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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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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琛原本以为可以轻松两天,结果周一早上刚来上班,就被丁局叫到了指挥室。

    他走进去,发现一大早指挥室里就坐满了人,各种设备和监控都打开了。

    负责特警的陈副局也在,指挥室的氛围一片紧张。

    顾言琛走过去和丁局打了个招呼,开口问:“丁局,有什么事么?”

    “顾队啊,前两天的案子你破得不错。”丁局继续道,“不过现在有个事要找你商量下,今早华兴菜场发生了一起伤人事件,一户肉贩和隔壁的几个摊位因为抢地盘的问题起了冲突,砍伤三人砍死一人,现在凶手劫持了一名八岁的孩子,正在和我们的人对峙。”

    顾言琛听了这话,看向了监控。

    华兴菜场是槟城最大的菜场之一,每天早上都是老人们采购的高峰期,为了买到新鲜菜,很多人甚至要起个大早专门去运菜。

    此时菜场已经被封锁,伤者被送往医院,围观的人被拉去做笔录。

    以往熙熙攘攘的华兴菜场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碎肉和踩烂的青菜。

    在华兴菜场的东门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台阶上,正用手里的刀指着怀里的孩子,那刀是分猪肉的剔骨刀,上面沾着血。孩子被那胖子按在怀里,只露出个脑袋,他被吓得愣住了,哭都不敢哭。

    男人则是情绪失控,大声叫骂着,时不时挥舞着手里的刀,似乎随时就要杀了人质。

    顾言琛的表情严肃起来,通过几个监控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开口问:“特警的狙击过去了吗?”

    丁局解释:“今晨风速六到八级,附近百米内很难找角度,视线还被一棵大树遮挡,特警那边的狙击手把握不大……”

    对方的手里有刀,还有人质,强攻不现实。

    今天天气不太好,有个台风的尾巴扫过,刮着风还下着雨,在这样的情况下狙击,难度很大。

    整个市局都知道,论起狙击技术,整个市局最强的不是那几名特警的狙击手,还要数顾言琛。

    一旁的陈副局还记得前些天演习争执的事,他这时乖乖服软,低头道,“顾队,前两天演习的事是我们不对。”

    他虽然是在道歉,但是声音很低,完全没有了之前辩驳的气势,蚊子哼哼一般。

    顾言琛全神贯注注视着监控,没听到他说话。他俯身用手指比划:“东南侧的这个点射不到吗?”

    这只是正常询问,没想到陈副局把这话也当成了奚落,老头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权衡片刻,低头大声主动认了怂:“对不起,是我们太废物了。”

    指挥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顾言琛这才侧头看向他,手一划道:“陈副局你倒也不用这么诚实,不过道歉我收下了。”

    丁局一边擦汗一边急忙打圆场:“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同事,顾队你能者多劳,还是解决事情要紧。”

    顾言琛研究了片刻,起身道:“我还是去现场看一下吧,你们先找谈判专家,把他稳住了。”

    丁局忙道:“你去现场最好。车就在楼下,那边过去不远,也就十分钟,王队在现场呢,需要什么装备你都和他说。”

    顾言琛下楼,坐上了楼下特警的车,特警队员给了他个耳麦,他就直接和王队联系,要了装备。

    车一边开着,顾言琛一边把手伸出车窗,测着窗外的风速。

    感受着风从手臂划过,他皱起眉,因为有台风在,这风是打着旋儿的,也不怪那几个狙击手搞不定。

    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射击过,根本就把控不了局势,一旦没有一击毙命,可能会激怒凶手,局势就更难处理了。

    车很快停在了菜场附近。

    顾言琛先和王队会和,前不久还在做对抗的两个人如今却是一个阵营。

    王队问他:“把握大吗?”

