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啦
“回来了啊。”林绪见他回来,转头把鞋子脱了,絮絮叨叨的:“今天降温,晚上更冷,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做饭。”
林绪把钥匙扔到玄关的桌子上,刚刚套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
“你会做饭?”
“现学的,就哥这脑子,想学什么都容易。”他没有注意到霍衍眉宇间的冷沉,仍在嬉皮笑脸开玩笑。
见霍衍半天没动弹,他上前帮霍衍的外套脱了:“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洗澡,然后吃饭。”
霍衍唇角微抿,眼眸垂下:“不用,我不饿。”
“这都晚上九点半了,你不饿?你以为你的胃是不锈钢吗。”
霍衍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林绪总算觉察出几分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
霍衍没再说话,转身上楼,林绪探着脑袋在楼下看他,摸不着头脑的抓了抓自来卷的头发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男人是大姨夫来了?”
厨房里热气升腾,吸油烟机正在运行,炒菜的香气弥漫在厨房。
林绪拿着铲子有些生疏地炒着菜,一边炒一边用胳膊捂住脸,锅里的油滋拉滋拉往外嘣,他怕脸被锅里的油嘣到脸,上半身能离锅多远离多远。
而浴室里,氤氲的热气将镜子蒙上了一层蒙蒙的白雾。
温热的水流顺着男人漂亮的肩胛骨滑下来,白皙的皮肤上滚着水珠,虽然疏于锻炼,腹部仍贴着一层薄薄的腹肌,他的胳膊撑在冰凉的墙面,双眸微阖,蓦然睁开眼时,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总是这样,对他好,给他带来暧昧朦胧的心悸,可对于林绪来说,这一切再自然不过,好像根本没有掺杂喜欢。
既然这样,为什么总要来招惹他?林绪是不是,从头到尾,对他好就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
霍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严谨,克制,此刻却红着眼眶,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许急促,难以言说的委屈从心上涌了出来。
霍衍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出浴室去了书房。
书房里面,他放着的存放素描的盒子还在那个位置,只不过里面明显被人动过。
虽然大致位置不变,但是霍衍对于整理的东西向来一丝不苟,哪怕就是几张画纸,他也会记得摆放的角度大概是多少。
书房不用打扫,他特地叮嘱过阿姨。
所以这个盒子被谁动过不言而喻。
霍衍的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林绪正在把菜端上桌,看到霍衍从楼上下来,就喊道:“刚出锅你就来了,挺是时候啊。”
头顶的一撮卷毛翘了起来,俊美的脸带笑时又痞又晃人眼。
霍衍过来时,林绪恰好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他抬头就看到了男人微微裸露在外的锁骨,不由一时怔愣。
霍衍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黑色浴袍的胸口处敞开,锁骨明显。脖颈的皮肤白皙细腻,甚至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清冷的眉眼看上去极不好相处,但是林绪知道,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男人笑起来时右脸颊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又冷又欲。
“快吃饭吧。”
林绪匆忙移开目光,佯装专心摆盘子。
他有些慌张,喉结上下滚了好几次。
因为他发现刚刚他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些龌龊,无耻,又可怕的念头。
他想,这个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那红润的薄唇里会不会吐出难耐的□□与乞求,那双清冷的眼眸会不会潋滟出层层水光,那精致的喉结被人轻轻咬着的时候会不会双目涣散,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被人架在肩头会不会难以合拢。
林绪眸子垂得很低,他怕一抬眼就被霍衍察觉出他此刻内心的那些不入流念头。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甚至能够闻到霍衍身上的淡淡沐浴露气味,那是一种很淡的草木淡香,窜入林绪的鼻腔时,林绪心里的那把火好像烧的更旺。
男人的本能告诉他,他对另外一个同性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想法。
想把他压在身下肆意疼爱,想让他红着眼尾哀求,想舔舐掉他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抚后就是更加猛烈的疾风骤雨。
一切的一切,属于男人的劣根性在这一刻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他单是看着对方穿着睡袍的模样就能变得这么无耻。
坐在餐桌前给霍衍把西红柿炒蛋里面的葱花挑出来时,林绪的心情也久久未能平复。
“林绪,我有些话想问你。”
“啊?什么?”
