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此一时！
毋庸置疑，王耀的推断完全正确。
回望着自信满满的王耀，司马懿到底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也一点都没有变，不仅才思敏捷，观人看事也总能够入木三分。”
顿了顿，司马懿干脆坦言说道：“我承认，安排吕布夏侯在上路这边，确实有部分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正如你所说的，我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我虽不能致他们于死地，但至少，我可以让他们名誉扫地！对于英雄来说，没有比被一个小兵杀死更屈辱的事情了，这也是我唯一能替卯卯他们做的事情。不过”
说到这里，司马懿一扫前面的低落情绪，转而嘴角微翘，慢慢露出了一丝恶魔般的冷笑：“你可不要误会了，私事归私事，但你我敌对的身份，一样不会因为我的私心而有任何的改变！今天，你我注定要有一个人必须身死于此！”
原本有些微妙的平和气氛，因为司马懿的这句话，而陡然急转直下！
“为、为什么？！”看着司马懿嘴角的冷笑，王耀忽然打从心底腾起了一股恶寒，他本能的往前踏进了一步，声音更隐隐透露着几分不安与慌张：“我们出身于同一支小队，也曾一起生死与共，并肩杀敌！今天你既然愿意替卯卯他们报仇，说明你还顾念着昔日的旧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归蜀国？只要我俩联手，就可以”
王耀话未说完，便骤然被司马懿打断了：“阿耀，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王耀怔在了原地。
司马懿用着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渗人目光盯着王耀，冷冷说道：“你其实很清楚，我们今天避免不了一战。因为我们不仅阵营立场不同，信念更不同！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你心里还在期盼着一切能够重头再来，也试图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可我告诉你，从我离开蜀国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蜀国小兵了，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国军师！这便意味着，你我既然在这座峡谷中相遇，便注定不能并立共存！”
王耀死死的咬住了牙根，因为被看穿了心思而无话可说。
没错，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尽管是司马懿故意安排好了这次对线，使他得以报仇雪耻，然而，司马懿后续收割残血赵云的行为，却也已经说明，司马懿早就做好了与他战斗的心理准备！
这是事实。
可是，王耀就是不甘心啊！他这一路走来失去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够说服司马懿，而不是彼此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王耀近乎哀求的说道：“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一样可以像以前那样继续并肩作战，我们可以合力打赢这场战争，统一整片三分之地，甚至可以平息王者大陆上的战火，继而解放全大陆的小兵，让他们从此免受战争的荼毒！”
司马懿一张脸，毫无情绪波澜，但那冷冰冰的眼神中，却有一股王耀从未见过的严酷：“这才是你我不可能合作的理由！”
王耀再次愣住。
司马懿目如寒霜，盯着王耀说道：“阿耀，你太过善良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故乡是在哪里，但我几乎能够断定，你的故乡应该是一个和平之地，而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你这种过于仁慈的性格，以至于即便饱经沧桑，都无法抹灭掉你骨子里的善良！”
司马懿说道：“我都已经听说过了，你每每遭遇敌方兵线，总会对敌方小兵下劝降之词，是不是？在我现在看来，你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那些卑贱愚昧的小兵根本不值得我们英雄去同情，更不值得你这样去为他们牺牲！”
王耀愕然，瞪大瞳孔，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是小兵出身的司马懿，有一天竟会反过来否认曾经的同类！
司马懿却依旧义正言辞的继续说道：“身为小兵，确实是他们最大的不幸。但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来，小兵们即便屡遭英雄的压迫，却仍然连一丝一毫的反抗意识都没有，并且还心甘情愿的被英雄们的给统治驱使，像此等自甘堕落又毫无觉悟的愚民，值得你去救吗？我老早就说过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们弱小便是一种原罪，是死有余辜！就算退一万步说，那些弱者的生死与你有何干？你完全有能力超脱世外，享受专属于你的地位跟权力，又何必被这些小兵所累，更何必为了这些小兵，而得罪各方的势力跟英雄？”
王耀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犹记得当初，司马懿刚离开蜀国的那晚，言语虽然过激了一些，但至少其目的也算跟他是不谋而合的，都是为了解放整个世界的小兵，然而，他现在的回答，却在根本上变质了！
所以。
王耀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完全忘记当初你说过的话了？！”
“人总是会变的。”司马懿用着一种王耀难以能够理解的冷酷神情说道：“这个世界不是你我就能说了算的，你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已经挑战了至高统治者们的底线，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害了你。阿耀，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救不了所有的小兵，你只能救你自己！说得更透彻一点，当你身败名裂的时候，小兵们甚至都不会感激你，因为他们的劣根性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被统治，他们只会愚昧的遵奉英雄们，这正是身为小兵的卑贱之处，他们厌恶现状，渴望和平，却又害怕改变现状后，会导致他们步入更糟糕的局面，所以才一直甘愿受英雄们的统治而不敢揭竿而起，你说，像这样只想苟且偷安的人，救与不救有什么关系？死一万个、十万个、百万个又算得了什么？！”
战场，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王耀不可置信的望着全然已经没有了昔日影子的司马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的：“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王耀，司马懿笑了，那是一种让王耀倍感陌生的冷血微笑：“是。”
轰！！
刹那间，随着司马懿话音刚落，恍如压抑千年的火山骤然爆发，那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豁然从王耀的体表迸发而出，像狂暴的龙卷风肆虐了整个天地！
在司马懿沉着、孙尚香错愕的两道目光中，王耀头顶的血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衣襟飞舞中，他眉宇间的线条也逐渐变得硬朗而坚毅起来！
啪咔——
恐怖的威压，不停从王耀体表倾泻而出，那小兵决然无法直面的高压，甚至瞬间震裂了大地，让石屑疯狂飘飞！
王耀踏前一步，缓缓将手中的名刀·司命笔直指向了司马懿，指向了那个唯一仅剩的挚友，脸上犹如极北之地的寒冰，没有表情，只有冷酷与决绝！
“任何生命都该得到尊重，或许小兵们确实很弱小没错，但这绝不是他们该死的理由！你也别忘了，并不是每一个小兵都有你我这般运气能够晋升为英雄，他们中的多数人，也在苦苦挣扎，就像曾经的你一样渴望着和平跟自由！”王耀一改前面的柔和，语气冰冷的说道。
彼一时，此一时！司马懿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已经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这也是王耀最无法接受的地方。
但对于王耀的斥责，在威压下长发飞舞的司马懿，却仍旧无动于衷：“你太过理想化了，也过于低估了人性的丑陋。就算我们立志要解放小兵，可除了得罪那些至高统治者们，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没有！相反，一旦得罪了各方势力，百年之后，当你被冠以恶名昭彰的魔王称号被世人所知晓的时候，后世指谁而骂？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自讨没趣？甚至为此而献出生命？阿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一个聪明人，可为什么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
王耀勃然怒道：“到底是谁给你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我们做一件事，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什么回报，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难道不是吗？！”
但转瞬间，他却又迅速冷下了脸来：“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跟你争论了！”
司马懿瞟了一眼王耀手中那把如秋水般明亮的名刀，冷笑道：“怎么？你想杀我吗？”
“不。”王耀冷冷摇头：“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了你的，但我会把你抓回蜀国，哪怕是把你囚禁在地牢里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你回心转意！”
“哈！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兵吗？”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司马懿掩面狂笑，然后蓦然抬起右手，当他张开五指的瞬间，诡异的炽烈黑色火焰，也开始在他的手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司马懿抬起了脸，一双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的眼眸，也像野兽一般慢慢亮起了嗜血的红芒！
“我可不认为，现在的我会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