    顾言琛道:“等下上去看看,我倾向于从东南角射击,希望可以速战速决。”

    王队:“对,拖得长会夜长梦多。不知道那胖子的情绪还能稳多久。”

    聊完以后,顾言琛拿来地图选了狙击点,又和王队商量好怎么做随后的突击。

    都布置好了,顾言琛上楼。

    那个狙击点已经有位武警的狙击手在,那人名叫叶夕之,是位24岁的年轻特警,他也认识顾言琛,看顾言琛过来,忙把狙击位让出来:“顾队,那棵树正卡在中间,天气情况还不好……”

    顾言琛冲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接过装备,他的手结实有力,骨节分明,右手食指侧有轻轻的薄茧,是拿枪留下的。

    然后顾言琛对着耳麦道:“王队,我到狙击点了。你们做好准备……”

    他的眼睛锁定了下方百米外的男人,那人坐在树荫下,摇摆的树几乎覆盖了他的身影,但是仔细看去,那树影的晃动却有着规律,其中也有着缝隙。

    万幸的是,男人搂着男孩,他壮硕的身体也给男孩加了一层屏障,让孩子不容易被子弹误伤。

    小雨打在顾言琛的皮肤上,传来丝丝凉意。

    他的目光锁定,脸上严肃绷紧。

    顾言琛根据目测和经验,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不同射击点子弹射出的结果,随后调整了一下位置。

    外面还是狂风夹着小雨,雨滴都是横着。

    顾言琛握紧了手里的枪,深呼吸,随后屏住。

    心跳,脉搏都压到最低,借着树被风压的一瞬,右手食指扣动扳机。

    狙击|枪上装了消音设备,只有嗖的一声传出来。

    熟悉的后座力顶住了顾言琛的肩膀。

    随后他就从狙击镜里看到那男人的身侧溅出一片血光,周围早就埋伏好的便衣和特警冲了过去,把那小孩子抱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来钟。

    一切发生得太快,真的是速战速决。

    顾言琛打完以后才恢复呼吸,他把耳麦和枪递给一旁目瞪口呆的叶夕之:“以后多进行一些室外练习。”

    叶夕之对这技术佩服到五体投地:“顾队,你这练了多久啊?”

    顾言琛道:“十年。”

    下了楼,顾言琛没拿伞,看外面飘着雨滴,也没太在意。他走了几步,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个包子摊,又折回来买了四个包子。

    那肉包子三块钱一个,还挺实诚,肉大皮薄,汁水鲜美。

    顾言琛贴了路边风雨小的地方,一路走着一路吃着。

    这里距离菜场大门一共百米的路,走过去以后,包子正好吃完了两个。

    王队那边正在善后,看到他终于松了口气:“顾队,谢啦。”

    顾言琛问:“凶犯呢?”

    王队道:“颈部中枪,重伤,已经拉走了。孩子没事,等下录完口供可以回去。”

    顾言琛又问:“孩子父母呢?”

    王队道:“他爸早上被砍伤了在医院,他妈跟着去了。”

    顾言琛提醒:“别忘了做心理疏导。”经过这么一遭,绝对算是童年阴影了。

    王队点头:“放心吧,安排了。”

    话说到这里,顾言琛转头看了看那坐在一旁警车上的孩子,车门开着,孩子是个男孩,穿着两股筋的背心,上面沾了一些血。

    那孩子大约七八岁,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擦了擦眼角的泪,盯着他手里的包子,咽了一下口水。

    顾言琛扬了一下手问:“饿了?”

    孩子点了点头。

    顾言琛把手里剩下的两个包子递给他:“吃吧。”

    孩子接过来,狼吞虎咽咬了两口,抬头囫囵不清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顾言琛正准备上车回去,就看沈君辞忽然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接过来喂了一声,就听那边沈君辞问:“顾队,你出任务去了?”

    顾言琛道:“出来买个早点,马上回去了。”

    沈君辞似是有点犹豫,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法医部这边来了一具尸体。我觉得有点问题,你能不能过来看下?”

    顾言琛皱眉:“什么情况?是验尸无法确定死因吗?”

