得意，让纪云走到纪月边上：“小月。”
纪月继续自己手里的活，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纪云。
纪云也不恼，一脸笑眯眯的看向纪月：“小月，再怎么我们也是姐妹，你至于吗？”
不等纪月出声，纪云继续道：“我知道我们现在分了家，可这分了家咱们血缘关系也不能断，不然上次你也不会提醒我纪刚要拿我去换亲的事。”
“你能离我远一点吗？”纪月本来就觉得恶心，纪云在旁边一直叽叽喳喳，像只烦人的麻雀。
“小月，我知道你讨厌我们，但之前的事都是我哥他们做的，我也是受害者啊。”纪云一脸的受伤。
眼看纪云的表演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纪月可没兴趣和她一起表演，直接起身看向她：“那是你们的家事，跟我无关。”
虽然不知道纪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没好事，所以纪月不给她继续的机会。
纪云原本想着又这么多人在，纪月就算为了面子，也得装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纪云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顾小玉端着姜汤过来的时候，小插曲已经过去，所以她倒是没发现纪云也在这片干活。
纪云盯着顾小玉手里的碗，再看了一眼纪月，她心里不由诅咒道，怎么不病死算了。
眼看胡翠英的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候二姑肯定也会帮着纪刚一起敲打四叔他们。
四叔和四嫂最怕二姑，毕竟要不是二姑，四叔当年就不在了，要是搞不定纪月，那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纪云低头的时候不由看到前面抚肚子的人，那显然是一个孕妇。
纪云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能这样。
随后她眼睛不由一亮，她不能这样，但纪月可以啊，要是她到时候没了名声还有了身子，那还由得了她？
这样一来，自己和林志华也不用避嫌，这法子告诉纪刚，想必他一定愿意，到时候他也能顺利娶上城里媳妇。
纪月喝汤的动作一顿，虽然不知道纪云在盘算什么，但那眼神自觉让自己不舒服。
纪月拿着勺子的手不由一顿，看来纪云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
想起之前纪明的话，纪月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一碗姜汤下肚，纪月整个人都有精神气了，为了让顾小玉放心，纪月还笑着开玩笑道：“今天中午饭都能多吃一碗呢。”
中午大家都要去吴家吃席，纪月和顾小玉给纪眠和纪明留了位置，两人赶在开席之前回来了。
院子中间站着今天的新人，吴老三还穿着一身军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新娘子一身红裙，站在新郎旁边，显得小鸟依人。
“这军装肯定是吴老大寄回来的，要我说吴家有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多亏了吴老大。”旁边有人感慨道。
纪明看到军装眼神都亮了，等再过几年，他也要去当兵，到时候就没人再敢欺负家里人。
因为吴老三的特殊情况，所以婚礼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话，不一会就招呼大家开席。
席面看起来不错，至少这规格在队上是数一数二，但纪月却觉得这些还没纪眠平时做的好吃，看来她的口味被养刁了。
等到吴家老两口带着新人到这一桌敬酒的时候，纪月的杯子对上吴老三母亲，一脸的笑意盈盈：“婶子，我敬你们，你说的没错，你家确实找了个好媳妇。”
纪月不过是把她当时的话还了回去，对面的人却气的发抖，觉得纪月是故意的，故意来看他们吴家的笑话。
周围有人看不过去：“纪家丫头，你这话过分了啊。”
纪月一脸的无辜：“可这是婶子自己说的啊，那天她特意来感谢我呢，说要不是我跳河宁死不屈，他们也找不到现在的好媳妇。”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找过你。”刘芳一脸的不承认。
纪月笑的一脸坦荡：“婶子，那天跟我一起上工的人可是都听到了，要不我们找来对峙？”
刘芳确实忘了，当初和唐家说好以后，她回来看到田里的纪月，想到之前的憋屈，她立马跑到纪月面前嘲讽一通。
这会听到纪月的话，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会看刘芳的脸色，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家人都不知道刘芳去找过纪月的事，这会被纪月用这样的方式抖落出来，吴家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纪月今天的目的达到，于是不再开口，继续坐下来吃菜，好歹是随了份子的，怎么也要吃饱才是。
刘芳当时会去纪月面前说那话，就是料定纪月不会自揭伤疤，可她没想到纪月根本就不觉得她跳河的事是丑事。
这会周围的各种目光，仿佛一个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她恨恨的看向纪月，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出丑。
纪月大方的和她对视，用唇语告诉她，她这人有仇必报。
顾小玉他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刘芳竟然来找过纪月，她一脸的心疼：“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要是知道刘芳跑到小月面前说这样的话，今天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妈，我这不好好的吗，你不用担心。”纪月拍了拍顾小玉的手背安抚道。
纪明攥紧手里的筷子：“大姐，你怎么不早点说。”
不然的话，他把吴老三套个麻袋打一顿，让他挂彩结婚。
