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婴劫（六）
黄昏时分，谢灵煮了面吃，顺便下楼丢垃圾。
她没有坐电梯，刻意走楼梯下去。
赵牧诚家正好在九楼楼梯口，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赵牧诚的老婆张洁发出尖锐的叫声，不住怒骂，期间夹杂着“咚咚咚”刀在砧板上用力砍剁声。
看来这对夫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恩爱和谐。
她转身准备下楼，听到“咔嚓”一声门开了，赵牧诚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帽子口罩伪装得很严实，快速闪身进了电梯。
怎么搞得好像逃遁的凶杀犯，鬼鬼祟祟让人生疑？
谢灵心中一动，原路返回贴着门边，里面传来张洁喊赵火火吃饭的声音，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顺着楼梯快速下楼，行到八楼正巧看到珊珊盯着电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转身下了楼。
难道珊珊也在跟踪赵牧诚？
既然刚好撞到，看来“珊珊的眼泪”可以试着完成。
摸摸手腕上几乎看不到的发丝，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最前面的赵牧诚十分谨慎。虽然此时天色昏暗，但他依然朝树多的地方走，配合他一身黑大衣，十分不显眼。
珊珊更直接，瞬间收敛气息，小小一团警觉的漂浮前行，绕开人群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街上的人本来也不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诡异的行为。
随着时间推移，前面的路越来越荒凉，树荫荒草下一处破败的危楼前，赵牧诚停下脚步。
后面尾随的两人见状，同时藏好身形。
赵牧诚左右看了看，提着黑袋子进了破楼。
珊珊直接飘了过去，从窗户往里看。
谢灵等了一会，才轻手轻脚从另一边靠近。她站在几块砖头上，扒拉着矮墙朝里看，干净的地上摆放了几样东西。
插着三炷香的黑色香炉、熊熊燃烧的纸钱堆、不远处扔着一个染着红色液体的黑色塑料袋。香炉的正前方，摆着一推血淋淋的碎肉。
赵牧诚跪在地上烧纸钱，边虔诚碎碎念:“伟大的狱使大人，我已经依照你的指令，第十九次杀死街道上贪婪的流浪生灵，这只流浪狗是我敬献给您的礼物。”
谢灵微微皱眉，第一时间脑中想到‘□□’两个字。
场中出现了一些变化，赵牧诚正对着跪拜的那一堵白墙上起了变化，不断扭曲变形，直至一个身着黑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凭空出现在那里。
“赵牧诚，很好。”来人深深吸了一口香炉里的烟味，目露迷醉。
“谢谢大人夸奖。”赵牧诚开心得连磕几个头，“不知道我有没有加入的资格？”
银面人想了想，背着手边踱步边回忆:“你一直听着组织的指引，不管是多年前的杀女，重寻女儿后的故意示好算计，甚至大女儿的车祸，你都做得非常好，间接证明你是一个不耽于私情大义灭亲的果敢之人。”
赵牧诚闻言眸中闪过疑惑:“大人，其实小人有件事一直不明白，费尽心思对小女春春算计，是为了什么？”
银面人笑了笑:“还记得你遇到一个奇人，给你包生儿子的方子？”
“记得，那是个骗子，吃下他的配方根本没用，生下来也是两个女儿。”
“你错了。”银面人摇摇头，“配方作用并不是这个，而是……”
话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窗外:“谁？”
谢灵一动不动，看着人脸珊珊冷哼一声从窗子飞了进去。
银面人凝眸看去，惊疑不定:“你是谁？”
珊珊不和他废话，冷冷飞身上去和他斗作一团。
两人手段各出，珊珊困于人类躯体，终究逊色一筹，被银面人一个光圈弹中，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你的气息不对？”银面人念念有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那个鬼婴！”
珊珊一抹唇边的血迹，眼睛中凶光骤现:“你知道我的来历，我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和你有关系。如此说来，你是我毕生仇敌。”
一旁唯唯诺诺的赵牧诚，向着银面人焦急解释:“大人，她，她不是我带来的，我和她没有关系。”
银面人掐着珊珊脖子，笑得意味深长:“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你带来的，但说你和她没有关系，却是大错特错。”
话落，珊珊痛苦夹杂着恨意的目光看向赵牧诚，而赵牧诚满头雾水，一脸惊愕。
一直作壁上观的谢灵，她一直在等，等珊珊痛苦到极致，会不会流眼泪，加上她也在现场，“珊珊的眼泪”算不算间接的完成。
现在看到场中情势急转，不由得有些迟疑。
正想着，银面人怪笑:“嘿嘿，这么多年一直用计为十八楼新添一员大将做准备，让你带着愤怒和怨恨诞生在这个世界，当怨与怒催生到极致，会转化为最厉害的鬼灵。可你的宿主性格太过软弱，用她姐姐的死激增出的怨念，她竟然宁可画地为牢，以自身灵力封印次灵空间。”
“你居然变成这幅模样，做鬼灵不好吗？”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珊珊，娓娓道来多年前的算计。
原来多年前，他为‘十八楼’这个组织物色新人，无意中听到楼主说有一户求子心切的夫妻，当时那女人已经怀了三胎不自知，碰到楼里伪装的人给了他们所谓的保生男胎的秘方，几个月后一对双胞胎女儿呱呱落地。
所谓秘方是邪恶的秘法，孕妇吃下用以催生某个孩子的灵智，让孩子心智快速成长和成年人差不多，然后在最后一刻好像昙花一现，身体血肉全部融化被其他胎儿吸收，只剩怨恨的灵魂附在其中一个孩子身体上，名其曰:鬼婴。
这种秘法催生的鬼婴，在对世界的期盼与希望破碎中绝望死去，拥有的怨恨绝望让她无比强大，会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珊珊的能力，宿主有所求，基本无所不灵。
代价便是宿主的寿命。
赵春春身体虚弱夭寿，其中就有许愿太多的副作用，赵青青的死是十八楼人为，为了刺激赵春春，从而给珊珊一味灵力激增剂，让她更厉害。
偏偏这个时候，赵春春因为姐姐赵青青的死，悲痛情绪引发灵力增长冲破次灵空间，更想不到她为了次灵空间不扩大范围危害更多人，选择留在鹤山医院作为封印那处空间的关键灵力源。
珊珊不甘心永远待在那里，她想要报仇，想要识人不清重男轻女，间接害死自己的父母和幕后黑手付出代价，所以她离开了鹤山医院。
兜兜转转，多年前的事情没人想到有这么多隐情。
谢灵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胎儿，是怎么因为一剂药方，痛苦的变作满腹怨恨的鬼婴。
赵青青、赵春春和珊珊没有想到居然是三胞胎亲姐妹。
场中银面人松了手，挥袖间一条红细绳套到珊珊胳膊上，他勾起唇命令:“去吧！杀了你的亲人，斩断虚伪的亲情羁绊，你就能成为最厉害的鬼婴，十八楼狱使一职有你一席之位。”
赵牧诚满脸惶恐，跪在地上颤抖着挥手辩解:“不，不要杀我，我不是她的父亲，我没有这么恐怖的孩子。”
珊珊呆滞木然的脸，因为这句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戾气，前进的步子骤然变快，一下冲上前变黑的长指甲掐进赵牧诚手腕肉里。
她僵硬一下，脸上似天真似恶毒，一字一句诅咒:“你要，今晚，死。”
话落，红线红色变深，一股红光好像有生命顺着银面人的手腕游走到珊珊手腕间。
赵牧诚身体抖了抖，脸色一片惨白。