霍衍的话拉回了林绪的思绪,他茫然的看向霍衍。
林绪在那里胡思乱想,霍衍想的也不少。
不过他没有像对方那样满脑子都是一些黄色废料。
霍衍没有动筷子,他的两只手放在膝盖处交叠,这是一种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全身的肌肉好像此刻都有些紧绷。
他直直地盯着林绪的眼睛,在林绪不解和担忧的目光下,缓缓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绪听闻这话后,表情有一瞬僵硬。
“在雇佣你之身,我简单查了查你的资料,和当初祁耀和我说得一样,一个从前在法国生活,后来回到国内生活的牛郎。但是,前段时间查到的结果告诉我,你的身份并不那么简单。”
林绪对上了霍衍的目光,他看得出,霍衍对于他欺骗他这件事很在意。
“而且我书房的东西被人动过,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你。你有什么瞒我的?当然,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干涉你是不是欺骗我,但是……”
霍衍错开目光,眸底渐红:“但是我不希望这人是你,最起码,我认为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
在那个只买了一把雨伞的雨天,这个男人曾把伞倾向他。在自己都不在意的生日那天,这个男人挺着笔直的脊背给他烤了一个糊了的蛋糕。在小雪静谧飞落中,这个男人给他挑过葱花,给他戴过转运珠。虽然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路灯朦胧下,雪花略过男人俊朗温柔的眉宇,他明白男人的意思——他想把自己的好运都给他。
这个张嘴是钱闭嘴是钱的男人,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祈愿花一笔不值得这件物品本身价值的钱,他很难不感动。
往往心动就是这么简单,对方一个温柔的笑,一个体贴的拥护姿态,一个吊儿郎当的眼神,一句暧昧撩人的话语,就能让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变得都不像自己。
心甘情愿的沦陷,没有丝毫挣扎。
出身带来的矜贵在这一刻似乎荡然无存,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心有爱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人。
林绪沉默了半晌。
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不过在他的打算里,当这一天到来时他会选择离开,毕竟为期两个月的雇佣关系对他而言只是一件算不得什么的小事。
然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对这个看似冷冰冰实则柔软的男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甚至下流的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还是选择坦白,他不想看到霍衍眼里对他的失望。
“是,我的确不是牛郎。”
“上次我碰了那几张素描你不高兴了,过后我去找出来看了看,你画的人是我,国际武警队代号火蛇。一年前我出过科西嘉岛的任务,你上次问过我的。”
“我骗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绪几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哪怕他对于自己的职业再小心谨慎,也没必要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伪装。
霍衍的眼尾瞬间红透,本就白的皮肤此刻可以说是有几分苍白,他薄唇动了动:“所以说,这些天以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却又故意什么都不说,林绪,我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当然,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绪见过他太多不一样的一面,一丝不苟到严谨的霍总会默许他上班玩手机,明明不是爱笑的人却会在他的面前唇角含笑,背后嚼舌根说他吃软饭的员工都被公司给予警告,霍衍明晃晃的公权私用,不过都是为了他。
这也越发让林绪难以心安。
感情的发展是不受控制的,他无法否认却也不敢面对,幼时的经历让他对于感情要格外慎重,在无法确定自己能给对方足够的安心与稳定,他不想去祸害对方。
“是,我知道你喜欢我。”
“这么久以来,一直看我笑话很好玩是吗?”
霍衍突然上前抓住了林绪的衣领,动作看似生硬又带着怒火,可那双手分明颤得厉害,林绪看到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湿润,也看到了他强作凶狠的目光含着脆弱与受伤。
“对不起骗了你,但是我并没有在看你笑话,我只是考虑得比较多。”林绪的解释在霍衍听来很苍白。
他嘲讽的笑了:“没有看我笑话?没有看我笑话,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他突然搂住了林绪的脖颈,语息间都是清冷的草木香,话说得很快,大抵是因为过于紧张:
“林绪,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动过心,你是第一个,我不想错过,我们已经结婚了,那以后,我们就做真正的夫妻好吗?我不会限制你做事,你如果喜欢赚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办一家公司,你如果喜欢做其他的,我也会全力支持。”
向来习惯于谈判桌上谈生意的男人没有注重到自己此刻告白的话语像极了一场感情交易,做惯了商人,他真情流露的话语都说得不太对味。
高中时期被无数女生表白却连句话都懒得回的男人,情感履历簿得像一张白纸,这张白纸现在被另外一个男人染上了颜色,他笨拙的给白纸继续上色,无奈选错了颜色,反而越描越黑。
林绪在听了他的话以后,不出所料的微微皱眉。
“霍衍,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林绪认真的指了指他的心口,直视他红着的双眸:“你一边喜欢着那个素描上的人物,一边说着喜欢我,那你到底是喜欢哪一个?虽然都是我,但是在我这里的意义不一样,我是一个很较真的人,我希望我的伴侣喜欢的人一个真实的我,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军人形象。”
林绪对于这件事一直有个疙瘩。
“你应该仔细想明白,你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我,因为现实中的我和军人完全不沾边,我会不着调,我会吊儿郎当,我会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才是一个真实的我。”
他抬手轻轻抚平霍衍的眉宇,轻轻拭去他睫毛处的湿痕,温柔叹了口气:“我们都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对吗?”
霍衍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被林绪温暖的掌心握住后,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头。
有些事,应该仔细去想一想。
情之所至与深思熟虑是两码事。
一时兴起与细水流长亦是两码事。
林绪不是在逃避,他只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以深思熟虑和稳重踏实去面对感情,去面对未来,或者说,去面对属于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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