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休止符（上）
尽管实际上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诸葛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老夫子的脸色还是慢慢阴沉了下去：“你果然是想袒护这个魔神后裔！”
“魔神后裔吗？”诸葛亮缓缓回过头，望向尽头那个跪在地上，紧紧蜷缩着的小兵。
那一刻，他一双深邃的青碧色眼瞳，微微温软了下去。
“老师，学生在外游历了这么多年，不停探索上古时期的文明和知识遗产，基本上，未曾遇见过阻碍，但一直以来，却有一个问题一直让学生百思不得其解。”诸葛亮再次转回脸，正视老夫子的双眼：“您觉得，什么是公平？而我们又该以什么标准去定义所谓的魔王？”
老夫子愣了一下。
诸葛亮指了指远处的小兵，继续说道：“这个年轻人，来到蜀国三年，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单纯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而战斗着。
后来待到他好不容易强大了起来以后，他却不像我们英雄这样作壁上观，而是出于对士兵们的悲悯跟同情，不惜以身犯险，致力于平息三分之地持续数百年的纷争战乱，就只为了能够给三分之地的士兵们带来最基本的权力跟自由！
然而就这样一个品格高尚且打从骨子里善良的人，在今天却失去了一生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因为我们稷下学院给他冠以了魔王的名号，我们稷下学院几千年来一直在追求所谓的平衡跟公平，但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对他就是公平了吗？”
“怎么？在外游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就是想对你的老师说教吗？”老夫子微微皱了皱眉。
“学生不敢。”诸葛亮谦逊的低下了头，“我只是想请您帮学生解一惑而已。”
“公平也是看人的！”盯着诸葛亮淡漠的神情，老夫子沉默了片刻后，才斩钉截铁的说道：“继承了魔神血脉的人通通都是罪恶与邪恶的化身，对于如此罪恶之人，我们何必讲究什么公不公平？如果不就此将这个魔神之子扼杀在摇篮之中，他那邪恶的思想，日后必会传播整片大陆，继而对这片大地造成极大的混乱！”
“罪恶？老师，学生不明白，所谓的罪恶难道不是指我们英雄吗？”
在老夫子诧异的目光中，诸葛亮忽然语出惊人：“到底是谁规定了血脉可以区别好坏贵贱之分？又有谁能够断定，世间所有存在的规矩就都是正确的，而与其背道而行之人就都是错误的？也有这种事情，举个极端的例子，或许在这个世界，我们就是神，即便屠杀万人都可以被认可，但如果把我们放在另外一个和平的时代，我们终究也只不过是一群毫无人性的杀人狂魔罢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老夫子陡然怒目圆睁，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学生，今天竟然也说出了此等忤逆之语！
“我很冷静，老师，也请您不要动气，我认为我说的都是事实。”面对震怒的老夫子，诸葛亮却依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既然您一直口口声声说他是邪神的后裔，是不容许活着的邪恶存在，那您能不能给我一个他完全是泯灭人性的恶魔的证据？”
“他身上有上古邪神帝俊的武器库，仅凭这一点，难道还不够吗？！”面对诸葛亮的质疑，老夫子沉声回道。
但这番说辞，对一般人或许说得通，可到了诸葛亮的眼中，却竟是如此的可笑！
“然后呢？”诸葛亮一针见血的追问道：“他拿着魔王的武器库去伤天害理了吗？”
“！！！”老夫子顿时又是语塞。因为严格上来说，王耀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背离道德底线的事情。
等等，他的这个学生，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老夫子暗自忖度其中玄妙的时候，诸葛亮却已经再次说话了：“您也觉得这个理由说不通吧？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如此针对这个年轻人呢？就因为帝俊的武器库在他的身上？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看似很正确，但老师您难道察觉不出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逻辑吗？”
老夫子再次被说得无言以对！！
而诸葛亮却依旧言辞犀利的步步逼近：“都说他是魔王，是祸害，可现如今我不见魔王祸世，一直不停在杀人的反倒是我们稷下学院，跟我们稷下学院这么多年的行为比起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说到这里，诸葛亮一脸的失望：“说到底，什么魔不魔王，不如坦白一点，其实就是那个年轻人的存在跟行为，可能会在将来威胁到稷下学院的统治地位，他触犯到了我们稷下学院的利益底线，所以他不能活在这个世上，是这样吗？”
“混账！你这是在质疑老夫吗？！”老夫子终于愤怒了，当场厉声喝道：“什么利不利益？！我的使命，就是保护这个世界，让其最大程度上避免可能出现的灾害，宁杀错不放过，除恶务尽，我当年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请您不要再用所谓的使命去标榜自己那卑劣不堪的品格了！”对此，诸葛亮也愠怒着反驳道：“当年我还是个懵懂少年的时候，您就告诉过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有君王，必以人为本！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您竟与这些信条背道而驰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同？！”
峡谷战场。
蜀国高地之内。
这对被世人传为佳话的模范师生，就这样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而完全已经被气昏头了的老夫子，在气血翻涌中，终于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诸葛亮最想听到的话，也是最不该说的话：“你是我教过最聪慧的学生，为什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这世上哪来什么真正的公平？不过都是形势需要罢了！天命靡常，老师教你以人为本，不仅仅是在教你王道之术，更是要你懂的因变制宜！在必要的时候，人亦为资本，如果能够因此保住这个世界，那牺牲一些资本又何妨？！哪来那么多的对错？真正的决策者只需要权衡利弊，若总是拘泥在对错之上，你怎么可能在大难来临之际保住这个世界？！”
恐怖的寂静，降临到了峡谷之中。
气喘吁吁的老夫子，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诸葛亮的嘴角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等等
这样的场面，他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