纪月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别急，今晚就要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纪明立马来了兴趣。
“晚上你就知道了。”纪月说完招呼他们继续吃，不要浪费他们随礼的钱。
纪明看向纪眠，问她知不知道纪月打算让她做什么。
纪眠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等到纪家一家四口离开，吴家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生怕纪月再说点什么出来。
吴家老爷子更是狠狠瞪了刘芳一眼：“看你干的好事，今天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本来娶了唐家的哑巴，大家背地里都在看吴家的笑话，结果刘芳这个蠢货还去挑衅纪月，现在倒好，吴家就成了个笑话。
刘芳也是一脸的委屈：“我还不是为老三出气。”
从吴家出来，纪眠和纪明又马不停蹄的往学校里赶。
纪月刚才就注意到纪云和林志华去了小树林，她心里不由冷哼一声，林志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上辈子大她怎么就那么瞎呢，以至于从来没发现。
“小月，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顾小玉扯了扯纪月的衣角，把她从思绪里扯了回来。
“妈你说什么，我刚没听到。”纪月一脸的抱歉。
顾小玉轻叹一口气，随即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温声道：“我说以后再有那样的事，记得告诉我好吗？”
顾小玉说完定定的看向纪月，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
纪月伸手握住顾小玉的双手，温声道：“妈，你放心，现在没什么事能让我觉得委屈了，只要我们一家好好的就好。”
因为明天放假，所以下午比平时早放学半小时，纪眠把书包递给纪明。
“今晚吃沸腾鱼，再煮个青菜鱼汤，你等会回去就去院子里摘点青菜回来。”纪眠说完想起明后天进城的事。
到时候不仅可以做包子，还能包馄饨，用鱼汤煮馄饨，光是想想就觉得鲜美。
“我杀了鱼再去？”纪明征求纪眠的意见。
纪眠原本打算自己杀鱼的，不过既然纪明愿意，她自然乐意，于是点头：“也行。”
“也不知道大姐晚上要我做什么，吴家那老太婆太可恶。”想到刘芳之前还特意找纪月的事，纪明忍不住攥紧拳头。
“纪明。”纪眠一脸的严肃。
“二姐，怎么了？”纪明一脸懵的看向纪眠。
“你现在是十二岁，不是两岁，不要事事都想着用拳头解决，真用拳头的话，你又能赢的了谁，纪明，你长大了，该学会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了。”纪眠知道纪明的初心是好的，但他有时候的行为太过幼稚。
纪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有些沮丧的松开拳头：“我知道了，二姐。”
纪眠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佯装不悦道：“怎么，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你？”
纪明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二姐是为我好。”
纪眠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纪明是男孩子，她希望他能够大气一点，不是学队上那些八婆一样的处理方式。
“二姐，我真没不高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纪明听见纪眠叹气，连忙开口道。
“你哪里没用了，天天帮我拎书包，煮饭还给我打下手，晚上还跟着大姐他们一起上山赚钱，家里最辛苦的就是你了，你怎么会没用呢，以后不许妄自菲薄了。”纪眠语气比刚才还要严肃。
纪明的唇角不由往上扬了扬：“二姐你真这么觉得？”
纪眠点了点头：“当然。”
“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纪明朝着纪眠表决心。
“嗯，我相信你。”纪眠一脸的真诚。
“那我先去杀鱼啦。”纪明一脸的兴奋。
看着纪明跑远的身影，纪眠不由扬了扬唇角，她想，家人们都这么好，以后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纪明虽然才十二岁，但杀鱼的动作倒是挺利落的，纪眠后来才想起，以前纪三勇还在的时候，每次家里分到鱼，都是他带着纪明一起杀的。
纪眠把片好的鱼放在一旁，用剩下的鱼骨鱼头熬汤，快起锅的时候加上刚摘的青菜。
沸腾鱼又辣又麻，吃的纪明直呼过瘾，顾小玉和纪月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但是不断夹菜的动作也表明了喜欢。
看她们吃的开心，纪眠也觉得开心，等到饭后，纪月慢条斯理的出声：“今晚我们不上山，去做点别的。”
纪明有些好奇：“要做什么啊，大姐？”
纪月轻笑一声，随后道：“捉奸。”
“捉奸？”纪明手里的碗筷差点摔在地上。
“大姐是说纪云和林志华？”纪眠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纪月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眠眠聪明，这两天纪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既然她这么清闲，那我也不介意给她找点事情做。”
“那你们要小心才是。”顾小玉一脸的担忧。
“妈，你放心，我有分寸。”纪月说完就招呼纪眠跟她去贾全民家里抱狗崽子。
等到晚上，一直注意前院那边动静的纪明果然看到林志华，不一会纪云就出了院子，跟着林志华一起。
纪明悄悄跟了去，直到确定两人去了知青院才悄悄返回。
纪月拍了拍纪明的肩膀：“这事就交给你和贾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