    沈君辞道:“不是,是家属签了不同意尸检的申请书。”

    顾言琛道:“那你等我,我回去看看。”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沈君辞刚来上班,温婉就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她小心翼翼道:“沈法医,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为一具尸体做个尸表检查,就在解剖二室。”

    沈君辞没推辞,起身走在前面:“是新接的案子?”

    每年市局里来要求做尸检鉴定的人数并不少,一般情况温婉足够应对,既然找到了他,那肯定是有一些难处。

    “不是案子,情况有点特殊,算是我私人的事,请你帮忙……”

    温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是我老家的一个朋友找过来,她叫做李初美,和我年岁差不多,之前她结婚,生了两个男孩子,昨天晚上小儿子忽然在家中猝死了。医生的结论是低血糖死亡,县里的法医看过判断是猝死,孩子父亲签订了拒绝尸检申请书。可是李初美觉得不能让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她找过来,希望我能帮忙看下。”

    孩子夜间猝死,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少见。

    常见的死因比如过敏,内出血,脑炎,突发心脏病等,低血糖也较为常见,做个病理尸检就能够确认具体死因。

    沈君辞理清了事情,开口道:“孩子的父亲是法定监护人,拒绝尸检的申请书还在,我们按照规定不能进行尸检。”

    温婉说:“我知道,这些情况我也和她解释了,她还是求我再帮她做次尸表检查。我没看出什么异常,所以找了你来一起帮忙看下。”

    沈君辞问:“那孩子的妈妈是怀疑死因有问题了?”

    温婉点头:“孩子的母亲一直在城里打工,她说自己的丈夫平时就马马虎虎,脾气暴躁,说不定就是打了哪里,做了什么孩子才去世的……”

    沈君辞转过头建议道:“如果真的怀疑,那就报警吧,若是警方排查下来,确定立案,就算是家属不同意也是要进行尸检的。”

    温婉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她们家的情况我知道一些,男方家里兄弟几个,李初美胆小怕事,连娘家都不支持她,没有证据,她是不敢报警的。今天她还是趁着丈夫有事不在殡仪馆,才把孩子的尸体偷了出来。说是不想让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沈君辞道:“先去看看吧。”

    他们一路走到解剖室外,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头坐在解剖室的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直起身子。

    在她的身旁,还站了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大约有个十来岁,孩子眼睛很大,带着泪痕,转头看向他们。

    沈君辞走入解剖室,小孩子的尸体已经被平放在了解剖台上。

    这尸体小小的,目测就很轻,毛发稀疏,有些营养不良。

    无影灯照射下,孩子的皮肤格外苍白,身上穿了一身入殓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了衣衫。

    沈君辞查看尸体的体表,他问温婉道:“具体的死亡时间是?”

    温婉道:“昨晚三点左右发病,四点多送去了医院孩子就已经死了,今早五点多法医看过,判断是猝死,随后就拉到了市里的殡仪馆。”

    沈君辞仔细看了看孩子的体表:“没有明显外伤。”

    他又观察了尸斑,尸僵,测了尸温:“也不像是中毒。”

    沈君辞忽然注意到了孩子的手,轻轻拿起来捏着仔细查看。

    孩子的手指细小,早就冰凉,小手上几乎没有血色,他的指甲很短,有些薄脆,有的地方有一些裂痕。手指的皮肤有一些被水泡过的痕迹,还有一点黏。指缝里有一些棕黑色的碎屑。

    沈君辞皱眉,他摘了口罩,把孩子的手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一股酸酸的味道传了过来……

    察觉到有点不对,沈君辞又去给尸体测了个血糖,不出意料,血糖非常低。

    沈君辞开口道:“我觉得这个尸体有点问题,最好有刑警在场。”

    温婉没想到这孩子死因真有问题,有点慌:“那……交给哪个队?”

    沈君辞道:“我打电话给顾言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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